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一章 敲打

  黎墨眨了眨眼，童稚中帶了幾分煞有其事的認真道：「太后娘娘把我想的太小氣了些。」說著拍了拍胸脯：「我怎的也是黎家的家主，日常雖然不中用了些，但還是明白優勝劣汰的道理的！」

  「天鉅國之大，何止千萬家商行？黎家並無一家獨大的心思，況，咱們天鉅國重商，朝廷自然要扶持好的商行，道理我都明白，又怎會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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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聽到您說那米好吃，我只剩開心欣慰了，下次若見了春回商行的家主，我要向她道聲謝，謝她種出了這麼優質的米糧。」

  黎家從不曾御貢過米糧，春回商行搶的也不是黎家的生意，她有什麼可氣的？

  不過也是奇怪，獨米糧方面黎家未參與過御貢，這春回商行是不是有避開黎家的意思？

  還有，觀太后的舉止，應也是知道春回商行的事情的。

  一個剛在京城落戶的商行能得皇上和太后關注，還被皇上親筆定了御貢米糧一事，怎麼想都有些不合常理。

  黎墨心中大感蹊蹺。

  太后聽完，笑意更深：「真是個好孩子。」

  黎墨從善如流：「是太后娘娘教得好。」

  王聽寒才聽明白，原來黎家商行被春回商行給奪了御貢！

  這可有意思了，黎家在京城紮根近百年，如今被一個小商行搶了生意，黎墨這家主的臉面也是丟盡了！

  此刻在太后面前裝大方，說出的道理一套一套，擺出深明大義的模樣，內心裡不定怎麼惱火嘔血呢！

  康福從外面走進來，看暖閣里氣氛正好，有些忐忑的躬身稟道：「太后娘娘，德貴妃求見。」

  太后略斂了笑，眸光含著涼意的看向康福：「她來做什麼？」

  康福垂首恭聲道：「說是有要事來請太后娘娘拿主意。」

  太后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不咸不淡道：「請進來吧。」

  康福頷首去了。

  黎墨起身站在了太后身側。

  片刻，德貴妃走了進來，溫恭的給太后行了禮，笑語嫣然道：「母后今日氣色極好。」

  太后連眼角都沒給，「嗯」了聲算作回答。

  態度不算熱絡。

  德貴妃卻不在意，或者說早已經習慣了受冷待，臉上的笑意不減分毫，看向一側的黎墨，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柔和婉：「長樂也在。」

  黎墨含笑頷首，屈膝道：「長樂給德貴妃娘娘請安。」

  王聽寒跟著屈膝一禮。

  「都起來吧。」德貴妃掠了眼王聽寒，柔柔的抬了抬手，又看著黎墨道：「日常還要多謝你在太后娘娘身邊逗趣兒盡孝，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

  黎墨態度不起波瀾，溫聲道：「德貴妃娘娘言重了，長樂只是在做該做的事情，擔不起謝字。」

  德貴妃讚許點頭，看向太后，帶了幾分討好的道：「被您教過的孩子，都是一樣的優秀。」

  太后笑了笑：「品性端正的人不用教，也是優秀的；品性惡毒的，再教也是教不好的。」

  話中意有所指。

  暖閣里霎時一靜。

  黎墨低眉嗪首，連眼睫都沒動一下。

  王聽寒聞言疑惑的抬眼看向了太后，又看向德貴妃，卻不經意對上德貴妃不善的眸光，嚇得她忙垂下了頭，心中砰砰直跳。

  進宮多次，這德貴妃也是見過不止一面的，每一次都是笑盈盈的樣子，有幾次還問她家中情況，她一度認為德貴妃是個溫柔性情的，可今日觀這陰冷眼神，王聽寒忽然明白，後宮裡，從來都沒有至真純善。

  她剛剛那一眼，怕是讓德貴妃誤以為她在看她笑話了吧？是不是開罪了她？

  德貴妃怎能聽不出太后在敲打她！

  多少年的陳年舊事了，就連皇上皇后都未再提及過，偏太后次次見了她都要說上一說，無人的時候訓誡也就算了，今日當著這小輩的面也一點情面不留給她！

  她怎的也是後宮唯一的一位貴妃，又育有成年的皇子，太后這般落她臉面，真真的讓人惱恨！

  德貴妃心中慪了一團火氣，美柔的眼底一閃而過陰鷙，轉眸間看到王聽寒朝她投來新奇的眼神，德貴妃更是火大，好啊，如今一個次輔的孫女也敢看她的笑話了！

  哼！仗著是公孫杞的未婚妻，仗著太后多召見了幾次，就敢如此放肆，可真是欠教訓！

  太后說完也不理會德貴妃的心情，端著茶慢吞吞的抿了口。

  黎墨覺得氣氛尷尬，想著是不是說幾句話活躍氣氛，又想到太后不喜德貴妃，她若替德貴妃活躍氣氛，豈不是對不起太后？便又咽了話頭。

  正巧有小太監來傳話，說皇上要在勤政殿後的蓮池見黎墨。

  黎墨心中一松，但卻沒有立刻走，而是看向了太后。

  太后笑著點頭：「去吧。」

  黎墨點頭應下，含笑給太后和德貴妃告辭，跟著小太監出了暖閣。

  德貴妃掠了眼王聽寒，似笑非笑道：「這就是給杞公子定親的那個王次輔的孫女吧。」說著看向太后：「太后娘娘眼光就是好，瞧瞧這模樣氣度，都快趕上長樂了。」

  聽到說起她與公孫杞的婚事，王聽寒臉上帶了幾分羞赧的笑，可還不等笑意完全的綻放，就聽到這句「不如」，笑意凝固。

  什麼叫快趕上？她那裡不如黎墨了！

  不覺抬頭看向德貴妃，卻發現德貴妃眼角噙著幾分的冷寒正看著她，王聽寒心下發緊，忙垂下了頭。

  太后聞言蹙了蹙眉，覷了眼德貴妃，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貶低王聽寒。

  又看了眼神色不虞的王聽寒，心裡嘆了口氣，就寵辱不驚這點，王聽寒確實比不上長樂！

  淡聲道：「不是有要事要哀家拿主意？什麼事啊！」

  德貴妃看一句話就讓王聽寒變了臉色，心下冷笑，就這點道行也敢在宮中放肆？若沒太后護著，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然，一句話是解不了心頭之怒的，還要再說上幾句，就聽太后問她，她咽下了嘴邊的話。

  正事要緊！

  瞥了眼王聽寒，道：「不知王姑娘可否迴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