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議戰

  兩人商量妥當之後，將軍務和旗務都交給了正白旗的蘇克薩哈，這才帶著各自的白衣甲喇往皇太極方向靠攏。到了灘頭，多爾袞和多鐸可沒這興趣研究方濤布下的灘頭陣地，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對面的旗號，確定是方濤本人之後就進金帳拜見皇太極。

  皇太極本來準備了大把的說辭準備軟硬兼施讓多爾袞交出朝鮮水師，他完全沒想到一見面多爾袞就很光棍地將朝鮮水師都交了出來，而且連安插在朝鮮水師中的兩百旗將佐都一個不留地抽走。

  這反而讓皇太極起了狐疑，但是當面卻不好責問，只能試探地問道：「睿王對目前戰局有何看法？」

  多爾袞完全不缺心眼兒，實打實地說：「南朝兵馬依仗火炮，守城有餘進取不足。火炮消耗巨大，須得有大批輜重隨行，故而南朝將軍靠海布陣，以取海路運輸之利。然其一旦深入內陸，必為我八旗鐵騎盤中餐耳！」

  這一判斷倒也跟皇太極的判斷不謀而合，皇太極也明白對方如此龐大的炮群實在缺乏戰術機動能力，固守灘涂吸引自去攻倒是十拿九穩，若是主動出擊，則絕無可能。皇太極甚至已經站在對方的角度上設想了整個戰局：以灘頭陣地為餌，吸引八旗主力來攻，然後靠火炮消滅八旗主力大部之後再緩慢推進直至盛京。也就是說，對方應該就是想憑著這麼一塊灘頭陣地來消耗自己人力的，若是此刻自己真的放棄機動優勢轉而強攻，豈不是正中對方下懷？批亢搗虛這一套皇太極還是清楚的，所以他才想到利用朝鮮水軍先行截斷明軍的後勤，等對方沒有炮彈火藥補給之後再收拾他們不遲；至於對方那幾百人的騎兵……在各寨的嚴密防守下已經好些天沒動靜了，即使再有動作，也不過是被四處巡邏的八旗兵圍攻剿滅的下場。

  如此，利用朝鮮水師從其背後出擊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事。

  「如此……」皇太極點點頭道，「這邊的佯攻還要繼續，待朝鮮水師一到，便可功成！」

  

  多爾袞嘴上直說聖明然而信里卻不以為然：水師？人家都能在大海上航行幾萬里了，還怕了你這整天窩在家裡的水師？

  接連幾天，韃子這邊都是出工不出力的佯攻，就連前線的小兵都能嗅出陰謀的味道。消息反饋到方濤那裡，前田桃立刻就意識到皇太極想要在背後捅刀子了。

  「海軍方面巡哨船的力量要加強！」前田桃言簡意賅，「適當收縮一些力量，做好海上決戰的準備。參謀部開始搜集朝鮮水師的情報，越詳細越好。喂！你發什麼呆？」

  方濤猛然回過神，靦腆地笑笑：「我在給女兒想名字呢！」

  「那你想好沒有？別整那些俗的！」前田桃笑道，「什麼芬芳淑媛之類的直接免談！」

  方濤聳聳肩道：「我就是不太清楚他們劉家有什麼字是避的，拿不定主意。」

  前田桃想了想道：「要不你將中意的字都寫出來讓阿姐自己挑好了……」

  方濤有些遲疑道：「我的女兒哎……這麼搞是不是太不慎重了？」

  前田桃聳聳肩道：「你別當阿姐不存在好不好？」

  方濤默然。前田桃見狀扯開話題道：「韃子這幾日都沒了動靜，攻勢輕得很，八成是在打朝鮮水師的主意。」

  「朝鮮水師？」方濤怔了怔道，「誰怕這個？」

  前田桃道：「我看皇太極的金帳就在豪格營地的後面，多半這次皇太極又想著削弱多爾袞的力量了。解決朝鮮水師不難，難的是我們如何收場。」

  「我們難收場嗎？」方濤奇怪地問道，「撤走不就完了？」

  前田桃翻了個白眼道：「開春之後天氣轉暖，遼東的春天來得晚一些，但一定春天到了，冰雪消融，先一波就是春汛。山上的雪水冰水匯成洪流，說不準會從咱們陣地這邊直接入海；海面解凍之後亦會漲潮，咱們現在位置泡海水是篤定的。而且一旦暖和起來，咱們這邊的灘涂都成了泥水，實心彈根本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這仗可就難打得多了。」

  方濤沉思了一下道：「要不……咱們現在就做好撤退準備？」

  前田桃點頭道：「當然要開始準備！但問題是韃子會讓咱們安安生生地走麼？現在封凍，咱們的艦炮夠不著海岸，撤退的過程中他們只要一衝，咱們的傷亡會有多大？你看這次皇太極親臨前線之後韃子由強攻轉而佯攻就知道，他已經算出咱們不可能深入突擊，所以他才有這份閒心慢慢拖時間，同時調集朝鮮水師打咱們海軍的主意。所以，咱們撤退的先決條件是把朝鮮水師徹底打殘，然後打一次小突擊，他們不是斷定咱們不敢出擊麼？咱們就主動一次，只要把他們打退幾里，咱們就有足夠的機會從容撤退！」

  方濤略作沉吟之後道：「要不這樣，等朝鮮水師來攻的時候，咱們裝作亂套誘韃子來攻，然後密集炮擊後直接一個反衝鋒……唔，挑頂好的槍手和擲彈兵直接抄韃子將領開火……一個反擊爭取推到韃子大營附近，逼迫他們將大營後移……」

  「可行！」前田桃點頭道，「陸上就照這麼布置！海上呢？」

  方濤掰著手指算道：「除了阿姐的旗艦，咱們手頭上有戰列艦一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近二十，武裝商船不少……我想，武裝商船暫時不啟航，留著拱衛旗艦……我女兒滿月之前就別讓她經歷炮戰了吧？其餘艦隻除了留下一兩艘驅逐艦配合武裝商船監視登州方向的水師之外，全都更朝鮮水師干一架……」

  「不是我瞧不起朝鮮水師……」前田桃道，「戰列艦和巡洋艦就算了吧，我怕幾艘大艦一出去朝鮮人都嚇跑了……」

  「這些日子這些預備隊的艦長不停請戰，」方濤攤攤手道，「好不容易來了送戰功的，你不讓大家都上，以後就難辦了……」

  前田桃也有些無奈道：「那好吧，戰鬥艦隻全上，監視登州水師的任務就交給武裝商船好了。戰術安排怎樣？」

  方濤眺望了一下海面道：「根據現有的資料看，朝鮮水師都屬於近海戰鬥艦，沒有遠洋艦隻，所以，他們的攻擊方式應該還是近距離火箭火銃加上跳幫接舷……咱們遠程解決他們？」

  前田桃皺皺眉頭道：「資料沒看全吧？朝鮮的龜船你以為如何？」

  「不就是多個鐵龜殼麼？」方濤笑道，「航速肯定非常慢！估計還沒咱們戰列艦快呢！巡洋艦的主炮估計都能把那鐵殼子給敲開了！」

  前田桃搖搖頭道：「龜船上的龜殼最大的作用不是裝甲防護，而是穹形船頂可以彈開多數炮彈，你想用重炮轟，恐怕效果不明顯。最好就是驅逐艦上的小跑抵近平射，直接打龜船相對脆弱的側舷甲板……唔，這一次我們的驅逐艦上列裝了不少新式火炮，不妨用來試試……」

  「又有新式火炮？」方濤奇怪道，「在落葉島海試的那種？」

  前田桃搖搖頭嘆氣道：「我自己都覺得有些無能。說白了把，這傢伙的重量能趕上戰列艦的重炮了，可口徑只是咱們火槍的三倍……」

  「這么小的傢伙居然這麼重？」方濤更詫異了，「你怎麼想得起來搞這個？」

  前田桃笑笑道：「這是未來的趨勢，咱們的目光得放長遠點兒！說實話，如果不是海島上磷礦汞礦足夠多，我也不敢這麼搞……你要知道在東引島上為了搞這個已經炸死了很多倭國勞工……這東西在合成的時候升溫非常快，一個不小心就能炸死一片人，如今朝雲在阿拉斯加極寒的時候就會安排人手去做，損失小了很多，也儲備了很多……本來口徑還可以更小一些的，只是咱們的工藝水準還不夠，再小一些，就很容易卡殼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方濤忍不住好奇了。

  「我給它取的名字叫『死神』，」前田桃淡然道，「槍體很早就造出來了，就連彈殼彈頭都很早就有了，一直沒機會讓它派上用場。如今有了足夠的底火，我就直接列裝了。」

  方濤也不再追問，只是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戰術就這麼安排吧！戰列艦和巡洋艦為核心，引誘對方快船出動……我想朝鮮人見戰列艦和巡洋艦個頭大，必定會派小船來放火，這樣，我們可以讓驅逐艦趁機圍殲對方的小船快船，等小船快船殲滅之後那些個大船估計都走不脫了……」

  前田桃想了想道：「照咱們目前的命中率看，至少要準備三到四個基數的彈藥……」

  方濤耳朵抖了兩下：「最多三個基數，否則影響航速！這一仗主要就看驅逐艦的高速機動能力，這可是咱們在海上的輕騎兵！通知所有艦長，撞角的鐵皮一定要檢查妥當，有時間的統統加厚，做好跳幫砍人的戰術準備，對付朝鮮人要求零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