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茶

  朝起修行路，暮沉溫柔鄉。

  

  凌逍放空頭腦，心無雜念地休息了幾天，期間幫江魚煉製了一對安神玉枕，甚是玄妙。

  「你這煉器的手藝，打哪學的？」江魚好奇地問。

  凌逍於是把宋家的事情合盤托來，包括自己這兩百多年的詳細經歷，溫聲細語，話訴離愁。

  江魚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哼道：「搞半天，原來凌道友升官發財娶老婆，這般快活哩！」

  凌逍摟緊她柔弱的身軀，讓兩人的心貼在一起，道：「若真的快活，也不會累成這樣了。我又困了……」

  他把頭埋下去。

  這般避重就輕，自然惹來她一陣猛咬，進化成食人魚了。

  她終究不能久耽朝堂，纏綿幾日，便火急火燎奔赴祝融坐鎮了，凌逍亦回到了藏經閣，找到紫鳳真人。

  「你小子挺有本事啊，居然讓江魚跟你綁定性命！」紫鳳真人語氣帶著幾分怨懟，他縱無加害之心，但江魚終究是紫鳳台歷史上最傑出的傳人，是他的驕傲！

  「前輩，我們還是聊聊構建陣法需要什麼材料吧！」凌逍切入正題。

  紫鳳真人作繭自縛，紫鳳台人手不足，籌備上古法陣材料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凌逍的頭上。

  於藏經閣中一坐，便是一個月。

  紫鳳真人設計的「上古法陣mini版」，所需材料很是靈活，屬性大差不差的都可一試，於是他詳細為凌逍剖析了法陣的關鍵利害，讓凌逍清楚了解到每一項材料的特性，方便出去尋找。

  當然了，一個月時間不可能只講法陣，以上古法陣為基點，二人對修煉之道也展開了頻繁的討論。

  紫鳳真人獨創「修靈」之路，幾千年來獨自摸索，對世界運行的邏輯規則有著充分的研究，引經據典、侃侃而談，看似在探討修靈之道，卻對凌逍有著莫大的啟發。

  因為，他也是走了另一條路的人啊。

  而後來凌逍才知道，原來紫鳳真人當年，的確是化神期修士，紫鳳台是他從靈脈中甦醒後，陰差陽錯在附近收了個天賦不錯的弟子，裝作古修殘魂悉心指點，借弟子之手，逐漸創立起來的。

  此間秘辛，毋庸贅言。

  直到一個月後，凌逍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藏經閣，卻沒第一時間外出尋找材料，而是趕緊閉關。

  與紫鳳真人探討的「道」，帶給他不少啟發，反正二十多年都過來了，倒不如先參悟一番，提升提升實力。

  便又過了一年光景。

  江魚偶爾抽空回來，二人此生聚少離多，便更珍惜在一起的時間，拋下朝堂與修行，專注陪伴。

  勞逸結合之下，凌逍參悟的進境倒是不慢。

  一年後，凌逍成功優化了神魔心經，無論是吸納靈氣還是魔氣的效率，俱是提升了一成以上！

  出關之日，凌逍留下一封信，暫辭溫柔，外出尋覓材料。

  ……

  瀟瀟暮雨，一番洗清秋。

  莽莽老山，蒼蒼古道，邊上立著一座簡陋的茶棚，臨近兩國邊境，來往客人不少，縱然茶質普普通通，生意也絲毫不差。

  掌柜對著客人，手法嫻熟，一邊燒水煮茶，一邊烹製點心，香氣交糅著，飄蕩在淅瀝的雨水和遲暮的殘陽之中。

  天氣慵懶，茶攤上也還算熱鬧，三張桌子拼成一桌客人，足有十多個人，默默飲茶觀雨。

  一柄油紙傘，在道路盡頭飄了過來，停在茶攤前。

  掌柜的抬起頭來，熟稔般招呼著：「爺台，來壺茶麼？」同時打量著客人，對方的面容隱沒在黃昏與陰影的交界，抓著傘的手修長，滿是滄桑的痕跡，想必也是個苦命人。

  「來一壺。」

  傘下送來一錠大元寶，那掌柜驚喜萬分，自知遇了貴人，忙不迭伺候對方落座。

  那人將傘靠在一邊，掌柜的方才看清此人的面貌，是丟進人堆里再也找不到的那種，暗暗感慨一番人不可貌相，便忙前忙後張羅起來。

  一壺茶，各式點心齊備，那人忽然抬起頭來，注視著掌柜，眸光熠熠，問：「掌柜的，靈穹國最近有什麼新聞麼？」

  掌柜的賠笑道：「爺可問對人了，小老這攤子來來往往，就是仙老爺的消息都有吶！爺想打聽哪方面的？」

  大桌上的客人們，有些往這看了眼，端量一番對話雙方，目光又收了回去。

  那客人笑吟吟道：「仙家修士的消息也有麼？儘管說來！」

  掌柜的哪敢不從，於是將近期聽到的一些消息添油加醋般說了起來，比如哪裡跑出來一隻噴火的玄奇兔子，又是誰被精魅狐妖勾得五迷三道等等，雖是些沒有時間地點只有人物的故事，但那掌柜口才了得，講得精彩紛呈。

  那客人聽得津津有味，問：「那狐妖的身材，當真萬里挑一，如此誘人？」

  掌柜的笑嘻嘻道：「既是精怪，肯定往好看了長囉，說不定有這麼大呢……」

  眼看他們開始探討狐妖的三圍數據了，大桌一個客人冷冷道：「添茶！」

  「哎！」

  掌柜的不敢怠慢，賠笑一聲，便又忙活起來。

  小小的茶棚，再度恢復了安靜，只有雨水的沙沙聲，伴隨著乾柴的噼啪聲，兩桌客人誰也沒說話。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大桌的人實際上是說了話的，他們雙唇翕動，卻無聲音傳出，場面略顯詭異。

  太陽沉入山谷，最後一點光明即將消散。

  那掌柜好不容易忙活完，坐下歇腳，抬眼不住打量著兩桌客人，面露些許古怪。

  天都黑了，這些人不用趕路嗎？

  小老沒做客棧生意啊！

  奈何客人就是爺，掌柜縱然心下腹誹，也只能繼續等著。

  察覺異樣的還有大桌上的客人，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緩緩起身，看向那位單獨的客人，朗聲問：「兄台不走麼？」

  那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往說話的方向看了一眼，昏沉沉的天色，似乎全數倒映在他的眼眸，盡顯深邃的黑暗。

  「你們不也沒走？」他反問。

  大桌的客人們聞言，俱是臉色一沉，一些人，已經不自覺往腰間摸去。

  「勸閣下一句，還是走開為好。」站起來的那人森然道。

  眼看雙方莫名要吵起來，古道上方忽忽有一道白光閃現，自山野密林中飛出，盤旋幾下後，倏然往茶棚落了下來。

  「紅衣教的走狗，鼻子這麼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