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醫生

  他沉浸在某種粉紅色的幻想中，當敲門聲響起時被嚇了一跳，「進來！」

  鍾菡的小腦袋從門口探出來，她捧著她那本記滿醫囑的小本子說：「醫生說晚上你睡熟了可能會不由自主地翻身，那樣會壓到傷口，我打算看著你。」

  「沒那麼嚴重。翻身的確會壓到傷處，但是那樣我馬上會被痛醒，馬上會翻回來，所以沒有問題啊。」

  聽到「痛醒」兩字，鍾菡的心都被揪了起來，她堅持要看著墨雲白，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墨雲白床邊不動了。

  墨雲白無奈地嘆氣，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叫鍾菡去取一塊毯子披在身上，趴在他床邊靠著，一有動靜，保證會讓鍾菡聽見。

  這個時間，加上經歷了這樣一場擔憂，鍾菡其實很累了，看著墨雲白已經閉上了眼睛，她趴著趴著，很快就睡著了。

  聽到鍾菡的呼吸漸漸平穩，墨雲白緩緩張開眼睛，他不敢發出很大的動靜，伸出手輕輕拉了拉鍾菡身上有些往下掉的毯子。可能睡得不是很舒服，鍾菡的眉頭鎖著，墨雲白用一根食指勾畫著鍾菡淡淡的眉，在心裡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痴痴地看了鍾菡一會兒，他用最輕的動作摸索出手機，發出了一條長長的微信。

  已經入睡的阿偉被這條微信吵醒，看著一連串的指示，他搖醒另一張床上的阿力，苦著臉說：「墨哥的最新指示！我說，墨哥以前腿也斷過，頭也摔破過，沒見過哪次像這次一樣又要換病房又要幹嗎的。本來其實沒我們倆啥事，現在墨嫂一來，我們可有的忙了！他怎麼不知道拒絕一下呢？他木乃伊似的造型又不帥，就不能等好一點再讓墨嫂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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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力掃了一眼墨雲白的指示，記在心裡，想到那兩個第二次共處一室的人，很快躺下說：「你這個單身狗，怎麼會懂！人家那叫情趣！」

  第二天一大早，呃——有多早呢？反正鍾菡被吵醒的時候看過手機，北京時間6：30，阿偉已經拎著早飯來到了病房裡。

  墨雲白和鍾菡還沒有把這份早飯享用完，醫生就進來了。還是昨晚那個醫生，他看了鍾菡和阿偉一眼，公事公辦地說：「我們馬上要給病人處理傷口，除醫護人員之外的閒雜人等一律迴避。」

  鍾菡站起來把餐盤什麼的收拾掉，果然，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魚貫而入，她柔柔地說：「我去自己房間等你，你好了再過來找你。」

  墨雲白對鍾菡點著頭，眼睛卻看向一開始進來的那個醫生，那個醫生會意地開口：「上午，我們要把病人的傷口拆開清潔、換藥、換紗布，這個過程越接近無菌越好。現在，護士正在給病房消毒，消好毒之後，除了病人和醫護人員其他人就不方便進去了。換好藥之後，病人還有三瓶點滴要打，這個過程會比較漫長。最早也要到中午，病人才能接觸家屬。」

  墨雲白「無奈」地說：「看來上午我們要分開了。你乖乖去補個覺，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飯。」鍾菡無限相信醫生的權威，她對醫生這麼早就來給墨雲白就診表示了感激，真的乖乖回了自己房間睡覺去了。趴了一夜，真的有點累呢！

  看著鍾菡關上了門，墨雲白如釋重負，他輕聲對那位醫生說：「謝謝！」醫生知道他在謝什麼，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示意墨雲白回到病床，真的開始處理起墨雲白的傷口。

  當然，這麼早把醫生叫過來，示意醫生發表權威講話，都是墨雲白授意的，他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安排鍾菡去休息。他背上的傷口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部，雖然只有手掌寬的長長的一條，但那一塊的皮膚都已經被燒傷了，有的紅，有的白，再加上塗著黑乎乎的燙傷藥，看起來很是怵目驚心。他才不希望鍾菡看到再哭一次，雖然，這樣的淚水，似乎滴在他的心頭讓他發燙。但是，他絕不希望鍾菡哭，不管是什麼原因。

  他閉著眼睛，燒傷的痛有些煎熬，有些灼熱，有些刺痛，醫生的動作儘量輕柔，但是碰到那些因為失去了皮膚的保護格外幼嫩的肌肉，還是很痛苦。他咬著牙，一言不發，在這樣冷氣充足的病房裡，額頭也沁出了汗水。

  替他處理傷口的醫生替他包好最後一層紗布，讚嘆說：「墨先生真是個硬漢子！」墨雲白淡淡地笑了笑，說：「謝謝你！你配的藥塗著舒服多了。如果我的女朋友問起我的傷勢，麻煩你儘量說得輕一些。我怕她擔心。」

  年輕的醫生答應了。

  鍾菡醒來已近中午十二點，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一骨碌爬起，推開門衝出房間，看到墨雲白已經坐在外間的沙發上了。

  看到鍾菡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髮，眼神迷離，墨雲白柔柔地說：「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鍾菡沒有回答，走到墨雲白前面上上下下看了一回，墨雲白還是昨天那個造型，上半身除了胳膊都被潔白的紗布包著，下半身穿著一條病號褲，她問：「醫生看過了？怎麼樣？」

  「沒什麼樣。燒傷就等著慢慢恢復。放心，我的自我修復能力比較強大。」

  墨雲白叫鍾菡去洗漱，指著沙發前小几上一堆盒子說：「快洗臉洗手，準備吃飯。」

  鍾菡很快從洗手間進去又出來，一上午美美的補覺讓她充滿了力量。

  墨雲白已經把一堆盒子擺開，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還有蘿蔔糕、燒麥、腸粉等點心。墨雲白遞給鍾菡一雙筷子，向鍾菡解釋：「這些是廣州有名的粵式點心，我叫阿力挑了清淡易消化的。現在，我們倆都要吃一樣的食物了。」

  聽到墨雲白說到飲食注意點，鍾菡跑回房間捧出了她的記事本，翻到飲食注意事項那一頁，對照桌上的食物，想了想，把叉燒包、腸粉移到了自己面前，說：「我們老家有種說法，身上有傷口不能吃醬油。色素沉著會留疤。雖然醫生沒說，還是小心一點吧。」

  墨雲白有些好笑，他調侃道：「你就這麼怕我留疤？即使留疤，我的疤也在背上。你這是在嫌棄我？」

  鍾菡已經抓起一個叉燒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嫌棄你什麼？」

  「嫌棄我的裸體不再完美。」墨雲白淡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