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鄰居

2024-09-07 22:33:57 作者: 聞芒

  王宏偉一家搬宿舍那天,同一棟樓的鄰居都來了,有說搭把手的,也有面帶感傷在那感嘆還以為能當一輩子鄰居的……

  擠擠挨挨,把門外的小走廊都圍住了,齊鳴禮這個正經鄰居都擠不進去。

  「王警官也是倒霉,帶傷還要被裁。」

  「什麼王警官,我家那口說他都辦好離職手續了,不是警察了。」

  「也對,不過這次真險,你家那口跟他一樣的職位,我還以為會是你們被裁呢。」

  「呸呸呸,你可閉嘴吧。」

  

  「不過話說回來,王警官平常表現得都還可以怎麼就這麼突然被裁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都圍過來點,我跟你們說……」

  那人賣了個關子,旁邊的幾個人看她一眼,很是無語。

  不就是王警官辦事出錯,又因為所里沒人脈幫他說情,所以被裁掉了嗎,家裡都有個警察,誰還不知道誰了。這個馬桂花,看她幸災樂禍的嘴臉真是倒胃口。

  馬桂花神神秘秘:「可不止因為這個,之前就有消息傳出來王警官要被裁掉換有背景的新人,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他也是要走的。」

  眾人先是替王宏偉惋惜了一下,很快問:「這人是誰啊。」

  馬桂花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讓眾人猜,然後施施然地上樓回家。

  其實她也不知道。

  本想和王宏偉說說話的齊鳴禮又不想進去了,他覺得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們恐怕不願意和任何人說話,尤其是外面有許多說是探望,實則落井下石的人。

  他在外圍幫忙把大件東西搬下去,也不和其他人說話。

  人群外,齊悠悠眼眶紅紅地抱住王小梅。

  她把她最好看的頭繩都送給了她。

  「小梅姐姐我捨不得你。」

  王小梅沉默地看著頭繩,本來不想哭的她因為小夥伴的哽咽聲都忍不住流眼淚。

  王宏偉出事的那幾個月,她被媽媽送回奶奶家,說實話過得並不好,王家的人也是重男輕女,她這幾個月淨給堂哥堂弟洗衣服做飯,都快忘了玩是什麼感覺了。

  突然摸到柔軟的頭繩,她不自覺摸到自己的被表弟燒壞的頭髮。

  她現在是寸頭了,因為被燒壞了不少,大伯母直接給她剃成現在的模樣,還說這樣看著就是個幹活利落的人。

  王小梅藏了滿肚子委屈要回家告狀,可惜父母都顧不上自己,媽媽雖然覺得她這樣不好看,不過她想著這樣也算是給她肚子裡的孩子打個樣,好似通過這樣的王小梅就能看到肚子裡的男孩以後長大什麼樣,所以他們就默認了她這個髮型。

  「我扎不上了,還你吧。」她把紅色頭繩還回去。

  齊悠悠不肯接,篤定了要給她,可王小梅也很堅持不想看到這樣的東西,雙手背在身後,還往後退了兩步。

  齊悠悠見狀只能把頭繩收回來。

  沒關係她還有七彩的毛線繩,可以用來翻花繩。

  毛絨絨的七彩毛線攤在她掌心,這回王小梅沒有拒絕了。

  「我以後還能找你玩嗎?」齊悠悠問,「你住哪裡,我讓爸爸帶我去找你。」

  王小梅:「媽媽說讓我去外婆家,我可能要待在那裡,不在縣城裡。」

  齊悠悠:「為什麼你不跟爸爸媽媽住?」

  王小梅垂下眼,心裡愈發酸楚。

  因為新租的房子裡,沒有多餘的房間可以給她住,哪怕是放沙發的地方都沒有,媽媽就不肯帶她這個拖油瓶了。

  不過只要不去奶奶家她也認了,這次收拾完東西應該就不回來了。

  「我真羨慕你們啊……」她不由自主地對齊悠悠和蹲在一邊數花瓣的齊罐罐道。

  她討厭弟弟這樣的東西,而隔壁阿姨就沒有,她還聽她說過不會再生其他小孩,真好。

  不像她,大人生小孩都不跟她商量的。

  齊悠悠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小年紀的她不說已經感同身受,至少不會拿自己的幸運之處打擊別人。

  「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她只能這麼說。

  蘑菇了許久的齊罐罐也舉起手。

  還有她呢。

  王小梅露出今天為止最燦爛的笑容,「嗯!」

  ……

  隔壁搬走後沒兩天,一戶人家不聲不響地搬進來,對方在門口掛了一排臘肉,他們才知道有人來了。

  不過這戶人家深居簡出,來了半個月,也沒有哪個鄰居偶遇過,這麼神奇的現象讓這一棟的住戶都忍不住談論這個神秘的鄰居。

  住在齊鳴禮隔壁的隔壁鄰居對中間這戶最好奇,來來回回關注好幾天。

  可惜兩戶人家還是沒能遇到,他們只能放棄這樣的八卦。

  除了齊罐罐。

  她每天雷打不動地盯著外面的臘肉,門都不想出去了。

  掛臘肉掛得這麼明目張胆,就是在勾引她,引起她的注意!

  也不怕被人偷。

  臘肉旁邊除了有隻鸚鵡看著可什麼人都沒有,想偷可太方便了。

  可隨著年齡增加,齊罐罐會講規矩了,她不會不問自取。

  她還盼著隔壁鄰居能賣她幾塊肉。

  為了守到人,她每天都要蹲人家門口觀察人家是不是在。

  這天,她按耐不住踩在老狗身上趴在人家窗戶上看。

  可惜窗戶封得死死的,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她能聞到裡面飄出來的味道。

  深吸一口,滿滿的爆炒臘肉的香氣。

  滴答,齊罐罐嘴巴泛起口水。

  下一刻窗戶從內打開,齊罐罐垂涎的瞳仁倒映出靦腆秀氣的男孩……手裡的臘肉。

  吸溜——好香。

  白皮膚的小帥哥瞅她那樣,噗嗤笑出來。

  水擊玉石般的嗓音:「小朋友你是哪家的?」

  小帥哥膚白氣質佳,感覺很好說話。

  她指了指旁邊:「隔壁家噠!」

  她翻出自己的小包包,裡面有之前讓狗子們去垃圾山翻出來的錢,為數不少,洗乾淨後就被她存起來了。

  她是一隻不需要靠父母就有錢的崽子。

  拿出一張皺巴巴一塊錢,她指指小帥哥手裡的碟子,豪氣萬丈:「買!」

  小帥哥似乎被她這麼一下弄無措了,沉吟了一下才說:「不賣哦。」

  齊罐罐不氣餒,一塊不行就兩塊!

  她砸下兩塊錢重金,說:「買!」

  這下,男人你應該識相點了,要不然……她還有錢。

  小帥哥搖搖頭。

  屋裡的煙燻味不再那麼大了,他把肉放回桌上,沒好意思關窗,人小孩盯著他手裡的肉望眼欲穿,挺逗的。

  「買嘛~」

  她陸陸續續從包里拿出了一沓錢,這麼多票子,是顏年看了都會驚訝的程度,應該是家裡比較受寵吧,他猜。

  「收起來吧,」他笑意淺淺地幫小傢伙壘紙幣,「想吃我給你裝一點不要錢。」

  齊罐罐頓時冒出星星眼。

  遇見好人了!

  小帥哥言出必行,將錢幫她收好,很快拿了個小碟子分裝許多肉給齊罐罐。

  她樂顛顛地跑回家後,顏年正要關窗,疊起來的錢從窗戶縫隙里掉出來,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顏國豐回來,看到沒幾兩肉的盤子,拿眼神瞅自家小孫子。

  怎麼回事呢,今天就做這麼點?

  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顏年將碗筷整齊地擺放在他面前,笑容不變:「左鄰來訪,給了點見面禮。」

  「送我的肉?」

  「嗯。」

  顏國豐稀奇地笑了,他這個孫子是體面人,送禮多是華而不實的東西,什麼時候會送臘肉了。

  「說來您不信,還是個三歲不到的孩子。」顏年將所有的肉撥到祖父碗裡。

  「應該是和您一樣,無肉不歡。」聞著味道就過來了,讓他想起小狗狗。

  「是個會吃的。」顏國豐點評,「就是可惜年紀太小。」

  他看著準備吃飯的孩子。

  「來了這些天了,左鄰右舍有你看上的玩伴嗎,你也是個孩子不要學那些老氣橫秋的人說話,多和他們接觸。」

  顏年咽下嘴裡的飯,才說:「交友講緣分,您不要著急。」

  「呸什麼緣分,這話你三歲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現在你十歲,七年間我就沒看見你朋友來咱們家玩過!」

  顏年年紀還小,可在待人接物上已經有大人的風範,總被人夸是別人家的孩子,可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顏國豐覺得他太孤僻了,能真正能玩到一起的朋友一個都沒有,感覺失去了當孩子的樂趣。

  他小時候在顏年這個年紀呼朋喚友,招貓逗狗,每天和大人鬥智鬥勇,可顏年呢,他看書做飯種花,足不出戶,跟個大姑娘一樣。

  除了不簪花,不蹲著尿尿,他就是個大姑娘。

  顏國豐有的時候真忍不住嫌棄,偏還有別人家的大人誇他穩重。

  穩重個屁!

  「祖父,」顏年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潔白的臉在微暖的蠟燭下絨毛畢現,透著淡淡的橘色,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寬容,「再不吃就冷了,你的身體不能吃冷飯。」

  「再過兩個月我要去上學了,會交到朋友的,您別擔心。」

  「哎——」顏國豐重重嘆氣。

  就是這個死樣子,感覺說什麼對他來說都輕飄飄的放下,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稱油鹽不進。

  孩子那雙清透的眼睛看過來,落在他冒尖的飯上,顏國豐只好埋頭吃飯。

  說來好笑,他老子的老子,竟然怕一個孩子。

  等吃完了,他也冷靜了,提出一個新點子:「要不你和隔壁小孩交朋友吧,你不是和她說上話了嗎,管她年齡多少。」

  「您說笑了。」跟個孩子能聊什麼呢。

  「……我白天要上班,不給你找個玩伴我怎麼放心。」

  顏年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擦拭桌子,碗放進盆里,蹲在那就開始洗。

  應付道:「我一個人也能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我就是怕你一個人待家裡,待傻嘍怎麼辦,離開學還有好久呢。」

  現在都快放暑假了,顏年是下學期直接上五年級,還要等好幾個月才能去。

  顏年還是那句話:「不用擔心我。」

  顏國豐真的沒辦法了,他打算將自己扔到床上直接睡死,讓這破孫子自己玩兒去吧。

  顏年仿佛背後長眼睛:「洗個熱水澡吧,活血。」

  顏國豐的腿腳不太好,晚上有一個洗腳的固定節目,不過他希望他能在洗腳的時候一併把身體也洗了。

  「……」

  ……

  隔壁,一牆之隔處。

  「今天代替王宏偉的警員到崗了。」

  一家四口躺在床上,閒話家常一般,齊鳴禮回憶今天看到的人。

  「局長都親自去保安處走了一趟,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上崗的警察看樣子有五十多,再過幾年都可以退休了,這個崗位倒是剛好。一般空降的都帶著點名不副實的氣質在,可這個人老了還一身腱子肉,身體比年輕警員還要板正,感覺只當個保安都是屈才了。

  「應該就是隔壁剛搬來的。」他猜測。

  「希望是個好相處的吧。」

  雖說不會特意結交,但是住的實在太近了。

  文雯:「應該還不錯,罐罐這個貪吃的傢伙已經串過門了。」

  她簡單說了下小傢伙剛剛端回來的東西,嗔道:「不過就停了她一頓肉就這麼饞得慌嗎。」

  親媽覺得找別人家吃肉這件事稍許丟人,不過跟小時候比,齊罐罐還算有長進,這回總算不是送什麼襪子,知道給錢了。

  只是她已經打定主意明天去回禮了。

  黑暗裡,兩個大人都捏了把孩子胖嘟嘟的臉,以示懲罰。

  齊罐罐趕緊跑到床裡面,和姐姐貼貼。

  時間愈晚,四個人都要睡著之際,門被敲響。

  齊鳴禮只能起來開門,猶帶困意的眼睛落在門口兩個人身上,有些詫異。

  保安大爺將齊鳴義帶來了。

  他跟失了魂一樣,縮在保安大爺身後,還一直顫抖。

  大爺:「齊警官,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了,只不過這個人非要見你,還說要找你報案,我只能把他帶來。」

  如果不是上次看到過齊鳴禮將這個人帶回自己家,大爺以為他們有些關係,他根本不會搭理他。

  要報案該去警所,那裡有值班的警察,大半夜找人家家裡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了,」齊鳴禮徹底清醒,「這件事我會處理,麻煩您把他帶來。」

  大爺擺擺手:「沒事沒事。」

  大爺走後,齊鳴禮讓齊鳴義等一會,自己進屋穿了件外套,跟文雯說一聲就出來了。

  兩個人來到樓下沒人的地方。

  齊鳴禮這才問這位大哥大半夜的什麼情況。

  齊鳴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鳴禮有人要殺我!救我!」

  他在知青院睡得好好的,差點讓人把屋子點著了,被煙嗆醒後,前後左右的門窗都被鎖死,他差點沒死在裡面。

  把窗子卸了逃出來的齊鳴義很肯定這是一起謀殺!

  他這才明白林大輝臨走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貧民村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只能來找齊鳴禮求救。

  殷切地目光看向他,希望他能給個好主意,讓他渡過難關。

  齊鳴禮卻是打個哈欠,「你們村子外面不是有個治安站點嗎,你……跑來找我?」

  「我信得過你。」

  謝謝你哦。

  他嘆口氣,「走吧。」

  都快發生命案了,他不得走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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