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彈劾西北王

  這時候一個身著暗紅色武弁朝服的武官站了出來。

  「末將以為，當務之急是千里傳書，命西北王調度兵馬，嚴密監視突厥戰事情況。」

  

  「臣附議！」

  「臣附議！」

  隨後幾名文官也站出來支持這個武官。

  「另外，臣認為糧草也須得提前開始籌集，若是邊境烽煙再起，臨時籌措必會誤了戰事。」

  「臣附議！」

  之後朝堂上，文官武官都紛紛開腔，大致確定下了傳令西北王，密切關注戰事，並在相應邊城布防的事。

  就在蕭悅明以為，這件事大概會到此結束，早朝也快差不多時，一個精瘦的老婦人，直挺著脊背站了起來。

  「啟奏陛下，微臣代御史台眾位官員一同上書，彈劾西北王藐視皇權，濫用私刑，貪污受賄，私扣軍馬，等九項罪名！」

  她聲音洪亮，說話鏗鏘有力，但所述內容，卻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油鍋中，殿中頓時沸騰起來。

  「史愛卿，這個節骨眼你們要彈劾西北王，豈不是叫朕為難？」

  「臣絕無此意，但西北王仗著陛下信任，犯下條條重罪，實在不能姑息！」

  女帝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她從寬大的金色雕九龍朝陽的羅漢床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來回的踱步沉思。

  躲在柱子邊的蕭悅明神情激動，完全沒料到第一天上朝，就碰到了如此勁爆的消息。

  她本來就不爽西北王那一家子的做派，加上依依極有可能是跟在林二身邊，她很擔心他，所以她豎起耳朵，想要好好聽聽看這事會是如何發展。

  過了片刻，女帝似乎做了什麼決定，指著還站在原地的史大人說道。

  「不如愛卿先說說看，御史台究竟羅列了哪些確鑿的證據。」

  「其一，陛下年前派特使前往朔州頒旨，西北王不但不跪下領旨，態度狂妄，而且還當著許多賓客的面打傷特使，此乃藐視皇權。其二，平川都督冒領軍功，殘害百姓罪大惡極，按律令該壓回長安受審，但西北王卻動用私刑，將人斬首，此乃濫用私刑。其三，西北與草原部族貿易往來皆由西北王控制，近幾年商客明顯大增，但其上繳的稅賦卻有減無增，私扣稅款。當地官員晉升，皆要先向王府繳納足額的銀錢，此乃貪污受賄……」

  老人家唾沫橫飛，慷慨激昂，一條一條的細細羅列，聽得蕭悅明都忍不住長大了嘴巴。

  她心裡也知道那西北王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沒想到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人家根本不是個東西啊，簡直沒把女帝放在眼裡。

  隨著罪名的羅列，女帝的臉色越來越沉，底下的朝臣們也竊竊私語，似乎相互都在琢磨一會兒該怎麼表態。

  如今局勢也比較複雜。

  要說和平時候，敲打一下西北王也沒什麼，但現在邊境不太平，這個時候若是動了她，肯定會起連鎖反應。

  摸了摸下巴，蕭悅明覺得這事兒只怕最後，只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頂多給點警告，具體分寸，就看女帝如何拿捏了。

  果然，等史大人洋洋灑灑說完後，女帝的表情就變得非常憤怒。

  「枉朕如此信任她，沒想到她林家居然這般大逆不道！傳朕旨意，命西北王速速回京，朕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抗旨不尊！」

  「陛下息怒！」

  「陛下三思！」

  勸慰聲此起彼伏，殿中大臣們紛紛跪倒，被女帝的怒火嚇得戰戰兢兢。

  當然這裡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害怕，蕭悅明不知道，反正她腿雖然打哆嗦，不過心裡明白女帝未必是真怒。

  自從這幾年在外歷練，又經常和左海朝就《大周日報》的政治局勢，做深入的探討以來，她逐漸也琢磨出了一點門道。

  女帝之所以表現的這般生氣，只怕是心裡已然明了，肯定會有大臣站出來反對的。

  正所謂「君不與臣爭功」，西北王這事兒因邊境局勢而不得不輕輕放下，但女帝不能不怒，否則御史台那邊肯定不干。

  那一群人可是敢碰死在大殿，以死勸諫的瘋子。

  自然這火必須發，然後讓殿裡這幫人精大臣們找梯子扶她下台，才能暫且過了這一局。

  到時候御史台這邊也無話可說，西北王那邊也算給了個警告。

  暗暗咋舌，品出其中一兩分真味的蕭悅明輕嘆一聲。果然上朝聽政這件事，是個燒腦的活，比較適合左海朝那樣的人。

  她實在是覺得累得慌，凡事都要在腦子裡轉十個八個彎，一句話要在肚子裡琢磨個好一會兒，這樣的日子，她一點都不想過。

  慶幸自己習武，美人娘也是武官，等她考完武舉，必定向皇上辭官，這朝議大夫當得著實危險。

  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女帝被大臣們勸住，只象徵性的罰了西北王一些銀子，降了一品爵位外，事情算是暫時翻篇了。

  終於早朝結束時，已經是午時，沒有撈到和陛下共進午餐的機會，蕭悅明跟著美人娘一起，坐著馬車先回了兵部。

  美人娘交接了一下，這才帶著她回了府。肚子已經餓扁的蕭悅明直撲她娘的院子，好在下人們都早已備好了飯菜，見二人回來，立馬就從廚房把還熱著的菜端上了桌。

  也顧不上什麼禮儀規矩，蕭悅明洗了手就坐到桌前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美人娘見狀，笑著一邊幫她拿帕子擦嘴邊的油漬，一邊說道。

  「散朝時間不確定，有時候早些，有時候晚下。娘都忘了囑咐你，下次上朝前，可以在袖籠中藏幾塊糕點，以防不時之需。」

  「咦，能偷偷吃嗎，萬一被人發現了如何是好？」

  美人娘慈愛的摸了摸她的發頂。

  「這倒不會，陛下仁慈，似左閣老那樣的老大臣，一般都會備上些乾糧。即便朝議時吃些，陛下也不會去管。只是水不能多喝，出恭什麼的，著實不雅。」

  「噢！居然可以這樣，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帶點糕點在手上，本來就起得早，只喝了兩口粥。這一站就是三個時辰，肚子都要餓扁了。不過我站在柱子邊，偷吃應該不會被看到的。」

  「你呀！都十五了，該穩重些了，怎的還如此調皮？」

  美人娘抿嘴笑了笑，雖是在批評她，可眼裡全是縱容溺愛，半分責怪也無。

  二人一起吃晚飯，蕭悅明又到院子裡打了一套拳消食，然後就回屋補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