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什麼孽種

  「既然她不要人幫她，你們就都出來，只留那一個大夫在裡面，就讓她好好生吧。」

  楚夫人的臉色在燈火中明明滅滅，穩婆們不敢違背她的命令，全都屏氣凝神地站在原地。

  見眾人遲遲沒有進來，何姣姣也不管她們，只開始專心為產婦把脈。

  越看她越覺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產婦幾眼，讓她張嘴，看看舌苔。

  「你的胎位明明是正的，舌苔淡薄，脈搏沉細無力，明明就是因為氣血不足，才無力產子。為什麼這些人都說，你是因為胎位不正，才難產生不下孩子啊？」何姣姣感受著她的脈搏，心中驚奇，忍不住將疑問問了出來。

  「還能為什麼？如果不是我那個好婆婆，她們這些婆子怎麼敢這麼欺辱於我。」產婦有氣無力，滿臉大汗，只從嗓子擠出哀求來，「這位大夫，麻煩你去幫我請個更有經驗些的大夫來，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像你這樣的小孩子，如何能保住我們母子的平安啊！」

  被患者懷疑醫術，何姣姣心裡並不舒服，甚至有種被欺辱的感覺。

  這簡直就是對她這個人的全面否定。

  

  但縱使再不爽，她也是一名醫者，救死扶傷是她的天職，她不會因為自己一時的感受，而將患者的生命置於不顧。

  「不管你信不信得過我，你現在就只能相信我了。」何姣姣不由分說，從藥箱裡拿出針灸用的金針，「若是我走了，你就真的沒救了，這孩子再生不下來，你和它就會落得個母子俱亡的下場。」

  見產婦被自己的話嚇到，本就蒼白的一張臉更加蒼白何姣姣有些不忍，但為了她和胎兒都能平安活下去，她只能實話實說。

  產婦的臉色難看極了，但肚子的陣痛並不容許她繼續多想，只能咬著牙點頭，「小大夫，我和孩子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內經靈柩》官能篇記載，「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

  何姣姣緩緩吐出幾口濁氣，強迫自己內心平靜下來，使自己達到一個舒緩的境界。

  中醫如果想將針灸之術發揮最大的作用，除了要經過大量的練習外，更要緊的是大夫的心境要足夠清明平靜，手上平穩，心裡不慌，否則是不會有好效果的。

  見產婦依舊戰戰兢兢，腿上還攢著勁，整個人緊繃不已，像一發上了弦的弓。

  她揉了揉產婦緊繃的肌肉，對產婦說道：「夫人，你待會一定要放輕鬆，保持一個平靜的狀態，我知道你很累，現在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只要我幫你針灸完，你馬上就能生出來了，千萬不要著急，不要煩躁，只要你相信我，你們就能母子平安。」

  這些話莫名安撫了產婦的情緒，原本對何姣姣醫術的懷疑消散了大半，她原本緊繃的心緒放鬆下來，她出奇地沒有煩躁。

  迎著何姣姣的目光，她的眼神堅定，聲音微弱地說道：「好。」

  何姣姣這才放下心來，將金針在火上炙烤一會兒，以用來消毒。

  治療滯產主要有三步，理氣，調血，下胎。

  而後她握住產婦的手，以右手大拇指手指甲切壓在合谷穴上，左手持針柄，針體緊貼右手指甲邊緣，不轉不捻，迅速將針扎入產婦皮膚。

  「小大夫，你扎進去了嗎？」產婦整個人雖然已經不是緊繃狀態，卻還是緊閉著雙眼，不敢看何姣姣施針。

  何姣姣用的針法，叫做指切速刺法，進針快，得氣快，對患者來說，算是無痛施針，故而孕婦才有這一問。

  但這個手法練習起來極為困難，如果運用得不夠熟練，很容易就將患者弄疼，還容易彎針。

  「你不要怕，有酸脹的感覺嗎？」何姣姣的針搓捻提壓，針向下沉，刺得緊了，這便是得氣了。

  得到產婦肯定的回答後，何姣姣採用提插補法，在針刺中經穴後，讓產婦放鬆肌肉，不要抗拒。

  隨著產婦放鬆下來，何姣姣用左手食指按壓、爪切，以固定穴位，金針先淺後深，重插輕提，提插幅度極小，頻率很慢。

  在她不斷的努力之下，孕婦身上出現了熱感，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何大夫，我覺得身上有些熱了，力氣也恢復了一些，可是孩子還是下不來，怎麼辦啊？」

  她急得滿頭是汗，何姣姣心裡也是絲毫不輕鬆，這補法只有微弱的效果，能不能生下來，還得看產婦的造化。

  若是她誇下海口，只要一套普通針灸，便能幫產婦快速地生產下來，那他就可以轉行，去寫玄幻小說了。

  如果普通針法有這麼牛，那麼就不會有西醫的剖腹產了。

  何姣姣腦中不斷回想最近看過的針灸絕版藏書，突然她目光一亮，想起了一套失傳已久的絕學——燒山火！

  這個法子是一套複式手法，由徐疾、提插、九六、捻轉、呼吸、開闔等法組合而成。

  它採用三進一退的方式，將穴位分為三部分，天地人，首先需要將針刺入腧穴應深度的天部，得氣後，行捻轉補法，再將針刺入人部，得氣後，行捻轉補法，然後將針刺入地部，得氣後，行捻轉補法。如此反覆操作3次，即將針緊按至地部留針。

  在操作過程中，配合呼吸補瀉法中的補法，即她剛剛所做的針灸手法，就是燒山火法，這個法子一般用於治療冷痹頑麻，虛寒性疾病等，用於孕婦的滯產，在合適不過了。

  就在何姣姣給產婦施治之時，屋子的大門被人砰地一聲踹開了。

  一個面容焦急的男人沖了進來，在看到何姣姣的一瞬間，面上帶著十足的失望，「娘！這就是你給婉君找的大夫嗎？你這不是存心要她死嗎？」

  他身後跟著楚夫人，臉上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楚承南！你這個來討債的！產房這種污糟地方你怎麼能進啊？快跟為娘出去，別讓這女人生出的孽種衝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