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噩夢開始

  胡秋看著面前斑駁的石板，總有種毛骨悚然感覺，似乎這印著暗紅色字體的石板擁有生命，也在打量著自己。

  今天是周一，有『雨城』稱呼的南城和往常並沒有太大區別，天空總是漂浮著陰雲，像是一枚枚漂浮在天空中的黑色瞳仁。

  從南城大學心理學系畢業已經整整一年，即便胡秋玩命投簡歷，可是依然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工作。

  「現在心理學系的畢業生要麼去治神經病，要麼乾脆就當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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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記得從一家小公司里出來時，招聘官嘲諷的語氣，即便當時對方只是在跟同事閒聊。

  輾轉反側很多家公司應聘失敗後，胡秋不得不承認現實，這年頭工作確實很難找。

  當他還剩最後一箱泡麵，打算吃完之前如果還找不到工作就收拾東西回家時，卻意外接到大學導師打來的電話。

  永樂精神病院在招聘實習心理學醫師，合同期一年，全封閉式，期間不得外出，不得和任何人聯繫。

  條件聽上去讓人感覺有些古怪，似乎更像是監獄，但是讓他最動心的就是用紅筆標註的最後一條。

  月工資兩萬，吃住全包，五險一金院方承擔。

  胡秋裹緊身上黑色風衣，抬頭看看天空，起風了，有稀薄雨點飄落到頭髮上。

  「下雨啦，下雨啦！」

  被放在地上的淡金色籠子裡，渾身黑色羽毛的八哥『餃子』抖著翅膀朝胡秋大聲嚷嚷著，催促他快點把自己提進院子裡。

  朝著餃子翻個白眼，甩甩腦袋把剛才石板給他的詭異感覺拋到腦後，胡秋提起行李箱和籠子小跑著衝進不遠處大門裡。

  「哎，小伙子，你慢點，來這邊躲雨。」

  老天喜怒無常，只是兩個呼吸間，零星小雨就變成黃豆大小的雨點鋪天蓋地傾瀉而下，胡秋和籠子裡的八哥餃子瞬間全都成了落湯雞。

  站在門崗里的老大爺慌忙招呼著站在雨地里有些傻眼的胡秋。

  「小伙子，這大冷的天，荒山野嶺往這跑什麼啊？」門衛大爺遞給已經衝進來的胡秋條干毛巾，又看看他行李箱，表情更加迷惑：「咱們這永樂院裡可沒有什麼陪護家屬，你這是做什麼？」

  擦乾淨身上雨水，胡秋點點頭謝過門衛大爺，苦笑著解釋：「大爺，我不是病人家屬，我是來應聘的，導師介紹過來當實習生。」

  門衛大爺瞭然的點點頭，指指大門說道：「那你得去找院長，他辦公室就在大樓里，你快去吧，晚了可不好。」

  胡秋點點頭，再次感謝門衛大爺一聲，撐起門崗里的傘往大樓里走，大爺說的很有道理，既然是應聘，守時很重要。

  「唉，又一個，也不知道這個會不會發瘋。」

  門衛大爺擔憂的看著胡秋離開背影，嘆口氣，顫顫巍巍從木桌上取過鑰匙，重新拿起牆角堆著的黑色雨傘走進雨地里。

  下午三時，永樂院準時閉院。

  從舉著雨傘踏入雨中那刻，胡秋心頭那股壓抑感覺再次浮現。

  似乎在這座叫做『永樂』的精神病醫院裡，正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自己。

  「胡秋，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

  在雨中撐著傘呆立片刻，他臉上突然露出個自嘲笑容，搖搖頭邁步繼續前進。

  「不，你不該來，你快離開！」

  收起雨傘的胡秋剛剛推開病院大樓那扇鑲嵌著鋼條的大門，刺耳的尖叫聲便不斷響起。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幾名穿著白色大褂的護工們正手忙腳亂想要制服躺在地上拼命掙扎的老婆婆。

  花白頭髮散亂，滿臉瘋狂的老婆婆力氣大的出奇，雙手胡亂抓動著，一時間即便是幾名身強體壯的男護工也拿她沒有辦法。

  「你快走啊！你不該來這裡！」

  雙眼滿是血絲的老婆婆突然抬起頭看向站立在門口的胡秋，嘴裡噴吐著白沫，脖頸間青筋暴起，拼命嘶吼著。

  「快去拿鎮靜劑來！」

  從樓道里匆匆跑來的主治醫師吩咐助手一聲，幫著護工們用力壓住已經徹底處於癲狂狀態的老婆婆。

  「你會死的，你會死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老婆婆喉嚨里發出的嘶吼聲已經有些變形，從嘴角流出幾縷鮮血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顯得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醫生和護工們死命壓著，恐怕老婆婆已經朝著胡秋衝過來。

  「王醫生，鎮定劑！」

  助手終於火急火燎從二樓衝下來，把手裡已經裝好鎮靜劑的針筒遞給主治醫師。

  當鎮靜劑完全被推送入體內後，狂躁的老婆婆猙獰表情才漸漸緩和下來，只是雙眼依然死死盯著胡秋，直到徹底閉上。

  眾人這才集體鬆了口氣，護工們小心翼翼攙扶起已經徹底昏睡過去的老婆婆，還不忘回過頭好奇的看看已經僵立在原地的胡秋。

  「嚇著你了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往常都很安靜的阿婆今天會這麼狂躁，看你是生面孔，新來的吧？」吩咐助手把針筒送回去，王醫生整理著身上被弄皺的白大褂，主動朝胡秋打了個招呼。

  「哦，你好，我叫胡秋，是來工作的實習心理醫生。」

  直到王醫生用手在他面前虛晃好幾下，渾身冰冷的胡秋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自我介紹。

  從書本里看到的那些病例，即便再可怕，也絕對沒有活生生事實帶給人的衝擊大，沒想到只是剛剛到來，就親眼目睹了一起精神病人犯病時的場景。

  老婆婆猙獰面容還有滴落在地面上的鮮紅血液都讓胡秋有種奪路而逃的衝動。

  王醫生有些同情的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剛來都這樣，慢慢會習慣的，還是先去見見院長吧，咱們以後算是同事了。」

  情緒略微有些緩解的胡秋點點頭，提著把腦袋埋在翅膀下面的餃子順著醫生指給他的方向去見院長。

  院長室在這棟八層的病房樓中間，坐著電梯來到四樓院長室外面，行禮和寵物『餃子』顯然都不適合帶進去。

  好在平時最喜歡嘰嘰喳喳碎嘴子的餃子剛才在外面被嚇到，現在還把腦袋藏翅膀下面發抖，反倒省了胡秋不少事情。

  「咚咚咚。」

  木質的房門只是輕輕敲幾下，就發出沉悶響亮聲音，在空曠樓道里格外醒目，反倒是把胡秋自己嚇了一跳。

  「請進。」

  門裡傳來的聲音有些蒼老，他也有些瞭然，年輕人也不可能坐上院長這個位置。

  果然和聲音相同，屋子靠近窗邊的巨大辦公桌里，正坐著位身穿白色大褂，花白頭髮一絲不苟，帶著金絲邊眼鏡的老先生。

  「您好，院長，我是導師介紹來工作的胡秋，這是我的資料。」

  胡秋把手裡簡歷放在辦公桌上，退後幾步，有些緊張的搓著雙手，來時已經做好充分心理準備，畢竟月薪兩萬這種誇張的工資，面試想必也不會簡單到哪裡。

  就算面前老院長想知道他祖宗是誰，胡秋也決定乾脆利落的告訴對方。

  「歡迎你，胡秋，我就叫你小胡吧，你應該也知道我們要求，工作合同一年，而且這期間是沒有任何休假的，也不能夠離開。」

  院長嘴裡說著歡迎，但是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透過眼鏡盯著胡秋，眼神有些冰冷。

  「我明白，已經把行李之類東西都帶了過來。」

  胡秋態度讓院長滿意的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起身幫他倒上杯茶水，反身回到座位上。

  「既然你已經決定好，那我就跟你說說關於永樂院的幾點規矩。」院長手中翻動著合同，遞給胡秋。

  「第一，在永樂院第二層走廊深處有一間特殊病房，絕對不能打開。」

  「第二，在永樂院的病人面前絕對不能哭泣。」

  「第三，不要碰病院裡的任何雕像。」

  院長聲音低沉，此時窗外天色陰暗，仿佛黑夜降臨，在口中吐出最後一條規則同時，閃亮雷光划過，伴隨著轟鳴傳進院長室內。

  雷光將院長側臉映照的雪亮，讓胡秋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蒼老雕像。

  有些心悸的在口袋裡用手指掐下大腿，心跳這才稍微平靜幾分，雖然對於院長口中的幾條規則很好奇，不過看在工資面子上，強行壓抑住自己好奇心。

  在面前合同書上籤上自己大名，胡秋心情也高漲起來，無論是誰每個月能夠拿到兩萬塊，心情都差不到哪裡去。

  「院長，您找我。」

  從門外響起陣陣高跟鞋脆響，穿著雪白色護士服的女人緩步進來，面無表情掃視胡秋一眼，又把目光放到院長身上。

  「這是院裡護士小喬，這位是新來的實習心理醫生胡秋，你負責來帶他熟悉下工作環境。」

  院長說話時，胡秋注意力卻放在面前的護士小喬身下。

  黑色長髮和白色護士服下，卻突兀的穿著一雙血紅色高跟鞋。

  在院長室這樣非黑即白沉悶環境下，不但沒有起到協調視覺作用，反而讓胡秋有種心悸感覺。

  「小胡？小胡？」耳邊傳來院長略微提高聲音的喊叫聲，胡秋這才從護士小喬腳下的詭異紅色中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對……對不起，院長，您說什麼，我剛才走神了。」

  院長似乎沒有生氣這種情緒，面無表情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跟著小喬離開，在院裡安頓下來。

  塗抹著大紅色唇彩，皮膚卻白皙到有些病態的小喬並不說話，朝院長點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胡秋尷尬的默默跟上。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關上院長室那扇陳舊木門，胡秋有些結巴的對站在面前，正注視著『餃子』鳥籠的小喬道歉。

  無緣無故盯著女孩子下半身出神，實在是很沒禮貌的事情，接下來還要相處一整年，他並不想工作第一天就背上個流氓印象。

  「走吧，我帶你去住宿區。」小喬抬起頭，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指指堆放在牆角的行李，在默默轉身時，嘴唇無聲的嘀咕著：「你確實不該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