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何必自欺欺人

  他的聲音，她永遠不會忘記。在那黑暗的日子裡，在被捆住了雙手無力掙扎的日子裡，在被人侵犯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子裡，她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怎麼會，軟禁強暴了隆裕王妃的男人，竟是皇帝？

  「不論目的是什麼，企圖綁架王妃都是不可饒恕的。臣弟絕不姑息，一定要查出兇手。」

  

  聽到端木若澤這樣說，端木蘭宸笑了幾聲，「若澤有決心是應該，那些綁匪，當然不能輕饒。」

  端木蘭宸說罷，又看向了百里蓁蓁。那眸子裡的，分明是狐狸般的狡黠。

  看到百里蓁蓁的表情，他也應該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現在擺出的這個模樣，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百里蓁蓁緊握了拳頭，幾乎咬著牙齒說道：「那綁匪，即便抓不到，天也會懲罰他。讓他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端木蘭宸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王妃好大的仇呀。」

  突然間，他又收起了笑臉，眯著眼眸問道：「可既然什麼事也沒發生，王妃哪裡來得這樣的恨？」

  百里蓁蓁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皇帝就不怕她當場拆穿他嗎？

  端木若澤趕忙說道：「她被關押了那麼多天。對那些匪徒有恨，也是正常的。陛下，今日是德妃娘娘的壽辰，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

  端木蘭宸一笑，「若澤說得對，咱們不說不開心的。」

  說話間，他的目光又一次瞥向了百里蓁蓁。

  接下來，宴會開始，歌舞昇平，美酒佳肴，個個紅光滿面，笑聲不斷。只有百里蓁蓁，呆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精美的酒杯，身子還會時不時顫抖。

  她沒有再看那皇帝一眼，她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當場說出他就是綁匪。她知道自己不能說，這是皇族醜聞，或許會影響到雪國的興衰。

  揮之不去的陰影，每每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的都是他邪魅的聲音，那掌心粗糙的大手，也仿佛還在她身上流連忘返。

  雪國的皇帝，為什麼要搶奪自己的弟媳，囚禁她，強暴她？無數的問號，伴隨著顫慄、羞辱、憤怒。

  她有不好的預感，可她更想為自己，為這個身子討回公道。

  起碼，弄清楚為什麼。

  所以，她不能逃避。要強壓住自己的憤怒，要找到原因。

  思及此，百里蓁蓁眯著烏黑的眼眸重新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而端木蘭宸正抿著美酒，半遮的臉，露出的眼睛也在看著百里蓁蓁，邪魅地眯起，長長的睫毛交錯中，迸射出欲望和霸氣……

  宴會結束，回去的時候，百里蓁蓁與隆裕王同乘一輛馬車。一路上，她低著頭不說話，只能聽到車軲轆發出的聲音。

  「你今天的舉止太不尋常了，差點引起皇兄的懷疑。以後不要再如此了。」

  悶騷王爺說話了，卻一樣地刺耳。百里蓁蓁看向他，他趕忙收了目光，看向另一邊。

  百里蓁蓁搖了頭，不由得輕嘆一聲。你的皇兄就是綁匪，你還怕他懷疑什麼？

  端木若澤再次轉過頭來，「你不滿本王說的話嗎？」

  百里蓁蓁斜了他一眼，「我沒有。」

  「這些日子你的言談舉止都好像變了一個人，而且，沒有絲毫的難過，就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百里蓁蓁突然瞪向他，令端木若澤詫異的同時，也停止了說話。可百里蓁蓁卻有一肚子的話說。

  「說我變了一個人？沒錯，我是變了，經歷了那些，我變得堅強了。所以我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會如你的意去尋短劍。你真想要擺脫我娶個清白的王妃大可以直說，我不會攔著你。」

  「你怎麼能這麼說？本王不過是好意提醒你……」

  「王爺，你何必自欺欺人？你的解釋，真得可以騙過天下人嗎？換做是你，聽到別人的妻子被劫持了幾日而後好端端地回來了，你會相信她還是清白的嗎？」

  「百里蓁蓁！」端木若澤低吼一聲，而後呼吸凝重地瞪著她。百里蓁蓁便也扭過頭去了。

  再次回歸了寧靜，車軲轆的響動也分外刺耳。

  「你……為什麼就不能……」

  端木若澤說了一半的話，又吞下了另一半。可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好像在恨著什麼。

  百里蓁蓁轉過頭看向他，他垂著眼睛，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百里蓁蓁所有的怒火，也都消失了。

  他果然，還是愛著百里蓁蓁的。可他，無法放下面子更勝過無法面對妻子被強暴了的事實。為了這個面子，他對她冷漠，說謊騙人。自己，卻比任何一個人都痛苦。

  百里蓁蓁轉回了頭，看著一側車窗簾子微微飄起，黑暗籠罩下的皇都街道，也不見白日的繁榮，完全被這夜所吞噬了。

  他的親哥哥綁架強暴了他的妻子，他，也算是個可憐人了。但她，無法認同他處理問題的方式。

  這兄弟兩人，都不正常。

  百里蓁蓁緊握了拳頭。

  曾經經歷的一幕幕不斷在她腦海中閃過，那些話，也是隻字不落的記得清楚。只不過影像中的黑影有了真實的臉，一張無可挑剔的完美的臉。

  端木蘭宸，堂堂雪國的皇帝。究竟是怎樣的理由，驅使他變成這顛覆倫理的罪人？

  究竟是什麼原因？她要弄清楚……

  百里蓁蓁揉著熊貓眼，而後呆呆地看著艷陽下盛開的花朵。古代的夏天，不會像現代那樣熱得令人受不了。可高溫也不是蓋的，加上就算再怎麼熱，該穿的一件不能少，使得百里蓁蓁早已汗流浹背了。

  可她卻呆呆地看著園子，身後搖扇子的侍女們也因為這份安靜不敢發出聲音。

  王府的小太監跑了過來。

  「王妃娘娘，宮裡來人傳話了，德妃娘娘請王妃進宮說話。」

  百里蓁蓁這才收回目光，秀眉微微一揚。

  德妃？哦，不就是昨晚宴會的主角嘛。昨晚因為太震驚了，完全沒留意她，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那個德妃幹嘛要找她聊天？她們應該不認識的。

  儘管疑惑多多，然而皇妃邀請總不好拒絕。百里蓁蓁趕忙穿戴整齊，跟著傳話的太監進宮去了。

  這是她第二次進宮，在艷陽之下看著皇宮的景色，又多了磅礴的氣勢。只不過日頭太足，高溫令人很快煩躁起來。好不容到了後宮德妃的住所，太監通報後，百里蓁蓁走了進去。

  一進屋，就有股涼氣撲面而來，令人爽到了極點。原來德妃的屋子裡有塊好大的冰，如同現代的空調一樣。

  涼快了，心情也好了，笑呵呵地行禮請安道：「臣妾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趕忙叫她免禮，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