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雨幕

2024-05-04 11:08:27 作者: 火龍果大亨

  掛斷電話,楚子航轉身打開衣櫥,角落裡躺著一隻黑色加長網球包。

  拉開拉鏈,黑色鮫魚皮的刀柄緊緊貼著球拍,他握住刀柄,刀出一寸,鐵青色的光濺出,冰冷的氣息沿著手腕快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傳說中殺人之後自然會滲出春雨洗去血跡的妖刀,有人用再生金屬鑄造了這柄本不存在的刀,並把它供奉在神社中十年,以養它的戾氣。

  但楚子航手中的這把,並不是真品,真品早在六年前毀掉了,這把是他進入學院後,裝備部根據他手中真村雨的碎片,打造出的仿品。

  雖然不及真品,但也是極為強悍的鍊金武器,足以貫穿次代種及以下龍類的骨骼。

  背起網球拍袋,他來到臥室,抬起床榻,拿出角落一個用密碼鎖扣上的純黑色箱子。

  美國的軍人一眼就能認出箱子的品牌:號稱世界上最堅固最防水的安全箱——PELICAN,由創始人Dave Parker,成立於197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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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美國軍方一系列嚴酷安全測試,以能確保對箱體本身與內部物品的安全性,汽車碾壓、槍擊、墜落、潮濕、水浸、粉塵等意外,都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安全箱內部物品安全,即便高空墜落,內裝的玻璃瓶仍完好無損。

  楚子航輸入密碼打開裝備箱,倘若被警察發現這一幕,一定會瞠目結舌,誰也不會想到在中國,一個富家的兒子,會藏著這麼多的違禁武器。

  其中包括一支M4A1步槍,ACOG瞄準鏡,一把伯萊塔92F型手槍,以及配套的彈藥,當然還包括了手雷,兩顆溫壓手雷彈,它與常規手榴彈的區別在於彈體內部,其內部有引信加少量的爆炸物和240克雲爆劑,拉開保險頭之後,首先引爆少量爆炸物,將雲爆劑炸飛出去,雲爆劑在空中與氧氣混合產生二次爆炸,這樣一來,這款手雷的殺傷半徑就達到了七米,爆炸效果等同於十枚常規手榴彈。

  楚子航取出了手雷和手槍,別在腰間,重新鎖上了裝備箱。

  這是執行部專員的標配裝備,他並未攜帶步槍,事實上,槍枝對龍類的效果並不好,因為龍類不存在特别致命的部位,人類被槍枝命中心臟或大腦,當場就會斃命,即便是射中非要害部位,血液流失和破碎的彈片,也足夠中槍的人在病床上臥床不起了。

  但龍類不同,小粒的子彈射不進它們的鱗甲,除非用大口徑的穿甲彈,但彈片對它們的傷害近乎於無,普通的子彈射進去,很快會被鋼鐵般的肌肉蠕動著擠出來,只有添加了水銀的鍊金子彈能起到效果,或者是RPG和高爆手雷這種全方位的爆炸,才有顯著的殺傷力。

  對於楚子航這種A級來說,冷兵器當然更合適。

  他重新收拾好床榻,若無其事地走下了樓。

  媽媽還在敷面膜,側躺在沙發上,兩腿交叉,眯著眼,聽著電視機里肥皂劇男女主瓊瑤劇式的對話。

  廚房傳來了天然氣燃起的聲音,佟姨拿著菜刀,劈開一節節的排骨,抽油煙機的風扇嗚嗚嗚地轉,但仍有油香味冒了出來。

  住在家裡的這幾天,楚子航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媽媽一起看電視,然後和佟姨商量下一頓吃什麼菜。

  屋外是傾盆大雨,屋內是溫馨的燈光,媽媽有時候會從冰箱裡拿出凍啤酒,讓楚子航陪著她一起看球賽,足球賽,楚子航不太會踢足球,他的高中生活全部奉獻給籃球了,其實媽媽也不是很懂足球,她只是享受那種一邊痛快飲酒,一邊喝彩的感覺。

  但在家的幾天,楚子航發現足球也挺有趣的,他會期待每晚球賽的轉播,會勸媽媽少喝一點啤酒,和她一起吃佟姨煮出來的花生和毛豆,最後在晚睡之前,去廚房煮一杯熱牛奶端給媽媽。

  「好啦好啦,越長大越嘮叨。」昨晚媽媽捧著牛奶這樣說。

  楚子航很珍惜在家的每一天,因為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會像現在這樣,提刀趕去戰場。

  每一次執行任務,他都做好了再也回不來的覺悟。

  他打算悄悄出門,在路上編一個藉口,再用語音發給媽媽,以媽媽對他的信任度,絕不會心生懷疑。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他仍在門前駐足片刻,回頭看了一眼,媽媽的頭髮被捲髮器捲成了海藻,慘白色面膜覆蓋她的臉,像是海藻妖怪。

  他想起他小學時的那次感冒,渾身發熱,腦袋暈暈地躺在床上,媽媽甚至連帶他去醫院都不會,她只是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把他抱在懷裡,以為親親他的臉,就能把病治好,最後,還是爸爸買來了感冒顆粒,給他兌水喝。

  媽媽是個命好的女人,她這輩子都不會照顧別人,總是被別人照顧。

  「子航?要出門麼?」

  因為這片刻的猶豫,蘇小妍定下的鬧鐘響了,敷一張面膜15分鐘,到點了就該更換,她撕下面膜,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說起來,我記得你說你的假期是一周,學校那邊給你發通知,讓你回去了麼?天氣這麼差,飛機和郵輪都停運了,只能給學校請假了吧」

  「等雨停了再走唄,多陪媽媽在家呆幾天,下次再見到我的寶貝兒子,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蘇小妍以撒嬌的語氣說,被面膜滋潤後的臉仍像是少女般水嫩,誰也看不出她是個大學生的親媽。

  「我已經和學校申請了。」楚子航撒了個謊,「指導老師施耐德又給我批了一周的假期。」

  「嗯嗯,今晚西班牙踢墨西哥,可有看頭了。」蘇小妍光著腳,走在涼涼的瓷磚上,瞄了一眼楚子航手中的車鑰匙,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所以你出門想要幹嗎?和小女友約會麼?我可聽路明非說了,那天晚上,你開車去送一個高中女同學,老實交代,是不是...」

  「不是,媽,我出門是要去幫施耐德老師辦手續,學院預計下個月來我們這兒招生,所以提前從美國給仕蘭高中發了郵件,但郵件因為海關的原因被卡在郵局了,需要我去認領,」

  楚子航眼前浮現了夏彌的臉,她去了BJ,應該很安全,沒什麼可擔心的。

  「好吧。」蘇小妍悶悶不樂,沒有懷疑兒子的說辭,楚子航在她心中就是一個完美的三好青年,絕不會欺騙自己。

  她踮起腳尖,在楚子航的側臉親了一口:「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吃飯。」

  「我可能要晚上才回來。」楚子航埋低頭,劉海遮住了雙眼。

  「好,開車慢點啊。」蘇小妍揮揮手,打了個哈欠,回到屋內。

  「嗯。」楚子航推開了大門,暴風雨唰地淋到屋檐上,一束束水流順著磚瓦摔碎在台階上。

  他鎖上了門,按下車鑰匙,車庫的自動門緩緩打開。

  「媽媽,再見。」

  楚子航走進車庫,坐上了帕拉梅拉的駕駛座。

  「EVA,開始導航。」

  「已為您規劃最佳路線。」

  錶盤上的手機,傳來清冷的少女音,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投影在屏幕上,眼裡有0和1的數據流運轉。

  「預計,12分鐘後抵達。」

  藍色線條勾勒出城市和街道,帕拉梅拉出現在道路上,一條金色的光標順著道路蔓延。

  楚子航對著化妝鏡凝視自己的臉,低頭,從眼眶裡取出兩片柔軟的黑色薄膜。

  他閉目凝神,緩緩睜眼,雙眼之光像是在古井中投入了火把!

  他撥了撥頭髮,緩慢而用力地活動面部肌肉……鏡中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那張臉堅硬如冰川,而瞳孔深處飄忽的金色微光就像是鬼火。沒有人會願意和此刻的他對視,如矛槍般的獰厲之氣無聲地四散,看他的眼睛,就像眉間頂了一把沒扣保險的槍。

  4.8升V8引擎高亢地咆哮,7速PDK雙離合器的齒輪綿密地咬合,動力均勻地送至四輪,寬闊的輪胎如同野獸撲擊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樣摳緊地面。

  楚子航鬆開剎車,油門到底,引擎歡呼起來,帕拉梅拉如發硎之劍刺穿了深灰色的雨幕。

  ...

  格陵蘭海。

  摩尼亞赫號終於抵達了這片海域。

  這裡已經是北極圈內了,雖是早春,但仍有浮冰遍地。

  他們正在搜尋YAMAL號的身影,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破冰船,隸屬於俄羅斯,全世界的破冰船中,除了少數不能公開身份的軍用怪物,就只有YAMAL號曾經航行到北極點。

  學院已經查清楚了這艘船的行動軌跡,異常怪異,從15年前開始,每年,它都會在北極圈內來迴轉圈。

  這艘船原本隸屬於俄羅斯當局,但在15年前,被一個名叫「文森特·馮·路德維希」的德裔阿根廷人租下,從而變成了一艘旅遊觀光船,類似鐵達尼號,只有富人能登船。

  看起來這艘船好像靠這些門票費賺錢,但實際上,EVA通過偵查文森特每次上岸補充物資的發票,還有YAMAL的航行海里數、船員僱傭金等諸多費用,計算了文森特在這十幾年的營收和虧損,發現每一年文森特虧損的錢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這個人的經濟來源又異常可疑,他沒有公司也沒有旗下企業,祖上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名門望族,他的錢,像是別人資助的,可以確定,YAMAL號絕不會是一艘觀光船,它前往北極,另有目的,就像是在找尋什麼東西。

  每年的聖誕節前的一個月,YAMAL號必定會從海港出發,4月份本該是它休航的時間,但前不久,它緊急整頓人員再度出發了。

  令人訝異的是,這次,YAMAL甚至連船票都沒有賣完,182張票,只賣出去104張,船長像是在趕著去幹什麼事情,馬不停蹄地催促著準備工作。

  能讓文森特如此著急的事情,只能是那場,和日本的「永夜」一起出現的,毫無徵兆的北極極光。

  摩尼亞赫號正在朝極光出現的海域航行,不出意外,他們會在那裡和YAMAL號相遇。

  芬格爾坐在船艙休息室里,喝熱咖啡暖身子,咖啡因能提高大腦活躍性,熱量能驅散北極圈的極寒。

  可他時不時要撓一撓額前鐵灰色的頭髮,像是在抓頭皮屑。

  塞爾瑪嫌棄地看了芬格爾一眼:「別撓了,室內都下雪了。」

  其實並沒有頭皮屑飛下來,但芬格爾給人的印象,總是那種油膩不愛衛生的死宅男,這在塞爾瑪心中已經形成刻板印象了。

  「那我去洗個頭。」芬格爾站起身,離開了休息室,走的方向是公共洗浴區。

  他少見地沒有扯皮,開玩笑。

  一個臉皮厚的人,突然變得正經,塞爾瑪不由得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話語中傷到芬格爾的自尊心了。

  她忽然心軟了,想去道個歉。

  其實她並不討厭芬格爾,這傢伙雖然是個二臂,但不是那種蠢二臂,不惹人煩,說話蠻有趣的,但會讓人覺得他邋遢,不上進,是個純粹的廢物。

  這種廢物就該在安全的地方當米蟲混吃等死才對,為什麼學院會派他來摩尼亞赫號呢?

  能在這艘船上工作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是在學院裡,塞爾瑪倒是有閒心和芬格爾玩玩遊戲,但是...摩尼亞赫號出動,哪一次不是險象環生?

  他們去的地方都是最危險的地方,直到今天,塞爾瑪也不相信曼斯教授告訴她的話。

  因為她在學院裡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相信流言,實踐才是驗證真理的唯一標準,她近距離觀察過了,芬格爾就是一鐵廢物,吃了拉,拉了吃,根本沒有「A級」的氣質。

  像零那樣的身手,才稱得上「A級」,在搏擊訓練中,船員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零的對手,塞爾瑪僅僅撐了3分鐘就敗下陣。

  而芬格爾,每次芬格爾興致勃勃,在台下喊「我來!」,零就收拾東西,下台了,看不都看他一眼。

  這還不能證明芬格爾有多菜麼?

  要知道,就連C級的技術員,零都願意過一招,可芬格爾,沒人願意和他交手,贏他不算榮譽,那叫欺負人。

  塞爾瑪嘆了一口氣,百思不得其解,芬格爾到底是哪一點讓曼斯教授折服呢?

  她來到公共洗浴間,腳步忽然停住了。

  鏡子裡,映照出猙獰的傷疤,芬格爾撩起劉海,眼神像是一頭嗜血的猛獸。

  猛然間,塞爾瑪感覺到一種寒意,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

  可下一秒,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芬格爾轉過頭來,放下了劉海,「你個八婆過來幹嘛?想偷看本帥哥洗頭?」

  「你叫誰八婆!」塞爾瑪瞪了一眼,氣沖沖從洗浴室離開了。

  走廊里,她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剛才...那是錯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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