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立於風中

2024-09-12 06:06:54 作者: 喜巧

  千府千嶺岩房中燭光閃爍。這件屋子裡母親溫柔,兒子聽話,母子二人正在交談。屋裡的溫暖不知不覺散發到屋外,融化了冰雪。

  「維其的劍法,我見識過。並不輸給《至寒劍》。」千嶺岩說道。

  「維其他跟你說過,他的劍法是跟誰學的嗎?」

  「關於他的劍法,他倒是隻字未提。不過我想這劍法應該是家傳的。」

  「既是別人家傳劍法,你怎好求傳呢?」

  千嶺岩心想也是,只是當下再也找不著更合適的劍法了。要是隨便找套劍法應付,千嶺岩肯定不干。

  「我這有一套拳法,名為《獸形拳》,是我從娘家帶來的。」說著從懷中取出這本拳法,遞給千嶺岩。

  千嶺岩翻開這本拳法,頗為驚奇。但凡拳法,都有招式套路。招分前後,先用哪招,後用哪招都是有道理的。可是這本拳法,只有招式,招式之間前後不接,當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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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母也學過其中幾手拳招,自然知道拳法精妙。這套拳法極其深奧,非花大工夫方能有所成。千嶺岩若是能修習氣決,定沒有工夫研習拳法了。現在,千嶺岩不能學氣決,千母才取出拳法。這套拳法在楊依的老家學的人多,通的人少。真正說能精通這本拳法的人,據楊依所知,也就只她族叔一人。所以千嶺岩只能自學自練,別人難以指點。就連楊依也不清楚,這套拳法對千嶺岩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岩兒,這套拳法勿要讓別人知曉。」

  千嶺岩心想,娘還想藏私哩。

  「在這千家裡,大家大多修習氣決。練這拳發的要費的工夫不比練氣決的少。心難分二用,用心不轉,難有所成。」

  其實千家的人多習氣決,就算知道千嶺岩新得了拳法多半也不會在意。楊依所言只是想千嶺岩勤學苦練,不要荒廢了光陰。

  又是一天清晨,常維其打開房門,伸了個懶腰。他現在雖然受僱於千嶺岩,可整天也沒什麼事干。他還負著家仇,劍法是絕不能荒廢的,是以今天起得早一些,練練劍法。

  常維其來到院中,發現院中已有人了,此人正是千嶺岩。千嶺岩昨夜得到拳法,心急且喜,難以入眠,所以今日不等天明,千嶺岩就起床了。

  這拳法也講究氣、力配合,千嶺岩左臂受傷未愈,不敢大開大合,只好先鍊氣。千嶺岩不能把氣轉化為寒氣,但可以把氣轉化的更為凝練。千嶺岩對氣十分敏感,而且天資聰穎,所以這個過程進行的十分順利。但畢竟《獸形拳》以拳法為主,靈氣雖然凝練,但威力卻還是不足。

  本來千嶺岩還在嘆息自己把工夫都浪費在蘊養經脈上了,可是因為自己以前的工夫,現在凝起氣來事半功倍。千嶺岩也暗自慶幸,今天早上在院子裡他還把氣決前兩重又看了一遍。

  千嶺岩凝完氣,就輕來輕去的演幾招拳法。千嶺岩發現這套拳法以防守躲避為主,進攻的招式並不多見,多少有些失落。

  楊依的意思很明顯,她希望千嶺岩能打就打,不能打能跑也行。可是千嶺岩並不會就此滿足,他母親給了他一塊棉花,他正在思索怎麼把這塊棉花織成能勒斷脖子的長繩,他要用這根長繩吊死那隻枯鬼。

  常維其見千嶺岩在練拳,想要前去打個招呼。這時,有一個人影翻牆而入,他身形矯健,手腳利索。常維其以為是家裡遭了賊,可是他一看來人,身著華服,也十幾歲年紀,手裡還拿著一把摺扇,一副公子哥的模樣。

  常維其看到這人時,這人也看到了他。不等常維其開口問話,那人指著常維其大叫一聲,「你是何人?」

  常維其心想,你翻牆而入還有理了,還問我是什麼人。千嶺岩此時也看到來人了,常維其就等千嶺岩說話,就要動手了。

  「徐立風,你什麼時候來能走正門?你翻牆有癮啊。」顯然來人和千嶺岩很熟悉。

  這人不答話,只是說「千嶺岩,這人誰啊。」

  這人看樣平時放肆慣了,說話直來直去,可是遇著千嶺岩,口氣倒客氣了許多。

  「常維其,桐穀人。徐立風,七大家徐家的人。」千嶺岩對於他們打斷自己練拳,有些不滿。

  常維其也看出來了千嶺岩不高興,心想我是無辜的啊,於是就把這位徐立風給怨上了。

  可這位徐立風倒沒看出千嶺岩的情緒來,自顧自的說道「別聽他胡說,我叫徐颯,不過是七大家的人這沒錯。走,千嶺岩我們出去玩兒會。」原來徐立風只是千嶺岩給起得綽號。

  「千江徐流黃田豐」這七大家,常維其是知道的。這徐家這是出了個什麼玩意兒,常維其心想。

  千嶺岩還想練會兒拳法,「我沒空,我得練拳。還有,我就知道徐立風,不知道徐颯是誰。這位徐颯,請回吧。」

  「立風少爺,請回吧。」常維其也樂得跟著開了個玩笑。

  千嶺岩看到徐颯吃癟,也笑了笑。

  「別啊,千嶺岩。」徐颯拍著千嶺岩的肩膀說。

  不巧徐颯拍到了千嶺岩的傷口,千嶺岩陡然變了臉色。

  徐颯也慌了,「聽說你被妖怪給揍了,看來是真的了。」

  千嶺岩知道徐颯就這德行,也懶得和他計較。

  「你看,你現在傷口痛的厲害,也練不了拳了。剛好陪我出去一趟。」

  千嶺岩都給氣樂了,看來今天也練不了拳了,就吩咐常維其告訴其母,自己和徐颯出去了。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往院牆去了,看來兩人不是第一次翻牆而出了,院牆外面就是街道,這倒是方便。

  「你是主家,你先請。」這時徐颯倒客氣上了。

  千嶺岩不理,一個躍起,一步踩在牆上,借力而起。只這一踩一躍,半個身子就出了牆頭,此時千嶺岩用右臂按住牆頭,一個翻身就出去了。

  徐颯看到千嶺岩動作簡潔連貫,又有些怪異,自言自語說「他最近練得什麼拳法?」

  常維其以為他在問自己,「不知道。」

  千嶺岩這一踏使的是「壁虎游牆」,按牆翻身使的是「健豹飛身」。本來這招「健豹飛身」是雙手支撐,奈何千嶺岩左臂受傷,只能用右臂。不然雙手齊出,力量又足夠的話,使將出來,便有如健豹飛躍。

  徐颯回過神來,對常維其說道,「徐立風這名字,也就千嶺岩叫得,別人叫我會生氣的。」然後微微一笑,也是一個兔起鶻落,翻身出了院牆。

  常維其這次稱呼徐颯「立風少爺」,徐颯並沒有生氣,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以免以後不好做朋友。

  別人既然不喜歡,常維其也不會再開這樣的玩笑。常維其現在只想練好劍法,然後再尋一部不錯的氣決。

  常維其轉過身,發現院子石桌上有東西,像是本書。他走進一看,原是千家的傳家氣決《冰雪訣》。

  衛道城的街道上,積雪還未消融,有兩個少年正並肩而行,這二人便是千嶺岩和徐颯。

  「這麼早,咱們去哪?」千嶺岩問道。

  「你先別管了,到了再說。」徐颯神神秘秘的說道。

  二人又轉過數條街道,這是兩人從未走過的街道。千嶺岩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啊,不說我回去了。」

  徐颯急忙攔住千嶺岩,「你著什麼急啊,馬上就到了。」

  「到底去哪啊,用得著這麼神秘嗎?」

  聽千嶺岩這麼說,徐颯也不藏著掖著了,輕聲說道「望鳳樓。」

  千嶺岩稍微一皺眉,「聽這名字,怎麼像個妓館啊。」

  「著啊。」徐颯肯定的點點頭。

  千嶺岩心想著你個頭啊,「你去幹嘛?」

  「我聽說,望鳳樓新來一個姑娘,長得跟畫裡的人兒似的,咱們去看看。」徐颯素來對女子沒什麼抵抗力,千嶺岩也曉得徐颯的德行。

  「去青樓,你晚上去啊。大白天人家正在休息,你去搗什麼亂啊。」

  「千嶺岩,你把我徐颯當什麼人了。再者說了,畫柔姑娘是賣藝不賣身,只中午和晚上才在樓里唱個曲兒。」

  「那你帶錢了嗎?聽她唱曲兒,不免費吧?」

  「千嶺岩,你傻啊。咱們偷著進去不就好了?錢能省還是要省的。」

  「我看還是算了,要是讓家裡人知道,我們倆都免不了一頓揍。」

  「我們就看一眼,還能被人發現了?」徐颯繼續勸說道。

  千嶺岩要是信了徐颯的話就有鬼了,「這畫柔是何方神聖啊,少看一眼你能死啊。」

  「不是少看一眼,我是一眼也沒看好不好。不過,要說她是何方神聖,這可真不好說。她好像是這兩天才突然冒出來的。」

  「她隻身一人來衛道城嗎?」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看說不定就知道了。」徐颯看千嶺岩好像來了興趣,便順水推舟。

  「徐颯,你要想不花錢,最好晚上去啊。那時候人多混亂,剛好渾水摸魚。白天,怕不好辦。」

  徐颯一拍額頭,恍然大悟,「下次,下次一定。」徐颯見千嶺岩的意思是答應了,也鬆了口氣。

  千嶺岩心裡卻想,最好別有下次了。這幾天大雪圍城,這女子要是隻身一人怎能到城裡來?常維其習過武,修的又是冰系的氣,才勉強入城,要不是自己相助,他怕是也難以活命吧。不管畫柔怎麼進的城,這女子肯定不簡單。

  千嶺岩的想法並沒說給徐颯聽。只要這位畫柔姑娘入城沒什麼歹意,千嶺岩也希望徐颯開開心心的聽聽曲兒。

  千府之中,由於千嶺岩被徐颯打擾,沒有收拾好傳家的氣決就離府了。常維其面對著這《冰雪訣》,一時進退兩難。自己剛好缺一部冰系的氣決,而這《冰雪訣》乃屬世上少有,自己若是習得,便離報仇又近了一步。可是自己未得千家人的許可,就偷學別人的傳家氣決,於情於理自己都不應該。所以常維其正獨自為難。

  常維其呆坐在院子裡,過了許久,一時猶豫不決。

  院子裡寒風一陣陣吹過,常維其突然下定了決心。自古人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再說自己並無惡意,只是為報家仇,千嶺岩想會原宥自己。等自己報得家仇,再向千家請罪,到時自己任打任罰,絕無怨言。

  在城北,有一座紅漆樓閣,有數丈高,頗具氣勢,雕樑畫棟,古色古香,鏤雕的大門上掛著一塊紅漆大匾,書著「望鳳樓」三個大字。此時,在巳時左右,已臨近中午,可望鳳樓卻大門緊閉,十分冷清。

  此時望鳳樓沒什麼人來,可是卻有人不請自來。千嶺岩、徐颯從後門溜進,正四處轉悠,摸好道兒,以便隨時跑路。

  望鳳樓的後院,不似樓中那麼氣派,但十分簡仆乾淨。陪客的姑娘晚上就陪客人睡在樓里,沒被選著的就睡在院裡。當然以望鳳樓的名頭,沒有姑娘是被落下的,睡在院子裡的不是酒保,就是廚子。

  千徐二人爬上屋頂,把望鳳樓的地形印在腦子裡。二人不知畫柔是在樓上還是在院裡,又不敢貿然上樓,只得在院裡瞎轉悠,好在院子夠大,二人還沒轉遍。是以千嶺岩一直埋怨徐颯來的太早。

  二人身在高處,望的就遠。二人正在屋上徐行,忽然看到在不遠處的屋子邊上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這人身強體健,顯是帶著功夫,定不是樓里的僕役。

  千嶺岩正暗自思忖此人是什麼身份,徐颯卻開口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說完微微一笑,意在反擊千嶺岩的埋怨。

  千嶺岩懶得理徐颯,悄悄摸到那大漢把守的那間房的屋頂上。千嶺岩貼近後窗,聽見屋裡有動靜。屋有前後,大漢守在前門,自是難以發現千嶺岩。

  「畫柔姑娘,我是真心喜歡你呀!你看你還害什麼羞啊,你就從了我吧。」緊接著又是一些粗鄙下流的話語。

  「陳公子,畫柔說過了,畫柔此次進城,只為尋『玄陰劍』,治癒身患的頑疾。事成之後,就要離開了。畫柔福薄,承不起公子的厚意。」

  這畫柔患的到底是什麼病,竟然要用劍來治病?玄陰劍是何物,真的能用來治病嗎?千嶺岩心裡同時發出多個疑問,自己一時難以解答,也不在費神。

  聽屋中動靜,亂的非常,可這畫柔說話吐氣,卻毫無慌亂的跡象,千嶺岩不禁暗暗驚疑。

  「畫柔姑娘,你只要跟了我,別說什麼『玄銀劍』,就是『玄金劍』本公子也給你找來。」

  「公子,只要有人能尋得『玄陰劍』,助小女子脫離病痛之災,小女子就是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可公子今日前來,小女子連個劍鞘也沒看見,莫不是公子戲耍小女子麼。」這話說時還帶著哭腔,哀柔的很。就連千嶺岩聽了,也不禁心疼,只是不知道畫柔是真哭還是假哭。

  「哎,本公子怎會戲耍姑娘那,本公子是一片真心啊!」這位陳公子隻字不提劍的事,當真厚顏。

  屋裡女子嚶嚶啼啼,聽了當真讓人柔腸寸斷。可是陳公子色心大起,畫柔越是惹人憐見,他就越是不肯罷手,屋裡的響動也更躁亂。

  徐颯動了怒,就欲起身,卻被千嶺岩一把拉住。徐颯滿臉疑惑,千嶺岩搖了搖頭,意思是先看看動靜,畢竟這女人十分神秘,還是謹慎點好。

  可徐颯此時惱怒,大腦轉不起來,是以曲解了千嶺岩的意思。他以為千嶺岩是怕被別人認出來,壞了家裡的名聲,要袖手旁觀。

  徐颯更怒,他沒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這種人。徐颯甩開千嶺岩的手,從屋頂跳了下去。

  千嶺岩恨恨的咬咬牙,忍不住罵了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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