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見傾心（四）

  見她語氣冷淡，也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欲望，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如此公主早些歇息。」

  待他離去鳳棠才緩緩端起碗，一飲而盡其中的藥膳，但是此次她沒有吃他端來的蜜餞。

  這一夜她睡的極為不好，睡睡醒醒，不知何時她才睡著。帳外的月似乎沒有往日那般明亮，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隱隱約約，看不清了，此夜註定不似往日寧靜。

  不過此事鳳棠除了一夜未睡踏實外，好像看開了些許，如若他還未放下，她追逐他這件事好似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事情的結尾無非成與不成罷了。

  

  此後的日子，她與眾將士相繼熟稔起來，當然特也知道了清嶼更多的消息，起先對於此事他們未有所疑惑，不過接連幾日後便察出些不對，有些爽快的將士問，「公主勿見怪，公主是否愛慕我們戰神將軍？」眼神似是有著期待。

  鳳棠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會直接問出來，半晌後她巧笑嫣然，未有絲毫想要隱藏的意思，「是，我喜歡他！」

  將士們明白了，臉上都洋溢著笑，「我們相信公主，因為公主與將軍再合適不過了。」

  她忽的眉眼都染上了笑來，「那便借你們吉言了。」

  是夜，許是月色寂寞顯得冷清起來，鳳棠撩起門帘，借著月色她瞧見不遠處，月色寂寥的背影，她緩緩走近，聞見夜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陣陣酒香。

  夜風拂過他的青絲，月色柔和了他的面容，他稍稍回頭，眼神之中並無驚訝，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公主身子還未痊癒，出來作甚？」

  鳳棠稍稍彎了眉眼，，走近幾步稍停，在他身旁找了個空地坐下，「大約是將軍手中的酒太香？」她話中帶了些笑意。

  清嶼這才抬眼瞧了瞧手中的酒，「公主近來身子不便飲酒，還是忍忍吧。」

  她聞言不免笑出聲來，「多謝將軍的關心。不知將軍何故坐於此？」大約是他的話著實令她覺得愉快。

  他身子未動，想到手中的酒便仰頭喝了幾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大抵是月色太撩人，清冷的月色照在他的身上，好像使他少了幾許嚴肅，一瞬間她竟覺得有些晃眼起來，能明顯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幾許，未有絲毫掩飾。

  清嶼並未看她，自是不知曉她的異常，只是望著那輪明月，神情難測，未再答話。鳳棠望著他的側臉，笑意稍稍斂了些許，因這幾日養傷倒是與眾將士相識，從而得知他是自請來此，似是藉此以遺忘瑤池仙子，雖說她對瑤池仙子不大熟悉，但也略微知曉一些。

  見他並未答話，她繼續開口，「將軍可是在思念瑤池仙子？」明顯語氣中透著小心翼翼的意味，大約是怕觸及他的傷心之事吧。

  他是否聽出她語氣中的不一樣來鳳棠是不知曉的，只是當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能察覺出他身子似是僵硬了一下。

  只是夜色漆黑，只剩稍顯明亮的月色，可他的臉頰隱匿在夜色之中，故看不清他眸子中的神情，她不知曉他是否因這個名字，心中因此泛起漣漪，有一瞬間她似是有些後悔。

  鳳棠不知曉他是如何想的，只能依稀瞧見他好看的薄唇微抿，略帶著清冷的聲線響在她的耳中，「公主的身子已有大好，待公主痊癒了還是早些回鳳族吧，這裡不適合你。」提起此事不知是在轉移話題還是默認了她方才的問題，無論哪一種於她而言皆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現下他冷淡的語氣更是讓她想起前不久得知到事情的真相的心情，和現下無二，連方才的跳動的微快的心率因此而變得平和起來，仿佛此前是一場夢境。

  「將軍，我不會走的。」鳳棠明媚的臉頰上少了些笑意，多了些莊重來，「望將軍此事不必再提，還有一事我覺得你應當知曉才是——我喜歡你！」

  清嶼聞言明顯一頓，似是沒有想到竟是此事，他知曉因為自己的相貌對他蜂擁而至的女子不在少數，只不過因為他尋常比較嚴肅，再加上那時他心中已有瑤池，自是讓諸多女子知難而退，可如今似乎昔日的感覺又回來了。就著清冷的月色，他稍稍偏了偏頭，瞥見明媚的女子認真而又艷麗的容顏，不知為何竟有些恍惚。

  清嶼張了張口，最終開口，「公主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望著她的面容有一絲猶豫，或許是怕傷害到她又或是其他。

  並未聽見她說話，他便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容顏中並沒有想像中的失望以及難過，依然帶著笑意，似是黑暗中那一抹明亮而又耀眼，直教人挪不開視線，或許她並未表現出來？

  「將軍，我告知於你此事並非要求你給予回復，此事是我一人之事，你無需有什麼心理負擔。再者我知瑤池仙子現下與司命星君在一起了，或許瑤池仙子現在於你心中的位置還無法將她放下，畢竟你們相識許久，我可以理解，但至少，別讓我走，好嗎？」鳳棠彎著眉眼瞧著眼前姿容絕色的男子。

  語落清嶼有一絲動容，不知為何最終敗下陣來，大約是從未見過如她這般的女子吧。

  陡然間似是瞥見了她眼中的星河，「好。」最終還是答應了她。

  「將軍，容我一問。」她終是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公主想問什麼？」清嶼半晌後開口。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下定決心要忘卻瑤池仙子的，倘若不是，那便忘了我此前的話，我必定不會相擾。」鳳棠斂了笑意，仿佛透著鳳族骨子裡的最後的驕傲。

  原本他想藉此機會讓她忘卻他，可他又想不能做個沒有誠信之人，萬般糾結之下他還是如實相告，「是。如今她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自是會放手祝福她的。」

  這是鳳棠在此見他第一次說的最多的一次，聽他說出的話又讓自己愉悅了不少，如此她便可以無所畏懼的追逐他了吧？

  清嶼只能瞧見她唇角的笑意，明眸善睞，心中也不免有些動容，自那夜起他確實未曾多言一句讓她離開。

  而將士們自從知曉鳳族公主愛慕他們將軍後，更是想方設法把自己所知曉的關於清嶼的消息透露給她，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將軍與瑤池仙子終結是沒有結果的，何不珍惜眼前人？再者他們認為兩位極為般配的人已然在一起了。

  對於鳳棠會懂排兵布陣一事讓清嶼倒是十分詫異，似是沒想到。原以為她同那些仙子沒什麼不同，如此看來是他狹隘了，她讓他倒是大為震驚。

  主帳里兩人相對而立，男子清姿卓越，女子笑靨如花，叫人忽視不得。

  「公主是否曾學過此種陣法？」清嶼俊美的臉上染上些許敬佩來。

  鳳棠的眼尾盪出些許笑意來，使得艷麗的容顏明媚了幾分，「是，恰好派上了用場。」

  不苟言笑的清嶼忍不住唇邊揚起輕輕的弧度，「公主與旁的仙子不同，清嶼佩服！」

  鳳棠一時之間被他的笑意惑了心神，迷了眼，有一瞬間的出神，萬千心緒隱匿於眼底，又能叫他清除的明白，「我更喜歡你說的不是此話！」櫻唇顏色艷麗，唇角微揚，似是這個世間唯一那抹明亮。

  清嶼起先還未反應過來她話語中的意味，而後不知為何竟瞧著她的面容有些恍惚，待反應過來時又覺得是自己冒犯了她。

  可見她神色坦蕩，只是偶爾那雙靈動的眼眸中透著些許狡黠，一時之間他不禁覺得耳根有些發燙，只是明顯的別開了視線，「不知公主說的是何意？」

  「無妨，將軍現下不知無甚麼要緊，終有一日會明白的，對嗎？」她柔聲問，因為語調而上揚的唇角，又似乎在彰顯著她不錯的心情。

  火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竟有種忍不住想點頭的感覺，然後便聽鳳棠繼續道，「將軍二字喚起來著實有些生疏，還是喚你清嶼吧。」

  清嶼順聲而望，瞧見她那明媚的容顏，柔順的青絲被束起，英姿颯爽，這一幕似是要永遠鐫刻入他的心底，他垂下眼眸似是不敢再看她，「稱呼罷了，公主想如何喚自是不必同清嶼說的。」

  「那，清嶼你離我這般遠作何？如此怎與你講解陣法？」鳳棠眼眸含笑，也不知是否有意而為之。

  清嶼斂了斂心神，正了正色，「如此距離，我亦能聽見。」

  她忍不住笑出聲，而後斂了笑，「好了，不逗你了。」

  此後的日子清嶼在她的幫助下更是打了一場又一場勝仗，軍中之人對她更是敬佩以及信任。

  而清嶼待她更是慎重了些，畢竟沒有哪位仙子能同她這般精通陣法又於法術上頗有造詣。

  同往常一般無二，清嶼與那些將士們正在操練，鳳棠於一旁坐著，有時會給予一些建議，氣氛融洽，可就在此時，一道聲音暫時打破了此時的協和。

  「報——稟將軍，九重天送來了封書信。」一將士單膝下跪，將信呈至他的面前。

  清嶼面露疑惑，「可知是誰送來的嗎？」

  「稟將軍，是瑤池仙子。」將士答。

  他面色平靜的接過，揮了揮手讓那將士退下了。而其餘眾將士一聽是瑤池仙子的來信，心中不免有些唏噓起來，只是用餘光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看了一下，便被清嶼揮手停下，暫時休整。

  清嶼起先聽聞是瑤池的來信有些詫異，因為原不用如此麻煩，直接用法術即可。可是後來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方才的感覺，似說不清缺又有些明了，似是執著了千年，如今終於放下，或許是說不出來的輕鬆吧，只是握著這信未曾瞧上一眼鳳棠的神情，自是不知曉她是如何想的。

  而他握著信未曾當著她的面拆開來看，而是走近了營帳之中，信上內容很簡單，一是兩位上神將要大婚，四海八荒同賀，故邀他前去一同慶賀，二來則是她與司命星君被天帝賜婚，因而想與他一同分享這個喜悅。

  他捏著信凝視了半晌後終於露出抹微笑，似是輕鬆。

  鳳棠站在帳外，似是還回想著他方才的神情，要說沒有一絲動容是不可能的，哪怕他隱藏的再好，她依然能瞧出一絲與眾不同來。

  可他說過是要下定決心忘記的，她覺得應當要相信他才是。

  沒多一會兒鳳棠便見清嶼從帳中走了出來，她仔細瞧去，一如之前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聽見他稍稍含了些溫柔的聲音，「本將軍回一趟神界。」這是對眾將士說的。

  她神色淡淡，朝他看去，「公主，本將軍要回一趟神界，兩位上神將要大婚，我受邀前去觀禮。」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公主現下身子也痊癒了，不若先行回鳳族如何？獨自隻身留於此地，本將軍亦不是很放心。」

  鳳棠瞧著他的眉眼，眼神清澈，，半晌後她應道，「好。」

  見她答應後他似是輕鬆了一口氣，將所有事情處理好後，清嶼對她道，「公主，本將軍先行離開了。」輕而柔，又像包含了諸多心緒。

  她微微頷首，不過片刻功夫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眾將士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依然回首之間瞥見她那被吹起的衣擺，艷麗的容顏上瞧不清神情，似是看見了眼尾那一抹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