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如意算盤

  五月十五，崔老夫人的六十大壽。

  宴席當天一大早，何姣姣便被綺夢拉了起來，各色衣服首飾試了又試，一個勁地將她往漂亮打扮，只恨不得讓她艷壓群芳，在一眾女眷里爭奇鬥豔。

  一套套，一件件，衣服，首飾堆成了一堆小山，綺夢和翠縷看了又看，否決了一套又一套，床上，桌子上，乃至地上，都被堆得滿滿當當，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何姣姣煩不勝煩，極其想要拒絕，卻實在拗不過來兩人的勸說，任由她們從頭到腳，連睫毛都不放過，將她打扮得富麗堂皇，極其能唬人。

  被她們推著，何姣姣走到一面全銅打造的澄黃鏡子前，看清了鏡中自己的裝扮，幾乎要驚掉下巴。

  她本就是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這樣精心的打扮之下，更是顯得她俊眼修眉，顧盼神飛。

  

  只見鏡中的美人，額間貼著花鈿，穿著一襲艷麗非常的綢緞衣裙，裙子上用五色金絲線繡著燦若雲霞的合歡花，黃色百花團蝶鳳尾裙，在腰間盈盈一束，益發顯得她的身材纖細，宛如柔柳，大有西子捧心，飛燕臨風的嬌怯之姿。

  她的髮式也極其繁複，三千青絲之上，挽著一枝金崐點珠桃花簪，桃紋頂刻旋紋嵌白玉花簪別在腦後，長長珠玉瓔珞更是為她添了一份嬌柔麗色，碎玉緋紅鈿花別在髮髻之上，胸前還掛著一枚金光燦燦的赤金鎖。

  明明是富麗堂皇的裝扮，卻因著她的蹙眉，有一種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

  一旁的翠縷和綺夢已經看得痴了，只覺得眼前的小姐，色若春曉之花綻放，貌如中秋之月露顏，四周仿佛有雅樂輕奏，仙雀環飛，因著她隨意的一個動作，三魂七魄似已被奪去了一半。

  「小姐，你這也太美了！」翠縷最先反應過來，一臉驚嘆地看著鏡中的何姣姣。

  以前的小姐，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沉默寡言，見人總是低著頭，形容怯懦。

  被送到別院之後，又只顧著養傷，根本沒有心思打扮自己，導致眾人都覺得她姿色不過爾爾。

  可如今這麼一看，若是小姐到了人前，定會使得那些千金大小姐全都花容失色的。

  綺夢也在一旁附和，「老夫人特地要求婢子好好打扮小小姐，如今看來，婢子也算不負老婦人所託了。」

  何姣姣聽了她們的恭維，心中卻帶著不喜，老人家過壽，她一個外孫女打扮得如此富麗堂皇，未免有些喧賓奪主了。

  但綺夢是崔老夫人身邊的侍女，她的意思便是老夫人的意思，寄人籬下，自然應該聽從主人家的安排。

  再加上現在已經是下午，宴席即將開始，就算要換衣服，也是來不及的了。

  「小小姐，我們快走吧，前廳的人來催過了，宴席就要開始了。」小丫鬟雪雁快步跑進來，看到何姣姣的一瞬，頓時失了言語。

  她們崔家的姑奶奶加在一起，怕也不及這位何家來的小小姐姿容無雙。

  何姣姣隨著綺夢走到花廳前，便聽到裡面女眷若有似無的談笑聲，以及有些飄忽的西皮流水。

  崔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在門口守著，看到何姣姣過來。連忙笑著向她行禮，「小小姐，老夫人在裡面等著您許久了，那些族親和您舅父在朝中同僚的夫人都在裡面給老夫人祝壽，您也快些進去吧。」

  崔老夫人在等著她？她來得不早不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等吧。

  何姣姣雖然疑惑，卻也知道不能讓老人家久等，連忙隨著侍女進了花廳。

  花廳正中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戲台子，上面正咿咿呀呀唱著五女拜壽，下邊擺著八張黑漆八仙桌，桌上的白瓷盤中，盛放著各色瓜果點心等物。

  崔老夫人穿著福壽吉祥紋樣的鑲領赤金團花褂子，笑盈盈地坐在主位上，身旁的貴婦人們，也穿著各式各樣，京城流行的錦衣樣式，圍坐在各自的桌前，有說有笑。

  丫鬟們穿的也喜慶，銀紅襖子配上青緞背心，白綾細褶裙，是不是穿梭在過道，或上點心，或續上茶水，熱熱鬧鬧的，好不喜慶。

  南北是兩個閣樓，南邊是給男眷休息的地方，而北邊是給女眷的休息之處，何姣姣剛從影壁後探出頭來，就看到崔元茜從南邊，笑吟吟地走到了崔老夫人身邊。

  「阿母安排我布置房間，布置的有些晚了，還請各位嬸娘恕罪。」她對著眾人盈盈一拜，端著是禮數周全。

  只見她身穿一襲湖藍流彩暗花雲長裙，頭上斜斜挽著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子，耳間戴著翠綠水滴耳環，兩頰紅潤，一副春意盎然的打扮。

  眾人見她從男客休息處走來，心中暗暗驚詫，卻不好意思在崔老夫人面前表露出來。

  而後聽到她說自己是去布置房間，又覺得此女甚是大膽，連男眷的房間都敢闖進去，心中暗暗恥笑，暫且按下不表。

  京城誰人不知，崔老夫人最是疼愛這個小女兒。

  有些趨炎附勢的官眷，為了自己老爺的前途，連忙上前誇讚她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

  一番恭維下來，只把崔元茜誇得飄飄欲仙，笑得花枝亂顫，恨不得他們再多夸上幾句。

  何姣姣不願上前湊這個熱鬧，只在角落的桌邊坐下，卻不料被眼尖的崔老夫人看到。

  她沒認出何姣姣來，卻能看出她是個美人，指著角落說道：「那邊那位天仙下凡似的嬌女兒是誰啊？快過來給老婆子看看，跟我這女兒比比美。」

  何姣姣無法推脫，只得站起身來，走到眾人面前。

  她出眾的容貌，直將眾位貴婦都震在原地，平心而論，她們見過的美人不少，可如此美貌，在京城也是鳳毛麟角，排得上號的。

  還是崔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笑著拉過何姣姣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

  何姣姣這一番驚艷出場，也不妨礙她這一番精心謀劃，那盧家郎君見了，定會歡喜，她的三兒子崔放就能安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