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星漆如魔飛鐵令(下)
2024-05-04 10:16:36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搖晃著身子立在場中,仰天邪笑,心中一股從有過的邪念和殺念湧上心海,登時眼前一片血紅,周身猶如火灼一般乾裂,邪笑道:「嘿嘿,哈哈哈哈!」旋即他冷眉一皺,將在半空中纏鬥的鐵骨令握在手中,一個轉身手掌輕撫鐵骨令,竟在身後生出六把鐵骨令血色虛影,三十道暗紅如魔的困龍刺忽然飛出,打在十八銅人周身震得其人口角滲血,靠這一口真氣才能站穩。
李北殷身後不斷催發出暗紅虛影,無數鐵骨令如發瘋一般刺向少林和尚,將大陣轟然擊碎!
令狐小妹在一側看得心驚膽戰,玉容無血,忙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李家哥哥他不會這樣笑得,他的樣子……」羅雲程鷹眉一皺,從牙縫中崩出來一句,「糟了。」眾人一驚,杜文秀忙問道:「老鷹,你這話什麼意思。」楚征南接口道:「小教主現在所使的,是神哭鐵骨令上的武功,這套武功非常精妙,且只有持有神哭鐵骨令之人才能使用。但石姑娘剛才說過,大食古經字裡行間充斥著邪念與怨氣,鐵骨麒麟功中的武功亦是如此,一旦強催運功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小教主神功通體,本能隨心所欲控制魔性,可現在怕是已經強催運功,無法抑制魔性,反被魔功所控制。」
眾人聽得毛骨悚然,看向李北殷。李北殷此時已是全身太羲神功逆轉而行,周身魔焰滔天,眼眶嘴角均是生出異樣異樣的暗紅紋路,披頭撒發,滿面血污,與佛教典籍中描繪的惡魔也真無兩樣了。
定玄神僧雙掌被李北殷兩記鐵骨令虛影打的血肉模糊,毅然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忙道:「李教主運功走火了!快頌般若波羅蜜心經替李教主消除心魔!阿彌陀佛!」
十八銅人均是被李北殷鐵骨令虛影打的入肉三分,口吐鮮血,均是硬皺起眉頭立在原地,口誦心經:「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滾滾佛音透體而發,十八銅人身體內傳出滾滾金剛獅子吼,震得三山五嶽仿佛顫抖一般,滾滾佛音傳入李北殷耳中登時令他停下手中功夫,身子劇烈顫抖,痛苦抱頭,嘴上一言不發,心裡卻吶喊道:「我不是魔!我不是魔!不要用佛經來渡我!」
十八銅人紛紛閉目,繼續念誦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李北殷痛苦難當,被困在陣中,全無反抗餘地,卻見六滅師太冷笑一聲,手中舉起一把北震劍揚長而去,在眾人驚呼聲中一劍刺去,李北殷頓感身後陰風陣陣,忽然魔念叢生,再難壓抑,邪笑道:「老賊尼!送你的血過來!」
旋即他手中鐵骨令列出兩道虛影,暗紅透亮,將北震劍一擊震開,六滅師太猝不及防,一條白如藕段的玉臂被李北殷一爪擒到,李北殷邪笑震天,忽的轉身,黑金古袍一凜,將兩人掩在寬大古袍當中。兩人周遭黯淡無光,一絲光亮的射不進來。六滅師太眼見李北殷雙眼赤紅如鬼,冷汗直冒,豈知李北殷忽然張口在她玉臂守宮砂處咬下,將腥紅血液吞入口中,隨即一腳將六滅師太踹出黑袍之外,踢翻在地,雙手緊握起一把鐵骨令,就要穿腦而過!
澹臺儀在遠端哭喊道:「不要!小官人不要殺我師傅!」李北殷登時心中大亂,腦中不斷回想起幼年時的那張晶瑩如玉的小臉。「金頂霞光,金頂霞光……」這個奇怪的念頭不斷在他腦中轟鳴作響,他腦中劇痛難當,一腳將六滅師太踢回遠處。旋即痛苦跪地,心中繼而痛苦喊道:「我不是魔!不要再念了。」
請記住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十八銅人不為所動,繼續誦經道:「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李北殷怒喝一聲,身後無數道鐵骨令虛影最後凝華成一道漆黑無比的巨大虛影,擊飛而去,將十八銅人震得翻飛在地,痛苦不堪,李北殷亦是噗的吐出一口鮮血,盤坐在地,心亂如麻,腦中除了殺念就是殺念。
石毓英忙喊道:「陣已被破,快快收功,攝定心神!」
眾人驚慌大亂,正要一擁而上將李北殷圍住,楚征南忙喝道:「別去!教主神功蓋世,現在被心魔所困,我們貿然前去只能送死!」杜文秀暴怒到:「那可怎麼辦!總不能眼看著教主走火入魔而死吧!」楚征南眉頭緊皺,低聲道:「為今之計只能看教主自己壓抑鐵骨令凶性,將其煉化,旁人根本幫不了他。」
一側六滅師太倒在澹臺儀懷中,口中鮮血狂涌不止,方才李北殷踢她小腹兩腳均是足有千斤之劇,如無太羲神功護體早已被一腳踹死。一眾峨眉弟子將其圍在其中,不知所措。六滅師太強咽下一口鮮血,連忙將手臂上被李北殷咬掉的傷口斂在袖中,六冥師太卻瞅的一清二楚,那分明是被李北殷生生咬掉一塊手臂上的肉,鮮血橫流,森森白骨在期間隱約可見,登時嚇得她面無血色,幾欲腿軟坐倒在地。
眾人緊盯著李北殷一舉一動,見其周身動也不動,只是如斷氣一般盤坐在地佝僂著身子,冷風吹過血發微動,蒼涼無比。
羅雲程瞧見他黑金古袍之上泛起一抹亮色,竟如同女人的皮膚一般光滑的,登時也是驚得魂飛魄散,不動聲色飛出一記麒麟爪將那塊肉收入袋中,怯生生吞了一口唾沫。曾素懿立在他身側倒是瞧見,也是驚得雙目微瞠,顫聲道:「是……師太手臂上的肉不是……」羅雲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事關本教名譽,切莫聲張。」
六滅師太倒在一側,噴出一口鮮血,體內太羲神功完全失控,自行逆轉,令她登時神志不清,心中唯有殺念。
她伸出一隻染血玉手,顫聲道:「澹臺,去殺了魔人,殺了魔人。」澹臺驚慌失措,忙道:「師傅!師傅!不可以的!你受了傷!我不能離開你!」六滅師太眉頭一皺,雙目絕眥,一把將澹臺推倒在地,喝道:「殺了魔人!他現在神志不清,可他認得你!你們從小相識,他不會殺你!現在正是下手的好時候,千載難逢的良機!他入了魔,將來是蒼生禍患!留不得!去殺了他!」
澹臺儀淚雨梨花的爬到師太身側,哭道:「師傅!我求你!別逼我做這種事!我不要殺人!我不要殺他!」六滅師太一腳將她踢開,口中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喝道:「去殺了魔人!不然你沒有我這個師傅!你永遠不是峨眉弟子!去殺了魔人!」
一眾峨眉弟子紛紛高喝道:「殺了魔人!」澹臺儀驚恐萬狀的向後退去,手中握著金頂劍滲出鮮紅的血液,驚慌道:「你們都瘋了,都瘋了……」六滅師太飛出一記光掌,將她拉倒身側,森然道:「澹臺,師傅知道這些年一直記恨師傅當年不救你的小官人,所以你不肯苦練太羲神功,不肯光大峨眉,都是魔徒隔在我們師徒之間!你不殺魔人,師傅立刻死在你面前!」
說罷師太手中催出一道神劍掌,重重拍下,眾弟子一陣驚呼,喊道:「掌門不要!」澹臺一把將師太手臂握住,哭道:「師傅!」六滅師太神掌停在額前硃砂半寸處,喝道:「你再不去!師傅就一掌打碎天靈!」
澹臺儀大哭出聲,旋即倒在六滅師太身上痛哭不止,貝碧青難以置信的搖頭,向後退去,低聲道:「瘋了,都瘋了,魔人瘋了,掌門也瘋了,你們都瘋了。」她身子一陣搖晃,六冥師太順勢將她拉倒身側,痛苦搖頭,閉目不語,一同掩淚。
澹臺儀玉目輕閉,在眾目睽睽之下,挎著金頂劍,一搖一晃的走向李北殷。
李北殷癱坐在地,臉上表情變來變去,忽然得神智清明,忽的雙目通紅形如惡魔,心道:「我不是魔,我不是魔,我不要殺人,我不要殺人。」「魔又如何!正道狗賊逼死我爹娘!我要報仇!要報仇!」「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枉顧沈爺爺和齊掌教的教導,我不能殺人,我不能殺人。」「殺殺!他們害死我爹娘,他們逼著我娘早產,把她活活羞辱致死!他們把我爹扔下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殺!一個都不能留!我要把他們身上的肉一塊塊咬掉!把他們的血都喝乾!殺!」
正當他神智大亂,一欲發狂之時,一雙冰涼的小手忽然捧住他血污滿布的小臉,他驚慌失措的抬眼看去,澹臺儀跪在他身前,面帶微笑,哭的梨花帶雨,柔聲道:「小官人。」那聲音仿佛呈露落玉,傳入他耳中令他登時心神清明不少,仍是失魂落魄的看著她。
澹臺儀微笑道:「你身上痛不痛啊,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把自己搞得這個樣子。」李北殷忽然一聲哭腔,將她雙手緊緊握住,低聲念叨著:「金頂霞光,金頂霞光……」澹臺儀閉目點頭,微笑著柔聲道:「你心裡記著就好,你要記得,我們要一起去看金頂霞光。可是,師傅要我來殺你,我不殺你,她就不認我做徒弟,要把我趕出峨眉。峨眉是我的家,我離不開它……」
李北殷一聽,心中邪念忽然占了上風,面目幾乎猙獰,怒喝道:「殺我啊!老賊尼有本事就來殺我!我不怕她!」澹臺儀點點頭,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旋即她輕柔的拭去他臉上的血水,笑道:「我知道,小官人和以前不一樣了,厲害多了,誰都不怕了,是個小英雄。我不是你,沒有你那麼大的能力,可為什麼每個人還是都要逼著我,要我殺喜歡的人……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做不到大義滅親,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讓師傅傷心,把我逐出峨眉。」
旋即她站起身來,手中緊握劍柄,一劍而出,麒麟教眾人大驚失色,杜文秀暴怒喝道:「老賊尼養的好徒兒!你敢謀害教主!小賊尼!」澹臺儀緊閉雙目,一劍刺向李北殷心房而去!
楚征南手中化極神雷手已然提起,正要一掌拍去,忽然停下動作,雙目微瞠,澹臺儀的劍尖在距離李北殷心房半寸處,忽然一轉,分明對準的是自己的胸膛。
貝碧青大哭出聲,喊道:「小師妹!你做什麼!!」澹臺儀看著李北殷驚慌失措的眼神,慘笑道:「你要記得,替我去看金頂霞光,自你走後,我再沒看過一眼。」忽然一把奇長無比的金頂劍穿胸而過,血雨橫飛,澹臺儀向地上倒去。李北殷將她身子攬在懷中,五內如焚,心中猶如被大錘狠砸一般,卻一聲都發不出來,腦中一木,什麼都想不起來。一隻冰冷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顫聲道:「你要記得……」話未說完,人已閉目。
六滅師太已然全身走火,心智大亂,看得雙目絕眥,喝道:「魔鬼!把徒兒還給我!」奔起身來顧不得小腹痛不可當,要將澹臺儀從李北殷身前拖走,李北殷木然拂袖,一掌將六滅師太打的四下翻飛,心脈幾欲斷裂。她趴倒在地,怒而憤恨捶地,痛哭不止。
杜文秀暴跳如雷,先是狠狠抽了自己五記耳光,直扇出血,拎著一把鐵鞭喝道:「老賊尼!你沒人性!你連你的徒兒都要逼死!你還是人嗎!」一桿鐵鞭橫劈而下,直欲將其劈成兩截,六冥師太眼疾手快,飛出一套煉陽神掌,一掌將鐵鞭擊飛,將六滅師太帶回峨眉弟子之中,催功療傷。
杜文秀暴怒難當,正要一鞭再去,卻被羅雲程一把拉住,喝道:「掌禮令,六滅師太愛徒江湖上是出了名,她修煉太羲神功走火以致性情大亂,想必不是刻意要逼死自己的弟子。於情於理,教主與師太兩個人均是練功走火,各有不當。今日慘死之人已經太多了,還在忍一忍吧。」
場下十派弟子見此變故,先是一陣大驚騷亂,旋即紛紛怒罵魔教害人不淺。天山、北宗、崑崙、少林四派領袖皆是面面相覷,一陣不忍。
沈同光重傷在身,本是在北宗弟子簇擁下盤膝療傷,眼見澹臺儀一劍錐心,當下神智大亂,暴怒不已,抽出身旁弟子兩把文劍,飛身而去,齊宮樞與燕璣珏大驚失色,不知他為何忽然性情大變。沈同光一劍刺來,怒喝道:「澹臺!澹臺!魔人你拿命來!」
李北殷心纏魔念,神智渙散,動也不動,周身一把鐵骨令飛身而出,將兩把文劍打的支離破碎,一道困龍刺將沈同光右胸橫穿而過,飛回鐵骨令之上,嵌入凹槽之中,飛入李北殷闊袖間。沈同光倒在血泊之中,仍是爬向澹臺儀身側。李北殷微微啟唇,冷冷道:「給我滾。」旋即抱著澹臺儀的身體拂袖而去。杜文秀一腳踢在沈同光臉上,將其掀翻到台下,罵道:「去你媽的。你們這些正道之人只會背地裡害人,連自己的弟子都不放過,你們還是人嗎你們。」
沈同光悽然倒地,仍痴心不改的向前爬去,傷口處困龍真氣赫然將他奇經八脈攪裂欲碎。齊宮樞與燕璣珏一齊上前,將他拖回北宗弟子之中,紛紛運功替他化解體內困龍真氣,暗嘆一聲。
李北殷盤坐在眾人之中,手中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澹臺儀體內,一邊大喝道:「楚密使!」楚征南腳踩神行而來,一把將金頂劍從澹臺儀右胸之前拔了出來,雙指點住她背心穴位,用以止血,旋即手指抵在她脈搏之上,驚道:「還有救!」李北殷雖是心纏魔念,神志不清,聞言仍一驚,說道:「救她。」楚征南盤膝坐地,兩人同時將身上動機回春神功強催到十成,灌入澹臺儀體內,助其撥動著心脈,頂住最後一口氣。足有半晌,澹臺儀周身已然蒸騰起滾滾香菸,紋絲不動的容顏忽然重露苦色,石毓英驚喜萬分,哭道:「小師妹還沒死!還沒死!」
李北殷與楚征南一齊收功,曾素懿將一枚三花保心丹灌入澹臺儀口中,替她離氣過血,嘆道:「一劍穿胸,唉,如果能熬得過今晚就還有救,若是熬不過去……」
李北殷登時怒火滔天,搶過杜文秀手中一把鐵鞭,暴怒無比的走向一側峨眉陣營,如同索命惡鬼一般嚇得一眾峨眉弟子花容失色,連滾帶爬的不停下後退去。楚征南飛身而來,一把將他拉住,低聲道:「教主!你現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我們已經破陣,此時六滅師太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她畢竟是一派宗師,更是此番正道聯軍的統帥,你如果此時殺了她,麒麟教和峨眉之間,和正道各派的恩怨就真的說不清了!我們之前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李北殷一把將他手臂掀開,喝道:「老尼姑今天非死不可。」楚征南手中飛起一記明月挪移,將李北殷再度攔住,低聲道:「教主,你與師太均是運功過度,以至走火,若是你現在殺了師太,只會給人留下把柄,各派只會說教主練功入魔濫殺無辜啊!」李北殷全然入魔,殺念叢生,怒喝道:「老尼姑死有餘辜!」
旋即他一掌將楚征南打退,傾注內力,將一記赤紅如血的鐵鞭抽去,一眾峨眉弟子紛紛擺陣,以卸勁神功擋鞭,依舊被震得氣血翻湧,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六滅師太站起身來,已然因內功失控,走火癲狂,飛去喝道:「狗賊!狗賊!你還我徒兒命來!還我徒兒命來!」李北殷一腳將她踢翻在地,鐵鞭如同靈蛇,將她滑膩的脖頸纏住,只需輕輕一用力,當刻叫她人頭落地。
其餘十派掌門紛紛飛身而去,立在李北殷身側,喝道:「李教主!不要大動肝火!師太殺不得!」李北殷冷眼掃射眾人,冷冷道:「就是她!害的各派與麒麟教多少年紛爭不休!害的多少正道與麒麟教弟子自相殘殺死於非命!現在又逼死自己的徒兒,你們告訴我!這個賊尼為什麼不能殺!」
齊宮樞排眾而出,正欲走到李北殷身側,卻聽李北殷手中微微加了一成力度,一聲怒喝道:「誰都別過來!誰過來半步,我立刻把這賊尼脖子扯斷!」齊宮樞忙停住步子,說道:「北殷!六滅師太是聯軍領袖,你這麼殺了她只會令聯軍與貴教恩怨再添一筆。聽掌教的話的,把她放開!」李北殷怒道:「不行!!賊尼作惡多端,我今天不殺她,實在難消心頭之恨!我今天放過她,她也許明天會聯合其他門派去對付北宗,去對付少林,去對付崑崙!」六滅師太倒在地上怒喝道:「李北殷!今天最好殺了我,不然貧尼窮盡半生之力!也要把魔人一個個殺乾淨!殺光!」李北殷冷眉一皺,怒道:「你找死!」說罷李北殷一記重腿又踢在她小腹之上,疼得她登時慘叫一聲,痛苦不已。
齊宮樞見李北殷已然殺心大動,忙道:「北殷!掌教答應你!只要你今日放過師太,我正道十二派聯軍立刻撤出曲靖!絕不再犯!」羅雲程分身而來,鳳冠一凜,忙道:「小教主,齊掌教為龍門權掌,更待你恩重如山,他的話你不會不聽,對不對。」
六冥師太從遠端飛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哭道:「北殷,你還認得蘇姐姐嗎?」旋即她將臉上黑紗揭去,漏出臉上大片火灼傷疤,哭道:「算蘇姐姐求你,你放過掌門吧。」
眾人一齊看向六冥師太臉上可怖的傷疤,皆是嚇得雙腿發軟,才知原來峨眉掌教帶著黑紗蒙面,是因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被大火燒壞了。貝碧青從身後趕來,一把將掌教臉上的黑紗的蒙住,哭道:「掌教,你不要這樣。」六冥師太將手中黑紗一揚,瞬間熔成黑灰,哭喊道:「北殷,蘇姐姐什麼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放過掌門一條性命。」
楚征南立在一側,亦是看得心底黯然,二十年前天山與麒麟教一戰,官扶瓴為了救他慘死在文卿真人手下。二十年後,又是正道與麒麟教爭端不休,貝碧青就仿佛官扶瓴轉世一般,再現眼前,可慘劇卻是一成不變,還在上演。
他定定看了貝碧青一眼,一聲嘆息,半跪在地,說道:「教主!如果你想我們麒麟教剛聚集起來的勢力頃刻間再度四分五裂,如果你想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就此再也難以洗清,如果你想澹臺姑娘方才錐心一劍變得毫無意義,你現在就宰了這個老尼姑!楚某沒有怨言!可是教主如果真的不想一切都變得徒勞無功,萬望你三思啊。」
李北殷看著眾人紛紛求情,眼中熱淚滾滾,仰天怒喝一聲,旋即長嘆一口氣,冷聲道:「老尼姑!今日若非我齊叔叔和兩位密使替你求情,你絕對難逃一死!我李北殷絕非忘恩負義之人,昔日在峨眉山上是蘇家姐姐替我療傷,我才有命活在今日。今日算是還了你峨眉人情!給我滾!」說罷他收起長鞭,怒喝一聲將鐵鞭在半空中擊碎,道道鐵刃垂直而落,將十二派正道子弟紛紛逼著向後退了十步。
李北殷現將楚征南扶起,隨即跪倒在地,將六冥師太扶起,顫聲道:「蘇掌教,澹臺她……她被這個老尼姑逼得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旋即他扯下半片衣袖,將六冥師太半張壞臉蒙住,六冥師太點點頭,哭的泣不成聲。
李北殷心裡一軟,心頭魔火忽的一掃而光,被太羲神功強壓而下。登時清明一片,哪知自己方才出手招招狠辣,心底不禁大驚,難以置信看著自己雙手,搖頭道:「我剛才……剛才做了什麼。」
六冥師太憐惜的摸了摸他嘴角的血漬,嘆氣道:「你與掌門均是練功走火,怨不得你們。陣已經破了,我這就帶峨眉弟子下山去。」
楚征南、羅雲程等人見李北殷眼中血光褪去,眼眶和嘴角處的魔紋也消散不見,均是心中一喜,說道:「教主,你壓抑住心底魔性就好。方才你被鐵骨令上魔性所控制,差點大開殺戒,殺了師太。」李北殷此時恢復神智,對方才自己所做一切渾然不知。他看向一側被他打的幾近瀕死的六滅師太,連忙地下身子將體內太羲真氣灌入其身,保住心脈。六滅師太尚未昏迷,一掌將李北殷打飛,喝道:「魔人!不要你救我!你與我之大仇今日就此解下!你今日令貧尼,令峨眉蒙受極大恥辱,來日貧尼要你十倍奉還。」
李北殷忙半跪在地,道:「師太。方才在下被神哭麒麟功上魔性所迫,才做出出格之事,還請師太准許在下為你療傷。」六滅師太擦了一把嘴角血漬,豈知體內劇痛難當,玉容憔悴,噗的又是一大口血奔涌而出,怒喝道:「狗賊!把澹臺還給我!」
李北殷旋即為難道:「師太,澹臺受傷極重,還是讓她在本教修養一段時日得好。她傷及心脈,若是車馬勞頓,我怕……」燕璣珏與齊宮樞一齊走來,說道:「師太放心,我與燕師弟會留在此處替同光療傷,澹臺姑娘的安全由我二人全權負責,他日待她傷好,在下會親自送澹臺姑娘回峨眉金頂。」
定玄神僧、齊宮樞、何天姿、太始真人紛紛對視一眼,哀嘆一聲,旋即揮揮衣袖,率領各派弟子離去。羅雲程拿出金鳳令,麒麟教各派弟子紛紛刀劍出鞘,兵如潮水一般逼著各派弟子紛紛離去。
齊宮樞與燕璣珏將六滅師太暫時穩住,旋即一同走到天門掌門獨孤天身前,齊宮樞道:「獨孤掌門,我與燕師弟可能要在麒麟教處逗留幾日,替北殷運功驅魔。就請獨孤掌門代管北宗門下弟子,並且監督各派弟子撤出曲靖。這是本門令牌。」
獨孤天嘆了口氣接過北宗將令,嘆道:「齊掌教所託,獨孤天萬死不辭。只是可惜啊,此次非但沒能剷除魔教,一敗塗地,還惹出這等慘劇。」齊宮樞嘆道:「我們各派皆是被迫,才來此地圍剿魔教,此番失敗,亦不知如何將各派被扣留人質贖回。就讓我與燕師弟留在此地,作為人質,這樣也便對朝廷有個交代,暫時不會動各派人馬。」
另外一邊,石夫人在上官家三位家將的簇擁下緩緩上台,臉色鐵青,銀牙緊咬,喝道:「毓英!你還不快過來!」石毓英登時嚇得六神無主,呆立在原地不敢動彈,顫聲道:「婆婆,救我……」曾素懿聞言看去,將她護在身後,笑道:「石夫人光臨鄙教,不勝榮幸。」石夫人淡淡掃了一眼曾素懿,低聲道:「妖女,滾開!這是我石家私事!」
曾素懿笑道:「哎呀,本來是家事不假,可是毓英有恩於我們麒麟教,我不能看著她往火坑裡跳不是。」石夫人怒道:「曾素懿!毓英到底是我的女兒,你把女兒還給我!」
說罷石夫人探出一隻擒龍手,就要將石毓英捉到身前,曾素懿眼疾手快,揮出一記九毒神掌,將石夫人纖纖玉手橫擋,將石毓英護在身後,心道:「好強的擒龍神功。」旋即曾素懿笑道:「毓英是你女兒不假,可也是我女兒,她早就是北殷的人了,你要帶她走,自然要問問我這個做婆婆的願不願意。」
石毓英驚叫出聲,道:「婆婆!你……」
石夫人聽聞石毓英公然喊曾素懿叫婆婆,二女又貌似親密無間,登時火冒三丈,喝道:「毓英!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你怎麼能做出這等喪德敗行的醜事!你不配做石家的子孫!」
石毓英搖頭哭喊道:「娘親!我沒有!我沒有啊!」石夫人氣的胸腔一起一伏,怒罵道:「還沒有!?你都幫著麒麟教對付石家了!還叫這妖女婆婆!你以為你娘是傻子白痴是不是。」
曾素懿輕輕一笑,笑道:「唉喲,親家母,哪裡這麼大的火氣,來來來正道聯軍將退,咱們都後殿喝杯茶敘敘舊如何。」說罷她將令狐小妹領到身側,說道:「小妹,大戰將歇,快去後殿烹茶。」
石夫人怒極反笑,看向一側神清骨秀的令狐小妹,還有倒在她懷裡奄奄一息的澹臺儀,秀目絕眥。
曾素懿順著石夫人眼神看去,故作驚慌,嘿嘿一笑道:「忘了給石夫人介紹了,這些都是北殷的娘子,這個藍衫姑娘是大娘子,那個睡不醒的小美人是二娘子,毓英是北殷的三娘子……」
石夫人聞言徹底發飆,怒罵道:「石毓英!你竟然厚顏無恥的去做人家的小妾!你到底還有沒有點顏面!」石毓英此時百口莫辯,雙目無神的搖頭苦嘆道:「娘,我今天怎麼說都不清楚了。」
正道十二派聯軍行將退出天鳳宮時,忽然天際傳來一陣悶雷,喝道:「老夫重遊故地!誰都不准走!」
從天鳳宮總殿退出的正道弟子被盡數打回,一道重有千斤的石門被牢牢合上,十派弟子眼下進退維谷,紛紛驚怒無比。卻見一道黑影從天外墜落,傲立場中。石毓英定眼看去,顫聲道:「外公……外公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