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算計

  「你是說高麗？你們大宋人怎麼如此無恥？剛和人家結盟，轉眼就把他們賣了！」紇石烈志寧驚訝道，但語氣倒並不怎麼憤慨。即使是政治白痴的他也明白，國家之間只有利益，道義之類的始終是第二位的，而且大多只能騙騙老百姓罷了。只不過紇石烈志寧還是非常奇怪，趙抗守信的名聲是他最大的依仗之一，怎麼現在他就像完全不在乎一樣？

  「我們大宋現在可是守信的典範，這次我們和高麗雖然結盟，但協議上只註明互不侵犯，同時共分金國的土地，誰打下來就是誰的。」趙抗用很委屈的語氣申辯道，「現在我們既沒有入侵高麗，也沒有侵吞他們打下的土地，而且還依照盟約打下了燕雲十六州和遼西，只是士卒連續作戰太過疲勞，亟需修整罷了，你說我們哪裡違約了？」

  紇石烈志寧這下真的無話可說了，不得不承認玩起文字遊戲來漢人絕對是天下第一，明明將兩國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卻根本無理可說。高麗與女真是同宗異族，和契丹人與大漠諸藩的關係差不多，但被趙抗這麼一整非得打個你死我活不可。紇石烈志寧出身熟女真，對高麗人相當了解，只怕貪利的他們很難抵擋這一誘惑，到時候十有八九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高麗人對你們構不成威脅，那你將他們出賣難道純粹是為了避免我們大金國實力折損過大嗎？」紇石烈志寧突然發問道。這下他突然明白了趙抗真正的目的，原來趙抗是想利用女真人作為抵擋大漠諸藩的屏障，以保證大宋仍在進行之中的改革不致受到嚴重干擾。

  「你猜得沒錯，我這是想要利用你們金軍為我們暫時抵禦一下草原上的韃子，時間不會很長，二十年最多了。」趙抗毫不隱諱地說明了他的意圖，因為他知道金人無法拒絕他的提議，「這樣做是雙贏的結果，如果你們願意融入漢人這個大家庭，那麼給你們二十年的時間來與我們合作禦敵，應該足以消除此前的仇恨，並培養起一些感情和默契來了。如果你們還是不願放棄征服天下的想法，那麼這也將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你們可以靠著我們的資助渡過眼前的艱難時期，並降伏大漠諸藩而重新獲得強大的軍力，也許還有重新崛起的機會也說不定。當然，我個人並不那麼認為，因為現在的大宋已經走上了一條全然不同的道理，被異族騎在頭上拉屎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紇石烈志寧最終接受了趙抗的提議，成為大宋大漠軍團的第一任軍團長，下轄一萬精騎，以女真人為主。這支軍隊名義只是屬於大宋，實質上與大宋是僱傭的關係，作為軍團長的紇石烈志寧具有隨意擴軍的權力，但是大宋只會按照任務支付酬勞，所以這支軍隊以後肯定只能走精兵路線了。儘管如此，紇石烈志寧仍然對大宋作出這個決定感到有些不敢相信，這樣做無疑會冒很大的風險，敢這樣做的，不是偉人就是蠢貨，而趙抗怎麼看也不會是後者。體味著其中深意的紇石烈志寧開始對是否一定要堅持抗拒漢人的同化，並不惜冒著亡族的風險與天下為敵漸漸產生了一絲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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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金軍出關的時候，東京路已經全部落入高麗人手中，這令他們信心大增，在宋軍行動遲緩的情況下「勇敢」地孤軍挺進金國的縱深地帶。其實，大金國如今雖然國力已經大不如前，十萬大軍又因為失去遼西而無法回援，但女真本部可以信任的各族金軍仍然不下十萬之眾。以這樣的實力若想固守東京路完全沒有問題，那麼金軍主動撤退毫無疑問是故意的……

  然而，高麗人卻被眼前的利益迷了心竅，一門心思地鑽進了金軍準備好的口袋之中，結果經過連續急行軍而成為強弩之末的高麗十萬大軍在金軍三面夾擊之下潰不成軍。完顏雍之所以沒有將口袋紮緊是因為他很清楚宋軍才是大金國真正的大敵，如果在對付高麗人時損失過大只會讓大宋人漁翁得利。所以雖然誘敵深入的策略非常成功，金軍卻沒能全殲高麗大軍，但即使如此，損兵過半也足以令一度頭腦發熱的高麗君臣膽寒，他們很快遞上了降表，再次自降身份成為金國的藩屬。

  至此完顏雍終於可以放心地集中手邊所有可用的軍隊，硬是湊出了十萬大軍，準備奮力一戰奪回遼西，雖然他自己心裡其實並不是很有信心。可是不打肯定是死路一條，打的話還有一線生機，完顏雍終於還是下了這個決心，然而就在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紇石烈志寧卻帶著四萬多金軍出關回老家了……

  燕雲地區原有金軍的總數接近十萬，趙抗自然不會將他們都放回去，那樣不但大宋還得再找數萬駐軍戍守燕雲，而且放走的金軍也未免太多了點，這可不是趙抗的本意。於是，趙抗不顧紇石烈志寧的反對，硬是將那些金軍中所有的漢人截了下來，老弱裁汰掉之後得到了兩萬青壯，再從河北徵調了一萬精兵和兩萬新兵增強燕雲和遼西的防禦，趙抗這下終於放下心來，開始全心主持後續的計劃……

  而即使胡兵裡面，也有不少已經在燕雲安了家，不願去相對來說貧瘠荒涼的遼東地區，雖然明知這些可能只是他們厭戰的藉口，但紇石烈志寧也深知「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便沒有勉強他們，畢竟現在金國已經日沉西山，想再強迫士兵的話只會適得其反。結果等紇石烈志寧將隊伍拉出關外的時候，已經不到四萬人了，再考慮麾下最精銳的那部分早被宋軍殲滅，紇石烈志寧花了好大的力氣將使自己從極度壓抑的心情中回復過來，硬著牛皮去見很可能會暴跳如雷的完顏雍。

  但完顏雍的反應顯然比紇石烈志寧想像的要溫和得多，不但沒有責怪於他，反而溫言撫慰，令紇石烈志寧本來已經被趙抗說亂的心又開始堅定起來，他終究是個女真人啊！然而，紇石烈志寧卻沒有注意到，完顏雍眼中那一瞬間閃過的憤怒與無奈……

  完顏雍很想殺了紇石烈志寧泄憤，他對此人寄予厚望，結果卻弄到這般田地。然而，完顏雍卻不能發作，因為現在金國本就奄奄一息，要再令為數不多的名將無辜枉死，那金軍的軍心肯定得垮了，畢竟他也知道這次戰敗主要並非紇石烈志寧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