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角門

  小魚的眼睛徹底亮了，俯身磕了個頭：「多謝姑娘。」說著利索將脖子上掛著的木牌摘下，遠遠扔了。

  林嬤嬤一聽林墨北要買，皺了皺眉，悄悄的揪了揪她的袖子，低聲道：「郡主，還是從牙婆手裡買吧，安全。這樣的……」誰知道她是不是犯了什麼事，逃過來的？有沒有什麼糾紛？

  林墨北心情極好，聽嬤嬤這樣說，便笑道：「嬤嬤。她合我的眼緣。況且她多可憐，咱們就買了她，當積福報了。」

  林嬤嬤就不阻止了，一個丫頭，買就買了，也不是大事，最重要的是郡主高興。

  清荷忙從荷包里掏出了一百兩銀票，俯身給了她，笑道：「這是一百兩。跟我們走吧。」

  一旁茶樓，透過半掩的隔窗，木槿看到此幕，嘖了一聲。本以為要轉移好幾處地方才能被林墨北看到呢，沒想到第一處就引起了林墨北的注意。還這麼幹脆的就買了下來。

  難道冥冥之中，小魚和她有緣？癟了癟嘴，摸了一角碎銀子丟在桌上，走了。公子那裡可還等著消息呢。

  還好車廂夠大，她們五人倒也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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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自知衣服髒，也不往裡湊，靠著車廂門席地坐了。

  林墨北對她有興趣極了。笑問：「你叫什麼名字？」也不知她前世在榮威侯府的名字是府里人取得，還是她自己原本的。

  小魚看著林墨北，笑道：「我叫小魚。就是鯉魚的魚。」

  林墨北有些恍神。

  前世她也是這樣說的：我叫小魚，鯉魚的魚。

  林嬤嬤打量著她問：「你是哪裡人？為什麼要賣自己？」這又不是天災大難的時候，賣自己的還真少見！

  清荷抽掉了她插在頭上的草，又遞了塊帕子。

  小魚接過，邊擦臉邊回話：「我是行陽人。父母沒了，房屋田產被村里惡霸占了，此次來京城本是尋親的，誰知，親人早已經搬走了，我無依無靠又沒有銀錢，就只能……」說著臉上適時露出了些哀慟。

  林嬤嬤一聽就有些不忍心，也不問了。又看她擦乾淨了臉，白白淨淨的，暗道郡主眼光不錯，隨手買個丫頭都能這麼清秀。

  林墨北皺眉，前世她以為她是榮威侯府的家生子，就沒問過她的情況，原來竟有這樣可憐的遭遇。

  清荷聽了疑惑道：「那你幹嘛要賣了自己，隨便找份兒工都能養活自己。」賣身可是將自己的性命都賣出去了，就連下一代，那都是奴身。

  買下她，林墨北就沒打算去府衙過她的賣身契文書。她要讓小魚好好的生活，等她到了出嫁年紀，就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小魚沒錯過林墨北眼中的憐惜，不禁想，這就是公子心儀的人啊！心善長得也好看。

  本就對她印象不錯，因著公孫杞，又添了幾分尊敬。

  「我的身價銀子是一百兩。我想，能買得起我的定是大戶人家。這樣的人家家底都厚實……我只是想找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安穩的過日子。」這話不僅是回答清荷的，也是說給林墨北聽得。

  清荷點頭：「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怪不得她將身價銀子定的這樣高。

  林墨北聽得心酸：「以後有我在，就有你一片遮風擋雨的地方。」

  小魚聽著一愣，怎麼她話中這麼的……傷感？莫非是被自己的故事給感動了？再次想，真是個善良的！公子以後可不能辜負人家姑娘。

  忙俯身道：「多謝姑娘。」

  長信殿，木槿束手回道：「公子，郡主買了小魚。」

  「嗯。」書桌後，公孫杞點了點頭。

  回府本有的一點低沉也隨著遇到小魚而消散，林墨北的心情變得輕揚起來。

  以後都會好的。

  馬車停下，車夫跳下馬車，抽出腳凳，恭聲道：「郡主，到了。」

  林墨北下了車，看著緊閉的府門，看著燙金的耀目的月寧王府四個大字，嘴角勾起了一絲冷岑岑的笑。

  林善，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昨日之怨……該了了吧！

  隨行的小廝瞄了眼府門，走到林墨北身旁，躬身道：「郡主，北邊開著角門。」

  林墨北垂眸看著身側將腰躬成豆芽菜小廝，輕笑道：「你再說一遍？」

  角門？呵！林善腦子被驢踢了吧？不然怎麼會這麼蠢！正門不開也就算了，他就開個側門，她都挑不出錯，畢竟是回家！

  現在可好，正門側門都不開，開個角門讓她回府！

  小廝被林墨北幽深黑亮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虛，但在林善和林墨北之間，他還是有一套衡量的標準的。

  得罪了林墨北最多被斥責幾句，得罪了林善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想到此，笑意加了幾分諂媚，但話說的卻清晰無比：「郡主，咱們走北邊的角門進府吧。」

  哈！林嬤嬤氣極反笑，冷聲問：「這話是誰讓你傳的？」

  他們一同回來，一同到的這府門前，他怎麼就知道北邊角門開著？這話一定是有人提前囑咐過的！膽敢囑咐這話的，府里沒幾個。

  可真是好樣的，這麼迫不及待的就要給郡主來個下馬威了！

  小廝對上林嬤嬤還是有幾分膽怯的，諾諾退了一步，可就是不答話。

  清荷和如意對視一樣，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出宮之時她們心裡就做了準備，可眼下月寧王府的做派還是讓她們吃驚不已。

  角門是什麼地方？那是供僕婦小廝下等人進出的，林墨北堂堂從一品郡主，是這府里最尊貴的主子。此次進宮養病皇上，太后，長公主誰不疼愛有加？天矩國這麼有體面的郡主有幾個？這麼光宗耀祖的回府，林善不開正門風光迎候，竟然開了個角門，還是讓小廝告知！這不是擺明了折辱林墨北？

  不似她們的憤怒難抑，林墨北臉上淡淡的，輕聲道：「清荷，去敲門。」先禮後兵，她還是懂的！

  「是。」清荷聽了吩咐只得壓下心中的憤慨，上前去敲門。

  小魚站在最後面，看著坐地寬廣的王府，目光一轉落在林墨北的背影上。月白色繡纏枝紋的披風，風一吹就帶了幾分的柔弱，可挺直的脊背卻又帶著剛毅，像極了寧折不彎的翠竹……這麼個難堪的局面，她會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