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百年入果(二)
2024-09-09 20:13:20
作者: 傾城難就
「這是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的神情之中儘是莊重。
她拈花一笑,「如此微微便放心了,容我想想。」她假意思考著,半晌後又道,「那便罰你重新同我在一起!」擲地有聲。
亭下清風而過,朝四面八方散去,清嶼在那一瞬間覺得十分是自己聽錯了,故而不禁又問,「什麼?」
「你沒聽錯。」她朝他肯定道。
他躊躇了一會兒,「公主,此事我全當沒有聽見,還是算了吧。」不知是否不敢看她的神情,故而移開了與她對視的視線。
鳳棠聽聞他竟然拒絕,臉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急切,「為何?你是還在介意那件事嗎?其實百年後我已漸漸淡忘,且此事你是為了救我才如此,你不必如此的,你沒有對不起我。」
清嶼的心間猶如流淌過滾燙的茶水,燙得他心間一顫,似是沒想過她竟會如此說,「不一樣的。如此怎可相提並論?不論是怎樣的隱情,終究還是傷害了你,舊傷難愈,疤痕難消,豈是輕易說沒就沒的?」
鳳棠看著他嚴肅的神情,絲毫未被她方才的話有所動搖,不禁有股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你何必拿此事懲罰你自己?此事亦是我的錯,當初便不該受傷,亦或者直接——」話未說出口便被打斷了。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應當知道她要脫口而出的話語,便及時制止了她,「此事全然和你沒有關係,日後勿要再說此話!」他的眉間閃過一縷憂傷,斂下了眉,似是因此要將情緒掩去。
鳳棠氣極反笑,「為何只許你可以說,我便不行?要說此,你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救我作甚?何不讓我一了百了?」她的眉眼之中皆是自嘲。
「阿棠!」許是不願聽到任何關於不好的事情,故而便沒有忍住出口呵斥,直接喚了此前一直喚她的名字。
但是鳳棠並沒有因此看他,而是起身便要離開,清嶼見狀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而她掙扎著似是要脫離他的控制。
無法,他只得將她抱入懷中,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平靜,便輕輕安撫著她的情緒,節骨分明的手指慢慢划過她的脊背,似是引起一陣顫意。
鳳棠的臉頰埋進他的衣衫之間,耳邊是他強有力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的清香,既熟悉又讓人覺得心安。
清嶼察覺到自己的胸膛處有些濕潤且灼熱,他突然意識到是自己又讓她傷心了,「阿棠,抱歉,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如此,莫要再傷心了?嗯?」他極致溫柔的語氣在哄著她,心中疼惜不已,暗覺自己不該如此,「阿棠,你打我罵我都行,別哭了,好嗎?」他的眉眼間染上一絲懊悔和對她的心疼。
這時鳳棠才抬起臉頰,無聲的落淚才是最為打動人心,亦是最惹人憐惜,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讓清嶼見了難免生出幾分惻隱之心。艷麗的衣裙好像在此刻反倒是陪襯。
他端詳著她的眉眼,有一種溫柔似水般的涓涓細流,又有山寺古剎般的沉靜悠遠,雋永非常,讓他移不開眼。
與此同時,鳳棠亦是在望著他,神色複雜,有諸多情緒,她見許是方才之舉起到了作用,「你方才所說之話可是說話算話?」
清嶼以為她所言是如何懲罰他,不禁正了正色,「自然。」
「清嶼,我所求不多,便是願我們在一起,我不想在錯過了百年後依然錯過,縱使我們的壽命漫長且不知歲月,可誰知什麼時候便會隕落呢?」她的神色莊重,眼中有一絲無可替代的憂傷,和那個熱烈似火,眉眼之間無論何時皆帶著笑的她判若兩人。
清嶼望著她自是無比動容,「可是,我……」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茫茫人海之中我們兩情相悅縱是緣分,已是不易,誰又會知曉你我之間是否還會有下一世?」她眼神望進他的眼中,「難道你甘願看著我同旁人成婚且為他孕育生子?」似是泣血,已同質問有所差距。
聽到後面他似是再也不能忍受,不願再從她口中聽到日後發生的事,那些忍耐均化為過眼雲煙,風一吹便散了,此前無畏的堅持現下看來倒成了笑話。
清嶼承受不住便又將她重新拉入懷中,這一次是同方才的溫柔、小心翼翼大有不同,這一擁抱像是要將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思念外泄,那些克己守禮,端方君子的儒雅自是再也控制不住,「阿棠,是我不好。」他將腦袋埋進她的頸間,鼻尖及周身皆是她身上的清香,「這百年來,我好想你!」一聲聲的呼喚似是要將那百年遺缺的都盡數補上,他不敢想起每次午夜夢回,清醒後皆無她的身影,終是大夢一場空。
那種無聲的失落比起有聲的呼喚,好像更讓人捉摸不定,心緒難安,現下那種思念讓他抑制不住想把她鎖在自己身邊。
鳳棠知道他是同意了,在他未發覺自己之時唇角不禁微微一揚,「我也是。」她纖細的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肢,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清嶼閉了閉眼,復而睜開,嗅覺、觸覺仍在,他想真好,不適大夢一場空,捕獲再有一次次的失落。
每次夜中驚坐,他都會想起她失落、決絕的眼神,好像此後便不會再笑了,沒有明媚如陽光般溫暖的笑,讓他不禁一遍遍詢問自己,直至啞口無言。
是否真的不悔?怎麼會不後悔呢?可是後悔又能怎樣?總不能對她的性命熟視無睹,每次白日、黑夜都是兩種答案,讓他不禁否認自己,甚至變得比之前更難以接近。
鳳棠不放心又問,「清嶼,你現下可是同意我所說了?」
「嗯,真的。」他的聲音響在她的頸窩,原是他仍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
她抱在他腰肢上的手不自覺捏緊了他腰間的衣衫,直至被捏得有些痕跡,這才稍稍放開些許,嗓音從他的胸膛處傳來,有種悶悶的意味,「清嶼,日後你不可再將我推開了。若有下次,或許我真的不會回來了。」語落含著哀怨和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