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掌摳思年
2024-09-09 01:26:00
作者: 綠珠呀
「砰」!
漆黑的天幕,圓月散發著玉色而清涼的輝光,懸在其上。晶瑩而剔透的光澤,使得整輪圓月看起來,像一塊圓形的玉盤。鑲嵌在黑色的幕布上,熠熠奪目。周圍的煙花,在轟天響地的聲音中,猛然炸開。
絢麗繽紛的顏色,落在清涼的玉色里,點綴了那縷清冷的涼。
從茅廁出來,淨手後,寒衣沿著門口的宮道一路直走。憑著剛剛來時的路,往大殿而去。
越走越近,宮殿屋檐上懸掛的茜紗宮燈散下來的清瀲暈光,看的越發清明。暈暈的,淡淡的,將絲竹悅耳的大殿,籠罩在祥和之下。
踩著輕快的步子,寒衣往殿門口而去。纖薄的身影,被瀲灩燈火拉的很長,很長。
「站住。」就在寒衣正要邁步走入殿內的時候,忽然被一道脆麗的女聲喊停腳步。微微回過頭,寒衣看見那旖旎的燈光里,一身華服的妙齡女子,正盛氣凌人的看著自己。
那姑娘,看起來跟自己年紀差不多。
身上穿著水藍色的素紗百褶煙羅裙,裙擺處繡花間飛蝶的淡黃色樣式,明針暗線。外套同色的輕紗長袍,細嫩藕臂依稀可見。
黑髮如錦似綢,高高的挽起一段飛凰髻,一朵牡丹花冠別在髮髻上,斜斜插著兩根銜珠步搖。垂在額側的珠子,顆顆圓潤飽滿色澤柔和,襯得女子的膚色通透雪白,眉如彎柳,眸若繁星。小巧而豐盈的紅唇正噙著一絲嘲諷及輕視,目光灼灼的看著身前的寒衣。
見著寒衣轉頭過來,女子仿佛認出來人,眸光即刻流露出厭恨,
「是你。」
莫名而來的恨意,讓寒衣很是摸不著頭腦。認真看過女子幾眼,想了想,隱約覺得熟悉到底是沒能認出來。只能委委踱步上前,福了福身,
「睿王府婢女寒衣,見過小姐。不知道小姐,又何吩咐?」看女子的穿著打扮,不似尋常宮女,寒衣只能尋個折中的稱呼,揖過一禮。
自然知道寒衣是睿王府的人,可洛思年想著自己曾因寒衣受過的氣,心裡的不甘就跟被充了氣一樣,不停的脹大。最終,將她的心全部填滿,就連看著寒衣的眸光,都顯露出惡毒來。
惱怒的橫過寒衣一眼,洛思年擰了擰眉,
「好你個不長眼的奴才,連本小姐是誰不知道。難不成,你們睿王府的規矩便是這般教的麼。也不知道睿王妃是怎麼想,竟是將你這不懂事的丫鬟帶入宮來,也不怕辱沒了自己的面子。失了睿王府的身份。」
讀懂洛思年滿心的惡意,寒衣忍著不發作,微微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看著洛思年,
「奴婢眼拙沒有認出小姐,是奴婢之錯。只是睿王府如何,還由不得旁人評說。小姐若是對奴婢這般意見,大可到王妃跟前,細細的說。不管怎麼說,奴婢到底是睿王府的人,還怎麼罵該怎麼罰,那也是睿王府的事情,不勞小姐費心。」
「你……」實在是沒有想到,寒衣竟然還敢頂嘴。洛思年瞬間就怒了,瞪過寒衣幾眼,又是道,
「不過是睿王府的一個奴才,王妃跟世子不過憐惜你是個無父無母的賤丫頭,給你幾分憐憫罷了。難不成,你還真當自己是王府的小姐不成,將架子端著這麼高。便能將自己一身卑賤的血脈,藏的乾淨麼?奴才便是奴才,無論跟在誰的身邊,都是一個下賤的賤種。想來,你的娘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也不會生下你而不養,指不定,是跟什麼野男人……」
哪怕後來被帶回大學士府,但洛思年也是在市井坊間,魚龍混雜之處呆過的人。罵起人來,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寒衣生性不算魯莽急躁,可見洛思年辱及母親,寒衣當下便再也忍不住。猛然上前一步,「啪」的一聲,一巴掌甩在洛思年臉上。打的洛思年措手不及,狠狠挨了這一掌。
一時間,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痕。火辣辣的疼,從洛思年臉上升騰起來,更多的是那滿心的恥辱感。
洛思年出身算不得清貴,可她遇著了秋清姒,將她扶搖直上。她費盡心思,無非想著如何將她眼前的地位長長久久的保下去,無奈,寒衣卻無疑攔了她的腳步。因而,她才對寒衣諸多的怨恨。此番,寒衣又如此讓她吃癟,她如何能忍。
當下,洛思年就怒了,指著寒衣大聲的喝著,
「你算什麼東西,你竟敢打本小姐。你可知道,本小姐乃是大學士,大梁第一才子洛雲柯的女兒。我的母親,是清平王之女清平郡主。」
聽著洛思年絮絮叨叨的自報家門,寒衣頓時想起來,原來是她。那日在和陽長公主的賞菊宴上,彈奏了一曲《鳳求凰》的姑娘。對,她還是洛雲柯跟清平郡主的女兒。
如是想著,寒衣心裡的恨,也慢慢的竄出來。將眸色冷下來,漠然的盯著洛思年,
「打你又如何。」
「你……」著實的沒想到,寒衣會如此的硬氣。洛思年可真是怒極了,立馬吼了吼身邊跟著的侍女,還有一旁的侍衛們,
「來人啊,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沒有見著本小姐被她打了麼。左右不過一個丫鬟,竟然敢打本小姐,此事若是鬧到雪貴妃哪兒去,你們也落不著好。還不快把這婢女給本小姐抓起來,狠狠的教訓。」
自然是知道洛思年跟雪貴妃之間的關係的,當下門口站著的宮人及侍衛們也不敢怠慢,就要朝寒衣而去。
寒衣也不懼怕,只是冷冷的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冷聲道,
「你們只管對我下手,但是不要忘了,我可是睿王府的人。我若是出了事,駁的是睿王府的面子,這責任你們真當的起?」
一句話下來,群涌過來的人腳步驟然頓住,還真是為難。
實在僵持不下,還是將事情鬧到雪貴妃跟路之晴那兒去。
當寒衣跟洛思年都被帶到雪沉宮的時候,路之晴,雪貴妃還有秋清姒都來了。後宅之事,自然不能讓男人攙和進來,所以夏目跟皇帝都沒驚動,就連太后也沒有驚動。
跪在雪沉宮澄亮的大堂上,寒衣一句話也沒有說,反而是一旁的洛思年,哭的聲淚俱下,
「貴妃娘娘,您一定要給年兒做主呀。方才在大殿門口,年兒不過是沒有認出那姑娘是睿王府的人,誤以為她是宮裡的人。便是叮囑她兩句,說那而是清華台,平常人不得入內的。卻不曾想,她會如此甚怒,竟然還打了年兒。娘娘,王妃,母親,你們要為年兒做主呀。」一邊說著,洛思年一邊將自己被打的半邊臉露出來,給雪貴妃等人看的清楚。
明滅的燈火下,那清晰的印痕,確實顯得有些狠。
雪貴妃眼底,難掩心疼,卻還是小心翼翼的看過路之晴一眼,笑問,
「皇嫂,您覺得眼下這事兒該如何處理呢?」
路之晴原本也只是坐在雪貴妃手下的位子上,半眯的眼瞳不知在深思著什麼。只是在聽見雪貴妃聲音的時候,微微抬起眼眸,看過去一眼,輾轉開唇,
「既然事情發生在宮裡,那該如何處置,都是娘娘說了算。左右,我們睿王府的人,亦是沒有宮裡的人尊貴的。何況,洛小姐還是娘娘的外甥女,清平郡主的閨女,我們如何能比的上。」
縱然沒有親眼看見事情的發生,但路之晴心裡頭,儼然有了一些論斷。
寒衣的個性清冷,斷然不會故意與洛思年為難。唯一的可能,便是洛思年與她為難。
但寒衣的身份,是不能與洛思年相比的,所以路之晴只能以退為進。
「皇嫂言重了,凡事都講究個是非分明。我們此番,也不過是想說個道理出來,也並非一定要懲處誰。只要認個錯,看著皇嫂的面子,也就罷了。」路之晴的話,雪貴妃自然是明白其中深意的。哪怕她身為貴妃,眼下這個時刻,她也不敢輕易與路之晴為難。
然而,聽著雪貴妃這話,路之晴卻是笑了,
「認了錯,娘娘如何斷定,這便是我們睿王府的人的錯呢?只憑洛小姐的一面之詞,還是只是因為,洛小姐是洛大人的女兒,所以就高人一等。如是今日本王妃說,寒衣不是奴婢,而是本王妃的救命恩人跟義女呢,那是不是,事情也能讓她來說一說?」
「這……」莫說是洛思年,就連雪貴妃也被路之晴此刻臉上的厲色而震住。語色微微一頓,一時接不上話來。
而後,又聽的路之晴道,
「既然要查,那就公平一些。當時門外不止她們兩人,還有那麼多的婢女宮人侍衛,只要將他們帶進來,一一的盤問。問個清楚明白,自然就知道其中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到底是誰的錯。貴妃娘娘,意下如何?」
當然,把在場的那些下人帶過來問一問,自然會清楚。
但是,結果到底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路之晴眼下的態度,還有以後他們睿王府的態度。
想到這一些,雪貴妃的心裡莫名一愣。
一旁的秋清姒,倒也是個明白人,當下哪裡還有為洛思年出頭的心思。而是狠狠的瞪了洛思年一眼,厲聲道,
「思年,你太讓為母失望了。賞菊宴上你技不如人失了彩頭,你非但不尋思己過,竟然還將此事推到別人頭上。定然是你找寒衣姑娘的麻煩,才會遭此教訓。在府中的時候,我便是教導過你,要尋思已過,沒想到你竟然將為母的話當成耳旁風。你真是……」說到重處,秋清姒一度哽咽。休息片刻,方是繼續開口,
「如今,你犯下如此大錯,竟然還敢巧言爭辯,冤枉寒衣姑娘。還速速給寒衣姑娘賠禮道歉,給睿王妃賠禮道歉。」
「母親,不是女兒……」洛思年也是沒有想到,秋清姒會不站她那一邊,當下急的眼睛都紅了,看著秋清姒。
秋清姒只跟沒有瞧見一樣,大聲喝著,
「你還敢狡辯,還不過道歉。」
「我……」被秋清姒喝的狠了,洛思年當下落下淚來。
看此情形,雪貴妃只能出言打圓場,
「王妃,眼下這事兒也不過是兩個孩子胡鬧罷了。說清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知道王妃可否……」
「罷了。」眼前雪貴妃跟秋清姒一唱一和的,吵的路之晴著實的頭疼。也不想跟她們在糾纏下去,路之晴起了身,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左右也是我等人教訓了洛小姐一番。便是道歉,也該是我來道歉。此番,是我們對不住洛小姐了,回頭我便是將府里里最好的潤肌膏送到洛大人府上去。此事,就算了吧。」
「多謝皇嫂。」既然路之晴退步,雪貴妃跟秋清姒求之不得。
秋清姒也隨之道,
「多謝王妃大人大量,不與小女計較。」
「郡主言重了,如若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路之晴也不管雪貴妃跟秋清姒答應不答應,逕自從位子上起身。走過寒衣身邊時,不忘道一句,
「寒衣,走了。」
「是。」在路之晴的示意下,寒衣起了身,跟上路之晴的腳步。
在路之晴跟寒衣走後,秋清姒走到洛思年跟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輕易去招惹睿王府的人,你是不是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秋清姒的這一巴掌,可比寒衣剛剛那一巴掌重的多了。將洛思年打的,是頭昏目眩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只能跪在地上,啞聲哭著,
「女兒知錯了,母親息怒。」
「你呀,此番真是太胡鬧了。」就連慣著洛思年的雪貴妃,此番也沒有護著她。
「自己好好跪著,反省反省。」秋清姒怒意未消,扔下跪在地上的洛思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