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遇險(二)
2024-09-12 00:31:02
作者: 快樂女人
站在小樹林的外面望去是一大片已微微泛黃的麥子地,車早已分成了三斷。
車頭在較近的一個水渠內歪歪斜斜地栽著,車的後半斷在較遠處一截倒了一半的土牆下高高地立著;再遠處是一個大的油罐,立在一棵有點年歲的一人粗細的老槐樹下燃著熊熊地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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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一直從田的中央延伸到油罐的腳下,冒起的黑煙已慢慢遮蓋了半個天空,在其周圍麥田的麥子也噼啪作響地開始燃燒著。
麥地從路邊開始被寬寬地犁出了數道深深的、帶有翻滾痕跡的溝。對一戶農民來說,這算是最慘重的損失了。
我不顧一切地甩開李華和呂護士的手,衝到車頭前用力地去拉車門,結果車門應手而掉,裡面的一位年輕的司機仍雙手緊持著方向盤穩穩地坐著,只是眼睛瞪的象銅鈴一般死死地盯著我看。
這一下讓我渾身發緊,身上冷汗迭出,心裡一慌踉蹌地後退幾步,由于田里的地勢並不平擔,腳下一歪坐在了地上。這時李華和呂護士也衝到了我的身邊,驚叫聲中我被架了起來。
司機在只剩了一個車頭的駕駛室中一言不發,臉色異常平靜與我們三個對視著,事後想起來他好像一直沒有眨眼,就這樣直到嗚嗚的消防車的到來,我們四人都處於這種狀態而未說一句話。
在縣城交警的事故處理中心辦公室內,我們三人和司機都要作筆錄。
在登記完身份後呂護士已完全鎮定,怒髮衝冠地開始對著司機大發雷霆。這也難怪,我知道如不是李華有些能力,恐她已不見天日了。
在呂護士的口中,司機罪孽之深重讓交警們集體避讓不及。
用呂護士的話說是,司機駕著車硬是將她被風吹起的長髮當成了指路的路標,將她的尖叫當成了衝鋒號,將她的弱小當成了可欺,將她的無言當成了鼓勵,結果是一路窮追不捨、百折不撓、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直到千錘百鍊不畏險,粉身碎骨也心甘,結果車兒果如其願,是完完全全的害人害已,等同於謀財害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呂護士的話語,讓交警們欲言無語、頭痛不已,一位給我們作筆錄的女交警將筆扔在了桌上直接撞門而出,另一位雙手抱頭低伏於桌面不住呻吟,可見呂護士語言之威力。
我對事情的過程不了解,可結果卻很清楚,明知又不可明言,只好讓司機先行講述。
穿著一身雪白警服、戴著白色大沿帽的女記錄員長出一口氣,慌忙從我們身邊走開坐到了司機的對面,拖了凳與我們拉開了相當的距離。
司機開著車在縣裡加滿了油,擬送到十里外的王家營,給正欲開挖新渠的縣建送去燃料。
出城時一切良好,待上了大道很轟了一腳油門,車飛速而行,一路順風,剛過李家鋪子就見到了我們,本來是打個喇叭以讓我們明白,在車過的時候便於準備,免得發生危險不是?
再後來司機一見我們三人騎了一輛車,於是想故意加快速度以便從我們身邊經過時,讓我們能吃點兒油煙什麼的開開心。見我們將車騎到了路邊給他讓路,於是得意之下又很轟一腳油門,將原本就已不得了的速度繼續提升,這下可出了事。
車離我們很近時司機也有點兒擔心,害怕車速度過快車身捲起的風讓我們自行車不穩易於出事,放下腳輕輕去踩剎車,誰料一腳踏去,剎車失靈頓時手忙腳亂,眼見的車頭對上了車尾,便也有了呂護士的長嘯。
這時自行車突然加速,甩開了大車,司機長出一口氣,抓緊方向盤細心地排查後斷定剎車的杆斷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高坡慢慢停車。可誰知這一路儘是下坡,這才有了用呂護士的話講是易將剩勇追窮寇的舉動,使我等十分狼狽。
司機毫無辦法只能儘量控制住方向,可車速又快的出奇,方向盤是剛轉過來又慌忙轉過去只能大叫讓我等閃避,讓我們快下路基,只是我們在此時已是身不由已了。
講到這裡,司機扭頭死死地盯著我,不再說話,目光中只是顯得十分艱難地回憶著什麼。
女交警連問了數聲見司機不理睬,不由地大怒,指著司機的鼻子極盡威脅地詞語。
司機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對女交警說:「他不是人」。便住嘴不言。
幾名讓呂護士的語言驅到門外的男交警此時發揮了應有的作用,恐嚇與利誘雙管齊下,司機這才緩緩地道出一個神話一般的過程。
眼見的這次事故已不可避免,司機有了駕車自毀的念頭,剛想將方向盤轉開,在他面前發生了不可思意的事。
我騎的車突然地加速,隨即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車頭飛速前去,在幾十米外浮於路面之上站定,又隨即自行車跌跌撞撞飛速凌空而起,與後面緊追不捨的大車漸漸拉開距離後,隨即那自行車在飛的高於他的車後立刻一停,像有人拿手在空中一把抓住,平穩地向側方的樹林急速飄去。
大車司機眼睜睜地看著完全忘了自己還在開著車,這時他的車已從自行車下面沖了過去,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待他清醒時他的車已衝下了路基,衝進了麥田,然後一陣頭暈、再然後我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在場的交警們聽的是面面相噓,看看我們再看看他,看看他再看看我們,反覆幾次後一名交警伸手搖了搖桌上的電話,拿起話筒說了聲:「叫隊醫」。
另一位交警轉過身來,對著我們笑了笑,說了幾句客氣的話,讓我們不用擔心,回家中等待處理後,揮揮手讓我們離開了。
呂護士很興奮,從聽到司機開始講故事時就一直笑個不停。剛出了門就咯咯笑著彎下了腰,並用手指著我道:「你不是人。」
我拉著李華的手使勁地捏了一下,也笑笑地道:「那司機在自說自話咧,俺們還是快點走吧,要不天黑了。」
李華剛想說什麼,見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乖巧地趕緊閉上了嘴。
回家的路上,我小心了許多,騎車的時候腦袋不停地東看看西瞅瞅,僵硬地姿勢讓前面扭頭看著我的李華很是開心。車後的呂護士一路上也說了我不少的優點,例如像個木偶一樣,腦袋一抖一抖左右前後地晃動。
很快就看見了村口的小橋,看見了在橋上站著等我們的老人。
晚上躺在炕上,我問李華:「你當時是怎麼出去的?俺怎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自行車自己飛起來是怎麼回事呢?」
李華轉身趴在炕上以雙手托住下巴道:「其時很簡單了。俺心裡想著到那兒,俺就站在那了,然後看見你飛快地騎著車就到跟前了,記不記的那天晚上讓你的鞋子飄起來的事?這是一個理兒,結果車就飄了起來。俺又想著和你一起到旁邊的樹林去躲躲,結果俺們就到了樹林。只是俺那時已非常非常地累,你個作哥哥的可好還不停地蹬,俺只好朝你喊了。」說完翻過身舒服地哼了一聲,這一路像他那樣坐車不累才奇怪了。
我起身吹滅了油燈,也舒服地躺了下來,這種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在我來說已有了足夠的免疫力,所謂見怪不怪就是了。李華已經達到了這樣的一個非常人所能理解的高度,我也不知為李華是喜還是悲,總之不知李華以後還能不能如個正常人一樣去生活了。
想想明天還要上課,腰上被掐的傷口也不時地抽動著疼,我漸漸地睡著了。
多年後忽想起此事。在騎車時,我腰間的痛是呂護士在驚嚇中的正常舉動;背上被狠狠地撞擊,自是車在高速中突然靜止呂護士在慣性下仍向前沖的緣故了。
後來,在縣城偶爾遇到了當時的司機,一見到我轉身即走,如趨避惡鬼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