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我們只當沒有這個女兒

  隨著太陽越升爬越高，氣溫也隨之攀升。病人的屋子裡不能透風，便是悶得厲害。兩個人卻緊緊抱在一起，看著彼此的汗水打濕了鬢髮。

  良久，端木蘭宸扶著百里蓁蓁的雙臂，將她拉開來一些，垂眼看著她渾渾噩噩的臉：「我們去外屋，我有話跟你說。」

  百里蓁蓁搖了搖頭：「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你必須聽。」

  他扶著她的胳膊，強迫她去了外屋，百里蓁蓁坐在軟榻上，好像一團柔軟的棉花，只有那垂下的睫毛偶然的跳動，告訴別人她還是個活人。

  端木蘭宸坐在她身邊，垂眼看著她：「我要殺詩瑤。」

  百里蓁蓁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可她沒有說什麼。看著百里蓁蓁這個樣子，端木蘭宸真是心疼極了。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為什麼要他們飽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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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她拉進懷中，她便倒向他，軟軟的依靠著他，淚珠還在滴滴落下。

  端木蘭宸撫摸著她的背，啞聲說道：「會很痛，當然會痛。可我們已經縱容了她太多次，如果還繼續放縱她，結果就是更大的悲劇。我會留她，直到孩子出生。而後……我們只當沒有這個女兒。」

  良久，百里蓁蓁才喃喃說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生她，不該找到她，不該隱瞞她的劣行，不該被她欺騙。我明知道慕兒不喜歡她，還要他們成婚。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端木蘭宸捧著她的臉頰，緊皺眉頭說道：「別再埋怨自己了，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給了她生命，卻無法控制她的靈魂。那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們已經盡力了。要說錯，錯的就是她，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百里蓁蓁搖著頭：「不，我是她的母親，怎麼能逃避責任？是我造就了她，是我縱容給了她……」

  端木蘭宸將百里蓁蓁抱在懷中，她鑽進了牛角尖，繼續勸說只會讓她更痛苦。只有，這樣抱著她，讓時間撫平她的心靈，讓她自己慢慢想明白。

  「陛下，娘娘，四殿下和五殿下來了。」

  端木蘭宸放開百里蓁蓁，轉過頭皺眉說道：「叫他們進來吧。」

  這兩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本他派人給攆回去休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跑來了。

  「父皇，母后。」兩人進來，小四的繃帶纏在胸口上，穿著衣服還不至於怎樣，小五就不同了，被姐姐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到現在身子還是腫的，右邊臉頰更是高出一塊。

  百里蓁蓁含著淚柔聲說道：「你們兩個的身子不要緊嗎？」

  小五嘿嘿笑，小四則是溫柔說道：「我們不礙事的，哥哥如何了？」

  百里蓁蓁垂下眼，端木蘭宸說道：「你們進去看看吧，跟他說說話，告訴他快些醒過來吧。」

  「嗯。」

  兩個孩子去了內屋，不一會兒就聽到小五的聲音：「孝沅哥哥，你不管意兒了嗎？」

  百里蓁蓁捂著嘴哭，端木蘭宸站起來說道：「走吧，我們回去休息一下。」

  「我哪兒都不去。」百里蓁蓁鬆開手，擦著眼淚。

  小環走過來說道：「娘娘，陛下說得對，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有奴才們盯著，外頭又有那麼一大堆人看著，不會有事的。別等殿下醒過來，娘娘卻累倒了，殿下一定會難過的。」

  醒來，談何容易。

  端木蘭宸扶著百里蓁蓁離開了武華殿，外面的陽光刺眼，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眯起了眼眸。奴才們舉著華蓋過來，他揮了揮手。

  「你們不用跟著了。」

  「是。」

  兩個人去了月鸞殿，百合跟青雨迎出來：「奴婢們準備了清爽的小菜和雞絲粥，陛下娘娘用一些吧。」

  「好，你們端來吧。」

  端木蘭宸說完，帶著百里蓁蓁回到了睡房中。百里蓁蓁看到軟榻就想要躺著，他卻讓她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接下來會發生更多事，令她痛徹心扉的更多事。他必須逼她吃一些東西，不然她的身體會垮掉。

  小環端來了雞絲粥和小菜，他親自餵她吃。百里蓁蓁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本不該如此脆弱，只因為有他在身邊。她不需要承擔什麼，所以可以盡情放縱自己的悲傷。他的心裡一定更難過，可他要肩負起這個破碎的家和這個強盛的國壓下來的重擔，他不可以哭，不可以倒下。

  百里蓁蓁接過他手中的碗，沙啞得說道：「我自己吃，你別光顧著我，你也吃一些。」

  端木蘭宸點頭，百里蓁蓁便埋首大口吃著碗裡的粥，眼淚，一顆一顆的滴落在那雞絲粥里，如同一顆一顆的珍珠，墜入碗中卻再也找不到蹤跡。

  吃了東西，他們躺在軟榻上。他們都睡不著，只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彼此的憔悴的面孔。

  端木蘭宸傍晚十分離開，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百里蓁蓁換了身衣裳，梳好了凌亂的髮絲，走入武華殿，在外面就聽到端木詩璘的哭聲。

  她鼻子一酸，禁不住眼眸再次濕潤。悄然走入，就看到南蕭站在一邊，端木詩璘趴在床上，握著秋慕的手，哭著跟她說話。

  「孝沅哥哥，你是最疼愛詩璘的。就是躍襄哥哥也從未這樣愛過詩璘，只有孝沅哥哥，只有你，我知道，我從來都知道。我知道有這樣的哥哥，我一輩子都不會害怕。有這樣的哥哥，我真是太幸福了。所以你千萬千萬不能離開。你如果走了，我怎麼辦？我沒有了疼愛我的哥哥，我會害怕，我會痛苦。孝沅哥哥，孝沅哥哥……」

  端木詩璘一聲一聲得吶喊著，每一聲都如同一把錘子，擊落在百里蓁蓁的心中。她扶著門框，嗚咽得哭泣著。她的痛，比詩璘多了一份。

  端木詩璘還不知道真相，如果她知道了端木詩瑤的所作所為，和她父皇的決定，一定會更痛，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再也不能好起來。

  南蕭看到了她，走出來。百里蓁蓁擦了眼淚：「怎麼樣？情況好些了嗎？」

  南蕭搖頭：「好消息是，情況穩定了，不會有生命危險。壞消息，也是情況太穩定，或許這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百里蓁蓁睜圓了眼睛，她那麼看著南蕭，眼淚就那麼流著。南蕭看到她這樣，不由得側過頭，輕輕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