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群狗出巢
2024-09-07 22:32:25
作者: 聞芒
從下水道里一共出來四個人,一個額頭到眉骨位置有刀疤的人提著一個箱子,下水道里的淤泥蓋住箱子本來的軍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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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一女二男。
刀疤男去看四周,另外三個則將在場唯一一個孩子圍起來。
柳如一抱胸:「娃娃你爸爸媽媽是誰?」
徐文浩和旁邊的兄弟耳語:「這奶糰子身上穿挺好,感覺家裡有點錢,你覺得咱們能要多少錢回來。」
孩子身上一點補丁都沒有,而且穿的小裙子看起來很柔軟漂亮,初步判斷這家人應該是中產,還是願意為孩子花錢的中產。
王偉大摸下巴,估摸:「三萬吧,畢竟不能跟罐頭廠廠長兒子比,而且她就一閨女,更不值錢。」
徐文浩:「這小孩怎麼一直不說話,是傻子嗎?」
柳如一蹲下來換上知心大姐姐的表情,又問了一遍齊罐罐是哪家的孩子。
齊罐罐卻捏住鼻子一臉嫌棄:「臭!」
三個人剛從下水道出來也知道自己臭,但看她這樣就不樂意了,故意走近幾步。
下水道里的臭味自不必說,齊罐罐乾嘔了好幾聲。
「啊啊啊啊!」
她氣得又是大叫,又是跺腳。
刀疤男在一瞬間警惕:「偉大,捂住她的嘴。」
王偉大依言照做。
好嘛,齊罐罐直接暈倒,省得這些人把人敲暈。
柳如一樂了,扛起孩子:「回去慢慢問。」
四個人重新掀開井蓋,卻在關上的剎那聽到由遠及近的狗叫,緊接著是狗子刨井蓋的聲音。
徐文浩當機立斷重新掀開井蓋,把狗拖進來敲暈帶走。
「請你們吃狗肉。」
三個人對他讚許地點點頭。
幹了這麼一大票確實要好好吃一頓。
這中間,他們又走錯三次路,眼見著天黑了才到家門口那個井蓋。
沿著梯子往上,出來後一個個面如菜色。
任誰在下水道里待半天都會受不了。
可剛一出來,他們發現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留家裡看孩子的小弟呢?按照以往的經歷,他都是第一個出來迎接,報告孩子的情況。
還有屋子裡原有三個孩子,日常哭鬧,怎麼今天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幾個人產生不詳的預感。
放下胖娃娃和狗後,四個人一點一點朝屋裡走。
刀疤男從腿邊把匕首掏出來,其餘三個人在門的左右蓄勢待發。
輕輕推開,匕首橫於身前。
裡面黑漆漆一片。
小弟和孩子都不見了。
徐文浩:「怎麼回事!」
柳如一在院子的地方發現許多腳印。
「有人來過,」她看向刀疤男,「數量不少。」
王偉大:「是條子?」
「不清楚,以防萬一咱們要趕緊走。」徐文浩。
刀疤男立刻掀起井蓋往裡面鑽,柳如一已經下去半截身體,正要去扛齊罐罐和狗,徐文浩按住她的手:「逃命要緊,這孩子太費事,不帶她。」
王偉大:「直接弄死得了,她看到咱們的臉了。」
柳如一有些猶豫,手卻很誠實地放在孩子脖子上。
王偉大看不得她磨嘰:「趕緊。」
柳如一手上動作加大,齊罐罐眉頭漸緊。
「汪!」
就在這時,老狗醒來,看到這一幕,想都不想咬上柳如一的手。
「啊!!!」
「死狗,你給我放開!」
老狗死死咬住手腕,咬合力一點不輸年輕狗,甚至那股狠勁讓人害怕,因為柳如一感覺自己的手沒有知覺了,像是被咬斷了一樣。
井蓋附近灑了一地血,柳如一的神情越來越痛苦。
徐文浩、王偉大趕忙來幫忙。
一拳又一拳砸在狗子身上,用盡全力。
可老狗還是沒有鬆口,因為被痛打,它身體不受控制地避險,使得嘴下越發用力,一邊躲,一邊咬著手跑,扯動柳如一,讓她疼得尖聲大叫。
一時間,她面白如紙,上氣不接下氣:「別…好疼…別扯…啊!」
徐文浩和王偉大只能停下。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跑不掉啊。」王偉大著急道。
這時,屋前屋後有了響動。
徐文浩心想要糟,怕不是真是條子在附近,剛剛柳如一一聲尖叫又把人引來了。
他呼吸急促起來,當機立斷:「把刀給我,先把狗砍了再說。」
王偉大立刻丟過去一把開刃的森森軍刀,在夜裡都閃著冷硬的光。
齊罐罐被胃裡翻江倒海的動靜憋醒,睜開眼睛後,噁心得想吐,隨便找了個方向就開吐。
「嘔——」
這一吐剛好吐進井蓋口,吐了柳如一一身。
她半截身子還在下水道里,另外的頭和手全都無一倖免。
下水道的腥臭,還有胃液的酸臭,令她頭暈目眩,胃跟著一片翻騰。
外加失血,她都不知道是暈過去好還是吐一場痛快。
徐文浩和王偉大不由自主地離遠了一點。
「早知道就不帶這孩子了,太累贅了,」王偉大抱怨,「要不然直接…」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徐文浩側耳聽越來越近的腳步,軍刀迅速駕在孩子細嫩的脖子旁,再近一分就是大動脈的位置。
手指微動,刀近一寸,眼看就要劃破皮膚。
比他動作更快的是老狗!
只見它迅速放開柳如一,身形一閃,下一刻出現在徐文浩拿刀的手,重重往那一咬。
徐文浩感到一股直擊靈魂的痛從手腕到腦袋深處,犬齒齧咬直直扎進骨頭裡,好像要咬碎他的手骨。
豆大的汗水流下,他死咬著牙才沒有發出聲音。
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愈加猙獰。
齊罐罐見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這一聲好似打破了什麼禁制,死寂的東南角弄堂變得喧鬧,四地都是犬吠。
前後左右,唯余犬聲。
一聲聲都帶著狠勁。
迅捷的奔襲聲逼近。
老狗鬆開徐文浩,退到齊罐罐身邊,發紅的眼睛看著他們,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徐文浩竟然從一隻狗身上感受到殺氣,他控制不住顫抖一下,然後捂住手退到井蓋附近。
「快走…」
他感覺很不好。
不是因為條子。
目光移到還在哭泣的孩子身上。
是她的哭聲,還有不顧一切飛奔來的可怕東西。
「快走…」
柳如一忍著眩暈,順著梯子往下,王偉大緊隨其後,徐文浩一隻腳剛踩在梯子上。
大門被什麼東西踹著,刨著,四面牆也有不一樣的動靜。
他沒敢繼續看,剛要再往下,老狗咬住了他的衣服。
「放開!」
「砰——」門被破開。
數條眼泛紅光的狗前仆後繼竄進來,合圍在井口位置。
徐文浩呼吸都停了。
狗子密密麻麻,數不清到底幾隻,令人頭皮發麻不說,還發狠地看他,讓人一動也不敢動。
下面,王偉大還在扯他褲腳,「你快點!」
一滴汗從徐文浩臉上滑落。
「浩子,你幹嘛呢?!」王偉大是急脾氣最討厭磨磨蹭蹭的人,更何況現在是逃命!
刀疤男已經跑得不見人影,柳如一也踉蹌地往前,就他和徐文浩在原地,可急死他了。
徐文浩沒有給他回應,王偉大只能繼續拉他,可他還是一動不動,王偉大火大道:「那我走了!」
走開幾步,他感覺不對勁,剛退回來幾步就看見有什麼東西從徐文浩身上下來。
一隻又一隻的,發著紅光,呼吸粗重的東西排成一排面對著他。
「浩、浩子,啥玩意兒啊…」
黑咕隆咚的,他看不清,他害怕啊。
上面的徐文浩叫苦不迭,他想讓王偉大走,又不敢發出聲音,因為有一隻狗咧著牙在他脖子旁邊準備時刻咬斷他的脖子。
他只期望兄弟自求多福。
寂靜之中,王偉大後退一步。
一排野狗開始低吼。
他瞳孔緊縮,是狗!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王偉大瘋了似的往前跑。
可惜狗比他速度更快,很快將他圍住。
王偉大把衣服脫下來擰成麻花,揮舞著讓它們退後,兩三隻野狗直接跳起來搶過衣服扔在一邊。
王偉大被另外的狗撲倒在地,很快享受了一把狗牙在脖子處徘徊的待遇。
其餘狗去追不遠處的柳如一。
沒一會,女人的慘叫伴隨著野狗低吼,很快又歸於安靜。
井口旁的狗看向抹眼淚的齊罐罐,尾巴搖的飛快,一點兇殘樣都沒有,反而像是在邀功。
齊罐罐抱住老狗,看都沒看它們。
顧衛國帶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群狗在井口圍著一顆人頭,狗頭卻都看向院子中間那個胖丫頭。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怪異,還有這個胖丫頭怎麼有點眼熟?
顧衛國走近齊罐罐,其他狗都朝他抬起了爪子,他不由自主地和胖丫頭保持三步距離。
蹲下,細看,更眼熟了,這不是齊鳴禮他閨女嗎?
「隊長?」一名警員湊近,「這怎麼回事?」
原本他們這一隊留下來收尾,見再沒有綁匪的蹤跡就打算回去,沒想到這裡又有動靜了。
「你問我我問誰,」顧衛國指著徐文浩,「你去查查他。」
小警員瑟縮道:「有狗…」
這種野狗凶起來是能吃人的,他不敢。
「…」顧衛國,「讓人把這裡圍起來。」
「胖丫頭,你怎麼在這。」
聽到他的話,齊罐罐抬起頭,一下就認出他是之前被老狗追著跑最後只能躲在房頂的倒霉蛋。
有他在,爸爸是不是也在?
齊罐罐帶著哭腔喊爸爸。
顧衛國不擅長帶孩子,也想搞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連忙讓小警員去請齊鳴禮。
因為他那邊讓人跑了,齊鳴禮又已經找到孩子,騰出手後就給他收拾爛攤子,人在廢工廠附近排查。
趕來後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他風風火火地走進來,齊罐罐一看到他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顧衛國注意到這群狗耳朵抖了抖,全都埋下了頭。
「爸爸——嗚嗚嗚!」
「罐罐,你怎麼在這!」
齊罐罐放開老狗,撲向爸爸的懷抱。
齊鳴禮還不知道她被人從電影廠拐出來的事。
五分鐘後,齊罐罐邊哭邊比劃總算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指著冒頭的徐文浩:「壞人!」
徐文浩身邊的狗亮爪子的亮爪子,齜牙的齜牙,一副給她出頭的模樣。
顧衛國在一邊大為震驚:「你閨女…」
「這麼招狗喜歡吶。」
齊鳴禮聽得驚心動魄,哪有時間理會他的態度,把齊罐罐前前後後都看了個遍:「受傷了嗎?」
齊罐罐指指胃,指指頭:「痛!」
這還得了,齊鳴禮抱起閨女就要走。
「誒誒誒,齊鳴禮給我回來,」顧衛國急忙,「這些狗怎麼辦,我懷疑這些人是綁匪頭目。」
齊鳴禮抱著孩子往那邊看去,把脖子上的哨子扔給他:「老狗是警犬,你帶著它…」那些狗應該不會為難它。
說完人已經走了。
顧衛國半信半疑地吹起哨子,指了指包圍圈裡的人。
老狗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往那一站,野狗遲疑地往旁邊讓開。
「…還真可以。」
「把人給我抓回去!」
其他警員立刻把徐文浩抓起來,還有下水道里的另外兩個人。
兩個負傷,手上鮮血淋漓,再看老狗嘴邊的血,眾人都明白了。
另外一個還在叫囂著放他離開。
顧衛國拍拍他的臉,快意道:「回去就讓你的嘍囉們認一認,你們喏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本來以為不能立功,可能還會挨局裡批評,沒想到峰迴路轉啊,顧衛國心裡樂開了花。
「留一小隊在這裡,其他人,收隊!」
…
一切歸於平靜後,一道人影從角落走出來,很快又鑽進另一戶人家。
這一戶門前有燈籠,昭示著有人住。
偉叔進門後,給自己灌了一大杯水。
應修明拿著書打哈欠,有些犯困。
「你想知道外面發生啥了嗎?」偉叔擠眉弄眼。
應修明不甚在意,將書頁摺疊,起身,打算回房。
「誒!」偉叔叫住他,「是那胖丫頭出事了。」
想到那個孩子,應修明看向他,眉頭不自覺蹙起。
偉叔嘿嘿一笑:「你曉得咱家附近還有個綁匪窩嗎,我剛知道。」
「乖乖,剛剛那聲勢浩大的狗群全沖那地方去了,就為了救她。」他拍拍小心臟,還有些心有餘悸。
應修明重新坐下來:「那孩子是個有福氣的,遇難成祥不足為奇。」
「可這世道能容得下這樣的本事嗎?誰又能說得通呢?」偉叔認真道。
應修明給自己倒水的手一頓。
是啊,科學無法解釋,普通人會將一切難以理解的事情妖魔化。
應修明輕嘆一聲。
偉叔:「不想想法子?」
應修明垂眸,「如果鳴禮站的夠高,又有誰敢亂說。」
偉叔深深地看他一眼,好像懂了,搖頭晃腦地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