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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亂世重逢相扶將(下)

2024-05-04 10:16:02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坐定後用手將她滿身泥漿撥開,露出她髒兮兮的臉膛,說道:「你怎麼這麼傻!」澹臺儀面容掩藏在泥漿當中,看不出表情,搖頭柔聲道:「咳……咳……小官人,金頂劍還在不在……」李北殷見她腰間懸掛的劍鞘已然脫落,但金頂劍仍被她牢牢束在腰間,直在她如玉的長腿上劃出一道深刻劍痕。李北殷點點頭道:「還在,還在,你要不要緊。」澹臺儀搖搖頭,道:「沒事,沒事……」說罷卻傾倒李北殷身前,李北殷摟著她向背後看去,卻見一根觸目驚心的尖石入刀般插進她背心當中,李北殷將尖石從她背部拉出,忙點住她身上三處穴遠處道止血,將體內殘存的幾縷真氣灌入她體內。過了半晌,澹臺儀已然昏迷不醒,李北殷便抱著她向遠處一處村落走去。

  天災無情,非人力可抗拒,原本祥和寧靜的村落在泥石流的衝擊下已經淹沒殆盡,村民的屍體都被裹在泥漿當中尋不到蹤影,整片村落竟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李北殷抱著昏迷不醒的澹臺儀走在泥漿當中,仰天道:「原來人終極一生追求的一切,在命運面前都是一場空,任你修為再高又能如何,死後不過是黃泥裹身,一抔塵灰。」

  他旋即想到六冥師太與石毓英,心道:「石姑娘離開的早,人又生的機靈,應該不會有事吧?六冥師太輕功當世絕頂,也願她吉人天相。」李北殷已是全身劇痛欲裂,挺著一口氣在破落的村落里遊蕩,終於尋到一家未被泥流沖毀的村宅,便走了去。

  他將澹臺儀放在地上,在屋裡櫃中翻出一件長袍,見屋內水缸尚且有清水,隨即低聲在澹臺儀耳邊說道:「澹臺姑娘,得罪了。」隨即他抽出懷中被泥漿裹盡的白絹,蒙在眼上,摩挲著將澹臺儀身上的長衣一件件解去,舀起清水用手幫她清洗後背上的傷口,她身子雖被泥漿裹著,但清水化去露出光嫩如玉的肌膚,觸之如溫涼美玉,令人一陣心神蕩漾。遭逢大劫後的片刻溫馨令李北殷眼眶一熱,低聲道:「我這隻剩半條命的人,哪裡值得你這般對我好,你念著我十年初心不改,如今又同我共經生死……」說罷他眼眶一熱,低聲嗚咽起來。

  沉痛間一隻泥糊糊的小手舉起,在他臉頰上摩挲著,低聲道:「小官人……你還和十年前一樣……是個愛哭鬼。」李北殷驚喜道:「澹臺,你醒了就好。」李北殷生怕她背後傷口感染惡化,用煉陽手將水缸中的水加熱,輕輕用手將她背上傷口中的碎石拔出,疼的她嬌憨連連。隨即李北殷摩挲著將她身上衣著褪去,將她柔軟的身子裹在乾淨衣服當中,放在床上,低聲道:「你休息一陣吧,我已經用內力替你止血,清洗了傷口。」說罷起身欲走,卻被一隻泥糊糊的小手拉住右手,澹臺儀微聲道:「別走。」李北殷聞言,卻半步都走不開了,低下身子,撫摸她頭頂髒兮兮的長髮,道:「我當然不走,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他輕輕拍打著她肩部,哄她入睡。

  澹臺儀全身再無一絲力氣,卻久久不肯睡去,呢喃道:「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再沒人陪我去看雲海日出,我以為……」李北殷聽著這話,只覺得五內欲哭,酸酸楚楚,心道:「原來她這般思念,竟都是為了兒時的一句承諾,這故事老生常談,可落在誰身上不是一種感動呢。」

  他將澹臺儀哄睡之後,走到水缸前拿起盆來,將自己周身的泥漿洗盡,隨即舀了一盆清水,替她擦洗臉龐與手臂,漏出一張如玉如英的容顏,玉人沉睡,一抹清淚卻順著眼角滑落。

  一日大戰之後,又遭逢天災,李北殷靠在床邊昏昏睡去。待他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午時,雲滇山間陰雲消散,一縷陽光順著窗縫照射進來,李北殷昏昏坐起,卻見自己竟躺在床上,澹臺儀竟不知所蹤,他有些慌張的四下看去,卻見金頂劍尚在木桌上端放,微微寬心,若是澹臺儀離去,她不會不帶走峨眉至寶金頂劍。

  

  他站起身來,從水缸舀出清水沐浴全身,隨即從櫃中找出一件粗布白衣,將方金冠洗滌乾淨後束在頭上,雖無段明發那件黑金古袍般英武神氣,卻也活像個入朝覲見的文官。

  李北殷走出門去,四下望去一片荒蕪,泥石流過後只剩漫山遍野的巨石和泥漿,竟無一個活口,他頓感悲涼悽厲,連連嘆氣,仿佛一切都從身邊溜走,什麼都留不下。他忽聞遠端泥漿濺起的聲音,定眼看去,卻見一個村婦打扮的女子懷中抱著一方大盆走來,但那女子生的實在太美,破衣爛衫反倒襯得她不可方物,白手黑髮,精緻錯落,如玉像一般從遠端走來,四周荒蕪似是被她柔柔挪移的步伐帶起了生機,似是天災末日中從天邊走來的希望。

  澹臺儀見李北殷清沐而立,金冠飄帶,柔柔笑道:「原來你不是駝子,也不是醜八怪。」李北殷盯著唯一的伴侶,不禁失神,笑道:「你生的這般美,無論怎麼打扮都掩蓋不住。」澹臺儀低頭淺笑,玉臉微紅,說道:「小官人你這般油嘴滑舌。」李北殷微微一愣,隨即撓頭道:「我沒有。」澹臺儀瞧著他滑稽,捂唇輕笑道:「我去別家別戶尋了些食物,我們總不能餓死在這裡。」

  說罷兩人一齊走進屋內,澹臺儀尋了些薄餅和村戶囤積的青菜,隨即用煉陽手將柴火焚灼,起灶做飯,李北殷忙將柴火拿了過去,說道:「你生的這般柔嫩,這些粗活哪裡能讓你做。」澹臺儀柔柔笑道:「我在峨眉學武不精,人又生的愚蠢,就跟著宋嫂一齊做飯,早就已經習慣。」李北殷奇道:「怎麼會呢,峨眉掌門將你收為入室弟子,又傳以峨眉太羲神功,你太過謙了。」澹臺儀抿著嘴角搖頭道:「我不是自謙,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我很早就被送往花山分支,哪裡的姐妹都待我不好,我不想學武,也不想殺人,就跟著宋嫂學做菜,掌門常因為這件事罵我,說我沒有出息,可我真的只想做個平平凡凡的女子,留在峨眉山能看看日出日落,雲海翻滾,我就滿足了。」

  李北殷想起峨眉大弟子武金簡為人奸險懷妒,嘆道:「一定是你大師姐待你不好。」澹臺儀溫柔的搖搖頭,說道:「大師姐待我很好,小時候我們一起在後山放風箏,被夾在樹上,我見風箏沒了就又哭又鬧,大師姐當時很疼我,就爬到樹上去幫我取風箏,接過摔在地上,差點連命都沒了。只是後來大家都長大了,想的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李北殷心中一軟,道:「曾婆婆和石姑娘都說我是世上最笨的人,別人害了我我還記著別人的好,原來不止我一個……」澹臺儀覺著他話說的有歧義,臉色微紅,隨即轉身洗菜做飯。

  一陣過後,澹臺儀將一盤青菜捧著走來,笑道:「我飯菜做的不好吃,大師姐常說我做的是豬食,你別見怪。」李北殷拿起筷子夾了一根放入口中,只覺得清香四溢,唇齒留香,只是似乎鹽巴撒的太多了些,一陣齁咸,嘴上卻驚道:「這麼好吃會是豬食!那我平時吃的不都是豬屎嗎?」澹臺儀被他逗得呵呵發笑,忙柔聲道:「哎呀,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幹嘛呀。」李北殷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埋頭吃飯,一邊偷偷向澹臺儀瞄去,心道:「澹臺姑娘生的這般美麗,又生的這般溫柔,能娶了她做媳婦,真是比當皇帝都令人動心。可她偏偏又是峨眉弟子,不能婚娶,不知要讓天下男人們傷心成什麼樣子。」澹臺儀見李北殷眼神一直偷瞄自己,臉色微紅,用筷子輕擊菜盤,笑道:「好好吃飯,不要偷看我。」隨即漏出一個發自心底的燦爛笑容,這一笑卻仿佛崑崙山上的雪蓮盛開一般,千年一遇,嬌媚而清沐,一雙清媚玉眼似是孩童一般純潔無瑕,那分明是世間尋不到的淨土,是道經里才有的無暇。

  李北殷嘴裡飯菜都不上咽,就這麼痴痴望去,澹臺儀低頭吃飯卻沒看到,隨即她低聲問道:「小官人,我菜做的不好吃,你別見怪。」李北殷忙道:「嘿!哪裡不好吃了,我餓的很,你如果不吃我可全搶走吃了。」澹臺儀臉上一喜,驚笑道:「你真覺得好吃?那你全吃了吧,我吃不下了。」李北殷定定點點頭,拿起一盤菜埋頭狼吞虎咽,澹臺儀看著心裡一陣溫軟,眼神也微微露出喜色。

  用過飯後,兩人便想著出去走走,李北殷傷勢未愈,昨日為救人耗盡了內力,澹臺儀不放心他一人離去,也便隨著他走出房門,在街上遊蕩。四周一片荒蕪,原本遠離塵世,安寧祥和自得其樂的村落一夜之間淪為泥漿荒野,李北殷走在村道上一陣沉吟道:「世人都說紅塵紛亂,若能覓得一處良居隱居,便是人生之幸。只是即使躲到世外桃源,也難免會有天災人禍,到底何處安寧。」澹臺儀見他苦嘆連連,柔聲道:「世間哪得雙全法。」隨即她柔聲道:「你還是如小時候一樣,多愁善感的。」

  滾滾泥漿將一處村落盡數淹沒,大批村民已經落荒而逃,為數不多的老弱病殘逃走不及,便被泥漿席捲,屍骨無存,一時間天地間空寂無聲,只有萬古長吹的北風呼嘯,兩人立在一條半渾濁半清澈的溪邊,久久不語。隨即澹臺儀問道:「小官人,你將來有何打算,你還要……還要回麒麟教嗎?」

  李北殷嘆了口氣,道:「我一定要回去,婆婆和聖女為我化解了身上的九襄真氣,又舉我做了教主,我不能辜負她們的一片苦心。教中現在分裂,正道十二派聯軍即將圍攻曲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麒麟教就這麼覆滅。」

  澹臺儀柔聲道:「小官人,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你別生氣。麒麟教終歸被正道和朝廷定性為魔教,它遲早都要難逃厄運的,我怕……我怕到時候你也會。」

  李北殷見她思慮憂傷,抿嘴笑道:「澹臺,你與我是童年好友,歷經生死,又這般待我好,哪裡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其實你知道嗎?正道和麒麟教原本淨水不敢河水,都是因為那個傷了我沈爺爺和段教主的黑衣人從中挑撥,才使得麒麟教在江湖上名聲一落千丈,與正道結怨,這個人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澹臺儀搖搖頭,幽幽道:「小官人,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李北殷一驚,柔聲道:「什麼意思。」澹臺儀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隨即柔聲道:「沒什麼,我只是胡說的……小官人,如果你回到麒麟教做了教主,那不就回不到北宗了?」李北殷長長嘆氣,憂思道:「這是我最難以放下的事情,沈爺爺對我有養育之恩,段教主對我有再造之義,我夾在其中,有時候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不是個精明果斷的人,做不了決斷,可我能做的就是不枉費現在一身武功,就是踏遍神州,週遊四海,我也要把那個做亂武林的大惡人揪出來!化解干戈!」

  澹臺儀看著他一身壯懷激烈,柔柔笑著。李北殷動情道:「你還記得嘛,小時候在峨眉山,那時候我身中九襄真氣之苦,整天悶悶不樂,是你告訴我一句話,你說『人活著,總要有個微不足道的念頭,才算活的不枉此生』,這句話我一直記得。」澹臺儀驚喜笑起來,眼角卻蒙起淚花,柔聲道:「原來你還記得。」李北殷柔聲道:「我當然記得!你說的每一句,我從來沒忘記,我記得那時候你背經給我,我還把你弄哭了。」澹臺儀破涕為笑,柔聲道:「還說呢,都是你啦。」李北殷望著她如玉的容顏,低聲說道:「沒想到我離開十年,你以為死了,就哭了十年,還為我祈禱。」澹臺儀一驚,說道:「你……你怎麼知道的。」旋即她想起李北殷留著的那一捧白絹,低頭紅著臉柔聲道:「那天在曲靖破廟,你……」李北殷歉笑說道:「那天我就在破廟裡,你和貝師姐的話,我都聽到了。」

  澹臺儀登時玉面生霞,若剔透紅玉一般,轉向一側,難得的柔聲埋怨道:「那……那我在佛前祈禱的時候說的話……」李北殷吸了口氣,抿著嘴角點點頭道:「我都看到了,很感動。」澹臺儀羞紅了臉,一雙清媚雙眼玉波流動,低著頭一言不發。李北殷將她身子轉過來,說道:「你待我這般好,如果我在曲靖分壇一役後有命活下來,我一定傾盡畢生之力,為你做每一件你想做的事,來報答你。」澹臺儀抬眼看去,搖搖頭道:「我終歸是峨眉弟子,早晚要落髮為尼,出家人講究清靜無為。我向普賢菩薩許願,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現在願望達成了,我沒有別的心愿。」李北殷聽她說自己終將出家,忙道:「澹臺,你真的願意就這樣清苦一生嗎?」

  澹臺儀苦笑著搖搖頭柔聲道:「許多事不是我願意不願意,而是應該不應該。四師姐說過,如果她有一日遇到自己心儀的人,她會毫不猶豫的放下現在擁有的一切,隨他而去。可我不能,我做不到那麼灑脫,師傅對我有養育之恩,峨眉是我的家,我離不開。何況……」

  李北殷忙問道:「何況什麼。」

  澹臺儀眼底含淚,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向前走去,李北殷有些失落的跟在她身後,兩人在清風白水間慢慢踱著步子,都沒說話。

  澹臺儀轉身向村落中走去,側著身子幽幽道:「若你不是魔教教主,若我不是峨眉弟子……」隨即她淡淡遠去,玉影飄搖,似是天際玉女神跡一閃而過,轉眼離去。

  李北殷站在河岸一陣失神,心中一震,心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魔教教主,峨眉弟子……難道她是在……」他忙抬眼看去,人影已經離去,他望著水中倒影一言不發,心中早已掀起駭浪滔天,心道:「不可能啊,我們才重逢這麼短的時日,她怎麼會……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現在還是所謂魔教妖孽,哪裡比的上沈同光對她……」旋即他搖搖頭,低聲道:「不可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她青燈苦佛的過一輩子,在山上受她師姐妹的欺負,她那麼善良溫柔的一個人,一定鬥不過她師姐妹的。」旋即他又心裡一陣嘀咕,心道:「當初元秀為了馬仲青與我決裂,小妹向我表白心跡,我都沒像今天這麼慌張過,把事情想清楚過,決斷明快過,可是在澹臺儀身邊,我竟如此捨不得讓她離去,到底是為什麼。」

  澹臺儀離去,他頓感心煩意亂,再無方才那般清明通透,他怒而一道劍指刺向水面,激的白水激盪,水波瀲灩,清水與泥水活在一起,渾濁不堪,一如他心中,什麼都看不明白。

  夜裡,澹臺儀正在收拾碗筷,見李北殷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心中一陣黯然,淚水順著她如玉的容顏滴在胸前衣襟上,隨即收回心神,把碗筷放下,提著劍向外走去。

  李北殷站在院中,望月發呆,心道:「明日就要啟程離開了,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做,她也一樣,正魔殊途,再美好的緣分也有緣盡的一天。我終於明白沈爺爺在我爹死後為何那麼痛苦,就算他練成了世上第一等的神功,面對這種無形的牢籠,也根本無從用龍門掌去打破它。」

  澹臺儀提著金頂劍,從後面悠悠走來,柔聲道:「小官人。」李北殷轉過頭去,金帶飄零,看著她手中拎著金頂劍,忙問道:「這麼晚了,你到哪裡去。」澹臺儀眼底含淚,低著頭不讓他看到,低聲道:「我要走了,我還要趕回去,與掌教她們匯合。」李北殷驚道:「可……可現在已經入夜,明早再走也無妨。」澹臺儀搖搖頭,道:「小官人,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怕再留在這裡,會出事。」李北殷奇道:「出事?你身上不舒服嘛?」澹臺儀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倒寧可是身上出事,而不是……」她欲言又止,隨即向外走去,李北殷忙跟了上去,說道:「我……我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村口,明月高懸,輕柔的月光輻照萬物,澹臺儀將浣洗乾淨的白衣穿在身上,頭梳白玉冠,腰間繫著一口鎏金劍柄的金頂劍,在月下如同玉砌,真如太陰仙子般仿佛隨風飄去。她轉身柔柔笑道:「小官人,你傷已經好了,我也不用再擔心你,我……這就回去了,我怕掌教她們會擔心。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此別過吧。」

  她輕輕轉身離去,一陣清風芳香捲入李長儀口鼻,令他倍感神清氣爽,心底卻仍是一片黯然,他腦中忽然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走。李北殷仍快步上前,說道:「我不想你走。」

  明月下一片寂靜,聲音在山谷迴蕩,澹臺儀的身子微微發顫,用手捂住嘴唇,生怕把哭聲從唇齒間泄出,她稍緩心神,並不回頭,道:「小官人,我不能留下,我白天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李北殷上前將她劍柄拉住,連連嘆氣道:「我……我知道,可我與你相處幾日,只覺得在你身邊,我能想明白許多事情,心裡一片安寧,只是我們再見的時候,只怕……」澹臺儀柔柔笑道:「沒事,我不在乎正魔之見,我只在乎你的生死。即便我不存著正魔之別,可我所處的環境容不得我這般任性這般想。如此,我們還是不能結伴而行,你有你的魔教大業,我也要回到峨眉苦修十年,光大峨眉。若是曲靖再見,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說罷她不再猶豫,低著頭在清風明月間飄然遠去,再也沒回頭。李北殷站在原地悵然若失,低聲道:「我只是不願意她做她不喜歡的事,難道這也分正魔之見嗎?」

  明月下玉人遠去,李北殷望著她的背影久久不語,也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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