第474章 兩處憂思

  洛泱冷不防被桃花刀刺破了手指，她痛的叫了出來。

  「小娘子？怎麼了？」丁香在外面問。

  「沒事，手碰了一下。」

  也就是在這時，她腦子裡多了條信息：

  

  桃花刀為救命刀，當主人有生命危險，即會啟動回歸模式。

  七日之內重回洛水，此處死，來處生，今生所為，物去人留。若不能，今生所挽救之人，七日之後，與主人同化為烏有。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洛泱心慌了，桃花針從未給她帶來困擾，怎麼變成了桃花刀，就成了催命刀？

  若是沒有生命危險，她可以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一旦有危險，桃花刀就會啟動回歸倒計時！

  爺爺在夢裡說過的「物去人留」，桃花刀也說了一遍，結合後面一句，洛泱終於明白，那是她帶來的「物」，會因她的回歸而消失，她救過的「人」，能繼續留下來。

  但若她不能在七日之內跳洛水回到現代，「人」也將消失。

  棉花會回到花園裡成為白疊子，新稻回到占城國成為尚未引種的占城稻，石炭、黃金、銅鐵，全都會回到地下……

  而母親、四位阿兄、裴煊，他們會不會因為自己，重回前世死亡的命運？

  不，我不要這樣！

  李奏是重生者，也許他能影響他們……洛泱又心存僥倖：

  她沒有發明任何東西，只不過是給了大唐人點子。

  占城稻是曹福廣父子種出來的，棉花是黎海平父子種出來的，蒸餾酒是陶冬改良的，高爐技術、燒焦技術、冶鐵技術，都是大唐勤勞智慧的工匠們得了她啟發，動手實踐、逐漸積累完成的。

  火器、三弓床弩，沒有玄鐵和鐵匠們的智慧，絕對造不出來。

  就連四輪馬車，也是一群能工巧匠，對著張不甚清晰的圖紙，夜以繼日打造出來的。

  它們是屬於大唐的財富。

  而她唯一憑空「發明」的，是與唐人李奏的愛。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洛泱愣愣的，只聽丁香在說：「好了，以後別再心疼鞋子光腳跑步了，鞋子壞了可以重做，人跑壞了，還怎麼替小娘子做事？」

  「阿成知道了。」

  「好吧，你們幾個再不去躺躺就天就要亮了。荷花，伺候小娘子上床睡，別杵在這裡。」丁香一下把人都趕了出去。

  洛泱回了神，嘴角微微笑起來：

  她沒有前世記憶，更不會知道這些人在小娘子落水身亡，蘇家兒郎與親軍被斷了後援悉數戰死沙場，主母傷心過度追隨阿郎去了之後，他們這些蘇家的僕婢何去何從。

  可今生她與他們朝夕相處，每一個人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包括被他撿回來的阿倫、阿呆，他們也都是蘇家的一員。

  凡事皆有可能，我連穿越這種事都能遇上，萬一我這一輩子都能平安度過，和李奏生兒育女，老死才回去呢？洛泱抿嘴對自己笑了笑，將桃花鐲戴回腕上。

  她髮髻上帶的髮飾本就只有三兩樣，荷花很快將它們摘下來，讓洛泱和衣躺下。

  她猜測著宮中會有什麼變化，李奏會如何應對，腦子裡千頭萬緒，剩下這兩個時辰沒能睡踏實。

  李奏在宮中得到唐弘拿到的消息，倒吸一口涼氣：

  皇兄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咽氣，那不就是把這個暗潮翻湧的局面，直接掀了個巨浪滔天。

  之前還有些埋怨洛泱不該自作主張就鋌而走險，現在看來，沒有她及時的妥協，恐怕太皇太后已經出手了，自己要翻盤，只怕又多了幾分兇險。

  洛泱的當機立斷，尤為可貴。

  他立刻招來馬存亮、柳青，他們的左右神策軍在大明宮外有駐軍，連夜調兵將大明宮幾個出口堵住，不管什麼人，也不管帶著聖旨還是懿旨，皆不得離開大明宮。

  「柳青，從城外調一支神策軍入皇城，保護皇城裡的諸衙門官員，直到事態平靜為止。」

  李奏對這點深有感觸，前世甘露之變就是皇城門一關，人數不多的金吾衛根本無法抵禦神策軍，他們和皇城裡的官員皆被瓮中捉鱉，殺了個乾淨。

  「馬存亮，你調一支軍隊包圍藩邸，任何人不能入藩邸與親王接觸，他們當然也不能出來。」他想了想又道：

  「還有一事要有勞你費心，林美人還在太和殿，萬一要發起火拼或是神策軍強行接管太和殿，還請你護她脫險。」

  李奏不說他們也明白，消息是林美人送出來的。

  大明宮、藩邸、大臣們處理公務的皇城衙門，這幾處從今晚開始，就進入神策軍的軍事管制。

  馬存亮二人走後，李奏繼續下命令：

  「李凜，你配合楊欽義黎明時分在宮城外勸退群臣，理由就是刺殺案、彈劾案正在查證中，明日休朝。未經許可，所有官員不得在皇城衙門逗留。

  只留下相公、尚書們到御書房來見本王。」

  「唐弘，太極宮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楊嗣復、白敏中府邸今晚就讓金吾衛控制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不能讓他們見太皇太后攪混水的機會。」

  唐弘抱拳道：

  「末將領命。太極宮都是我們的人，沒什麼問題，可大明宮裡只有右龍武康志睦、左飛龍使寧重光，連蕭國舅也被調到興慶宮去了。我怕......」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沒資格害怕。外面有神策軍策應，我們不排除直接殺入太和殿。」李奏將洛泱的小紙條湊到蠟燭上燒了，又交代道：

  「有道口諭，請你帶給不良帥張瑛，本王請他暗中保護昌平郡王府……我不希望她出事。」

  「是。」

  唐弘的顧慮也有道理，按說絕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齊王手上，他們沒什麼好擔心。

  可還是有幾百不受齊王控制的兵力，他們留在了太皇太后、聖上身邊。

  齊王和宦官暴動血洗皇宮不同，他還要仁孝，他還有投鼠忌器，他還得保護需要他保護的人。

  但他也不絕會坐以待斃、或是聽天由命。

  不知為什麼，下了一連串的命令之後，他的心裡仍有一絲浮動。

  「泱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等我登上皇位，誰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