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鶴唳華亭（二）

  「我不走！」她馬上拒絕了，因為她發現好像喜歡上他了。

  可他聽後只是腳步一頓，並未轉身，像是沒聽見她所說的一般，便離開了。

  清嶼並不知鳳棠是如何想的，當然亦不感興趣，且不論她是女子，便是她乃鳳族公主的身份，他亦不可能留她長久於此，再者此地荒蕪倒還是小事，時常頻發戰亂，他自是不可能讓她久居於此的。

  很顯然清嶼將鳳棠當作尋常的女子了，覺得她應當同那些仙族女子一樣比較嬌氣。

  剛開始見到她，清嶼還未開口讓她回鳳族，畢竟她還在養傷，這時再開口提起這件事總歸是有些不厚道的。

  這日夜下，清嶼未著鎧甲，手握一壺酒，但在夜色下坐了許久，手中的酒卻未再動，只是清冷的夜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陣陣的清冽酒香。夜風起，拂起他的青絲，柔和了他的面容，他感覺到一道視線在看著自己。

  清嶼稍稍側過頭便看見鳳棠著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站在夜色之中，笑靨如花，漫天星辰在她的頭頂，他恍惚了一瞬，很快便轉過頭。繼而望向了遠處，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還是單純的只是欣賞漫天星辰，他開口，「公主身子還未痊癒，出來作甚？」

  鳳棠稍稍彎了彎眉眼，走近幾步稍停，在他身旁找了個空地坐下，「大約是將軍手中的酒太香？」她話中帶了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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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嶼這才抬眼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酒，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公主近來身子不便飲酒，還是忍忍吧。」

  她聞言不免笑出聲來，「多謝將軍的關心，不知將軍何故坐於此？」大約是他的話著實令她覺得愉悅。

  他依然身子未動，想到手中的酒便仰頭喝了幾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鳳棠竟覺得有些晃眼起來，大抵是夜色太過撩人，她好像覺得心跳快了幾分。

  清嶼未看她，自是不知曉她的異常，只是望著那輪明月，神情難測，未再答話。鳳棠望著他的側臉，笑意稍稍收斂了些許，因這幾日養病倒是與眾將士相識，從而得知他是自請來此，似是藉此以遺忘瑤池仙子，雖說她對瑤池不太熟悉，但也略知曉一些。

  酒香蔓延至他的口中，突然聽她輕聲問，「將軍可是在思念瑤池仙子？」語氣中隱隱透著幾許小心翼翼的意味。

  清嶼是否發現她語氣中的別有意味便是不知曉，只是聽她說出瑤池的名字終是令他有所動容，只是夜色漆黑，鳳棠並看不清他眸子中的神情。他的側顏似是隱匿在月色之中，他不知不覺因為她的提起似是又想起了她。

  可又因此事驀然回首才發現他確實已有許久不曾想起她了，清嶼好看的薄唇微抿，「公主待身子痊癒了還是早些回鳳族吧，這裡不適合你。」提起此事不知是在轉移話題還是默認了方才她的問題，可無論是哪一種，於鳳棠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他如是想著以她鳳族公主的身份何須在此地受苦呢，自然也是為了她好。只是指腹不自覺摩挲了一番酒壺，夜色漸深，他未側身，自然未看見身旁女子的神情。

  「將軍，我不走。我覺得此事你應當知曉，我喜歡你！」鳳棠明媚的臉頰上少了些笑意，多了許莊重來。

  清嶼聞言明顯一頓，似是沒有想到竟是因為此事，此前因著他的相貌對其蜂擁而至的女子亦是不少，而後便少了許多，一方面是因為他冷峻的面容透著生人勿近，因此嚇退了不少女子，另一方面眾人似乎都知曉他心中有了瑤池，無論是哪一種於他而言都讓他輕鬆不少，可如今昔日的感覺又回來了，就著清冷的月色，他稍稍偏了偏頭，瞥見明媚的女子認真而又艷麗的容顏，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恍惚。

  清嶼張了張口，最終開口，「公主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有一絲猶豫，或許是怕傷害到她又或是其他的。

  並沒有聽到她說話，他便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容顏中並沒有想像中的失望以及難過，依然帶著笑意，似是黑暗中那一抹明亮而又耀眼，讓人挪不開眼，讓他懷疑了方才所說的話語不知她是否聽懂，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將軍，我告知於你此事並非要求你給予回復，此事是我一人之事，你無需有什麼心理負擔。再者我知瑤池仙子現下與司命星君在一起了，或許瑤池仙子現在於你心中的位置還無法將她放下，畢竟你們相識許久，我可以理解，但至少，別讓我走，好嗎？」鳳棠彎著眉眼瞧著眼前姿容絕色的男子。

  語落清嶼有一絲動容，不知為何最終敗下陣來，大約是從未見過如她這般的女子吧。

  陡然間似是瞥見了她眼中的星河，「好。」他聽見自己這麼說著。

  他收回了視線，暗自想著她同那些仙子果真不一樣，尋常的仙子大多嬌氣，知他如此說，必定要哭的梨花帶雨，讓他心生煩意。如此想來對鳳棠便多了些不同的感覺，他不知曉的是後來令他刮目相看的事情頗多。

  「將軍，容我一問。」她終是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公主想問什麼？」清嶼半晌後開口。

  「我只是想知道將軍是否下定決心要忘卻瑤池仙子的。倘若不是，我必定不會相擾。」鳳棠斂了笑意，仿佛透著鳳族骨子裡的最後的驕傲。

  原本清嶼想藉此機會讓她忘卻他，可他又想不能做個沒有誠信之人，萬般糾結之下他還是如實相告，「是如今她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本將軍自是會放手祝福她的。」

  這是鳳棠在此見他第一次說的最多的一次，聽他說出的話又讓自己愉悅了不少，如此她便可以無所畏懼的追逐他了吧？

  清嶼依稀只瞧見她唇邊的笑意，莫名心中有些動容，許是想起此前愛慕瑤池的日子，與那時的自己十分相像，故他並未再說些什麼，似是默認她接下來的接下來的追逐他的過程。

  自那夜起他確實未曾再多言一句讓她離開，眾將士與她相熟，知曉她雖是鳳族公主，卻沒有尋常仙子的嬌氣，相反更多的是性情直爽，讓眾將士頗為改觀，當然見她追逐他們的戰神將軍更是支持。畢竟他們將軍雖喜歡瑤池仙子，可終究是沒有結果的。

  故他們自是希望他們的將軍能與鳳族公主在一起的，且將軍與鳳族公主相處的模式都默認他們是在一起了。

  清嶼覺得確實小瞧了鳳棠，原以為她留下應當只是為了同他在一起，殊不知她竟懂一些排兵布陣，且她自身修身修為亦不低，乃是仙君的位分。

  「公主是否曾學過此種陣法？」清嶼俊美的臉上染上些許敬佩來。

  鳳棠的眼尾盪出些許笑意來，使得艷麗的容顏更是明媚幾分，「是，恰好派上了用場。」

  不苟言笑的清嶼忍不住唇邊揚起輕輕的弧度，「公主與旁的仙子不同，本將軍佩服！」

  鳳棠一時之間被他的笑意惑了心神，迷了眼，有一瞬間的出神，萬千心緒隱匿於眼底，又能叫他清楚的明白，「我更喜歡你說的不是此話！」櫻唇上閃著粉嫩的顏色，揚起好看的弧度。

  清嶼起先是未反應過來她話語中的異味，而後不知為何竟瞧著她的面容有些恍惚，待反應過來時又覺得是冒犯了她。

  可見她神色坦蕩，只是偶爾那雙靈動的眼眸中透著些許狡黠，一時之間讓他不禁覺得耳根有些發燙，只是明顯的別開了視線，「不知公主說的是何意？」

  隨著清嶼的視線望去，可以清晰的瞧見鳳棠因他的話語而上揚的唇角，而後便聽見她柔聲道，「無妨，將軍現下不知無甚麼要緊，終有一日會明白的，對嗎？」她問。

  火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竟有一種忍不住想點頭的感覺，然又聽她繼續道，「將軍二字喚起來著實有些生疏，還是喚你清嶼吧。」

  清嶼順聲望去，望見她那明媚的容顏，柔順的青絲被束起，英姿颯爽，這一幕似是要永遠鐫刻入他的心底，他垂下眼眸似是不敢再看她，「稱呼罷了，公主想如何喚自是不必同本將軍說的。」

  「那，清嶼你離我這般遠作何？如此怎與你講解陣法？」鳳棠眼眸含笑，也不知是否有意而為之。

  他斂了斂心神，正了正色，「如此距離，本將軍亦能聽見。」

  她忍不住笑出聲，而後斂了笑，「好了，不逗你了。」

  此後的日子清嶼在她的幫助下更是打了一場又一場勝仗，軍中之人對她更是敬佩以及信任。

  只是這一切在收到兩位上神大婚的來信，同時知曉了瑤池仙子和司命星君被天帝賜婚，無疑捎信來的便是瑤池仙子了。

  清嶼說不清楚當時的感覺，似是執著了千年，如今終於放下，或許是說不出來的輕鬆吧，只是握著這信未曾瞧上一眼鳳棠的神情，自是不知曉她如何想的，不過於眾將士而言，他們的心情說不上多好。

  到頭他們只聽見他一句，「本將軍回一趟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