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相
2024-05-04 10:24:04
作者: 優文
屋內陰沉,因著嬤嬤受不得寒氣,所有門窗都關嚴實了,房間裡只有一盞豆大的油燈散發出一點微弱的光。
床榻前,林墨北看著身上緋紅色的嫁衣,隱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消弱的肩膀微微抖動,她咬著唇,努力的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沒有親人的祝賀,沒有正妻該有的大紅色,沒有嫁妝,沒有喜樂吹打,沒有尊嚴,林墨北嫁了。
羅慶街上一棟兩層的茶樓上,窗欞半開,其中透著歡聲笑語。
一個身著月白色斗篷,面容清秀單純的女子站在窗前,看著下面無聲無息走過的轎子,眼角眉梢儘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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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荷,你一個人發什麼呆呢?」
林幼荷轉身,看著幾個好友,嘴角掀起輕柔的笑:「沒什麼,就是隨便看看。」說著,將手中把玩的一株梅花丟在窗外。
梅花墜在樓下,摔的枝瓣分離,被來往的行人踐踏成泥。
進了榮威侯府後,唯一讓林墨北感到欣慰的是,有了百年人參的藥引,嬤嬤病好了許多。
能有嬤嬤陪著,她覺得灰暗冰冷的人生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的暖和值得她留戀。
病榻纏綿三年,嬤嬤終究還是去了。
而此時,那個孤傲清潔的長樂郡主早已經不存在了,如今還存活著的只是榮威侯爺的莫姨娘。
嬤嬤沒了,她沒有再苟活的理由,拿著從壓箱底里扒出的白綾,她苦澀一笑,這白綾是嫁過來之日便備下的,今日終於要用了!
房門被大力的撞開,門板磕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林墨北眉頭一皺,側目看去,只見數十個丫鬟婆子簇擁著侯夫人徐美蘭走了進來。
不等她開口詢問,就聽徐美蘭咬牙冷喝道:「將這個賤人給我捆了。」
丫鬟婆子隨之而動,林墨北沒有反抗的餘地,被人剪手按在地上,用麻繩牢牢捆住。
徐美蘭在捆的猶如粽子的女子面前來回走動,眼光如刀的刮割著她的每一寸。
堆雪的肌膚,盈盈霧霧隨時都泛著可憐的水眸,秀麗的鼻子,不描而朱的唇,不盈一握的纖腰,無一不透著誘惑。
掙扎中,頭上的朱釵撞掉了,烏黑油亮的長髮鋪散開來,有幾縷纏在了秀美的脖頸上,白映著黑,格外的妖媚。
看著,徐美蘭不自覺的眯起了眼,銳利的冷光從狹長的眼縫中迸發而出,冷哼一聲,磨牙恨道:「進府第一日我就告訴過你,我允許你活著,卻決不允許你生下孩子。你竟敢陽奉陰違,簡直該死!」
孩子?林墨北猶如被雷劈了,渾身僵住!
目光下垂,落在平坦的小腹上,她懷孕了?
瞥見那團團繞在身上的麻繩,她由驚訝轉為哀慟,無聲嘆息,處處小心,怎麼還是懷了這無辜的小東西?
閉住乾澀發疼的眼睛,她問:「夫人打算怎麼做?」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的波瀾。
徐美蘭一愣,本以為她會激動,掙扎,求救,卻不想她只是問了這麼一句廢話!
冷笑道:「侯爺外出狩獵,莫姨娘不小心墜井死了。」
林墨北沒有應聲,本就是要死的,吊死和淹死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可憐了這孩子。
不過,倒也乾淨,總比生下來,留他一人孤苦無依的好。
看她默不作聲,徐美蘭磨了磨牙,還真是沉得住氣!
「看你這樣安穩的死去,還真是難消我心頭之恨,不如趁著你將死之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可好?」
林墨北聞言睜開了眼,沒有忽略徐美蘭眸中的躍躍欲試,以及那清晰恨意和殺意。
她打了個顫,不知是石板地太過冰涼,還是所觸到的眸光太冷。
羽睫半垂,無聲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徐美蘭很不滿意她的回應,冷哼一聲遣退了屋中的人。
房間內只剩二人,有些話便能肆無忌憚的道說分明了。
「知道嗎?天鉅國,我找不到比你更蠢的人!」
開場白有些平淡無味,林墨北不語,甚至連眼睫都不曾顫動一下。
徐美蘭氣的咬牙,狠狠出手揪起了她的頭髮,聽得手下之人痛哼了一聲,滿意一笑,接著道:「你以為當年你被捉姦在床是怎麼回事?真的是你所以為的意外嗎?錯!是你那信賴尊敬多年的庶母聯合你的妹妹設的計。」
漆黑的眸子轉動,定在徐美蘭鞋尖上綴著的寶石上,寸寸冰涼,寸寸悲涼。
「哦,還有一個人,他是默許了這件事情的,就是你的父親林善,天矩國的月寧王爺。可做父親的為什麼要陷害親生女兒呢?常話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語氣輕慢婉柔,卻掀起了林墨北心中那片死寂已久的湖,反綁在身後的手慢慢收緊。
「因為林善想獨吞月寧王府那筆巨大的財富,有你這個當家郡主在,他永遠只能是掛名的王爺,得不到實權,所以在你及笄掌權之前,他們聯手除了你!」
竟是這樣?!心頭驟然一刺,呼吸凝滯般的胸口悶疼,淡漠的臉上染了霜雪。
「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你身邊跟著的老乞婆為什麼突然重病?因為那是侯爺下的毒,為的就是你甘願上府,以身換藥引。」徐美蘭說著嘲諷的笑起來,指尖划過她嬌嫩的臉頰,留下深深的一道血痕,最後,在她耳邊誅心的問:「你對侯爺感恩戴德的侍奉了這麼幾年,感覺如何?」
感覺如何?!林墨北也自問一聲!
三年了,她被困在這人間煉獄已經三年,原來這才是真相!
難怪,被逐出府後,和善可親的庶母,宛如親妹的庶妹,慈祥的父親一次都未尋過她。
本以為他們還在生她的氣,卻不知,原來這才是真相!
她的心,她的身,她的名,她最親的嬤嬤,都被他們一手毀去!
心底早已冰凍多年的血液沸騰燃燒了起來。
叫囂著,哄鬧著,提醒著她不能就此罷手,她要報仇,她必須報仇!
「恨嗎?」徐美蘭非常喜歡看她這傷心欲絕的模樣,但更喜歡看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嘆息道:「可惜,恨也沒用了,因為你就要死了!」
「嘭」的一聲水花。
冰涼刺骨的井水從她的眼耳鼻喉中鑽了進去,她的胸腔內很疼,像是灌了辣椒水,她的心很疼,像是刀割般。
怨未平,恨未消,她怎能死?
可身上綁著的麻繩浸了水更加的堅韌,她磨破了皮肉還是沒能掙脫。
隨著身體下沉,隨著井口越來越遠,她意識漸漸消沉。
思緒殘存之際,她想,奈何橋上她一定不要喝孟婆湯。
她要記住這仇恨,來世,找到害她之人,一一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