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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松獅』的標記

2024-09-07 22:30:30 作者: 聞芒

  齊鳴禮結束一天收效甚微的訓練,身心俱疲。

  

  有恃無恐的狗子真的恐怖。

  打又打不得,罵狗……狗子都不睬你,很可能還在背後欣賞你無能為力的表情。

  齊鳴禮深切感受到不是從小培養的狗果然不好教的道理。

  這些狗在被選為警犬預備役前還不知道是從哪個山坳里找到的,性子野的很,而且相當雞賊,喜歡看人下碟。

  如果有老狗在旁邊,它們又是另一副面孔。

  齊鳴禮回家後好好揉了揉老狗的頭,又看向睜開眼睛自己和自己玩的小閨女,湊過去,「罐罐可要快點好,爸爸還要借走老狗呢,所里的狗都欺負爸爸。」

  文雯拿著藥靠近,「訓練得不順利嗎?」

  齊鳴禮和孩子並排躺,一邊看孩子,一邊長嘆氣:「哪裡是不順利啊,是很不順啊。」

  「性子惡劣,不服管教,見人下菜。」

  「它們甚至連老狗都不如,如果不是那身狗血占優,哪裡能享受這麼高規格的待遇。」

  警所里基層小警員每個月工資才十五塊,一隻狗每個月工資五塊,還不包括另外採買的罐頭,如果立功,警銜還會往上升,待遇相應的也會增加,對比之下,人不如狗,令人唏噓。

  老狗現在雖然和那群狗吃一樣的,但說到底也只是臨時工,齊鳴禮替老狗不值,再一次堅定要為它討個正式編的想法。

  見文雯露出擔憂的表情,齊鳴禮瞬間收了臉上的表情,故作輕鬆道:「算了,這不算什麼,遲早讓它們聽話。」

  注意到媳婦兒手上的藥,他主動接過,一手按住注意到這邊動靜,悄摸蹭到一邊的齊罐罐。

  「喝藥嘍。」

  逃跑不成功,齊罐罐搖頭晃腦訴說著不要。

  一到餵藥的時候,齊罐罐就變得很抗拒,文雯有些許無奈,試圖給她講道理:「不吃藥不行。」

  齊罐罐眨巴眼睛,好像在說罐罐病好了。

  她甚至蹭了蹭齊鳴禮按在她身上的大手,撒嬌意味十足。

  齊鳴禮瞬間像被子彈射中一般,捂住心臟:「媳婦兒,你餵吧,我遭不住。」

  文雯瞅他那副沒出息的模樣,好笑地接過藥,讓他把孩子托抱起來。

  齊罐罐一臉驚恐地看著藥碗靠近,頭搖成撥浪鼓,「啊嗷噗噗。」

  雙手擋住藥碗後,她借著親媽力氣,順水推舟把藥推向親爸。

  『爸爸喝』。

  眼神殷切,表情討好。

  文雯點點孩子的鼻尖,好笑:「爸爸可沒生病。」

  別看文雯比齊鳴禮好說話,但在孩子的問題上她一向比齊鳴禮有原則的多,至少不會那麼容易被孩子哄了去。

  齊罐罐最後還是沒逃過喝藥的命運。

  苦藥入喉,辛辣惡臭直衝天靈蓋。

  「哇!!!」

  然後她又一次哭了,聲音之悽愴連在隔壁和小姐姐玩的齊悠悠都驚動了,急忙跑回來的她看到妹妹哭成這樣心疼不已,連聲怪爸爸媽媽虐待妹妹。

  齊鳴禮和文雯無辜地對視一眼。

  齊悠悠自以為小聲地對妹妹說:「妹妹你快點長大,等你能走了,姐姐帶你離家出走。」

  她也是討厭喝藥的那一個,最是能和妹妹共情。

  齊鳴禮不防聽到這個,他算是知道乖巧懂事的大女兒內心是怎麼樣的了,竟藏著一個幻想奔逃的靈魂啊,他一下把孩子舉高,打擊道:「想都不要想,以後只能待在爸爸媽媽身邊,就算是結婚也不能離開!」

  等等!他怎麼會想到倆寶貝結婚的事情,晦氣!

  齊鳴禮把腦袋裡的想法晃掉,臉色因為這變得有些不好,齊悠悠看著這樣的爸爸很識時務的做個乖乖女,至於內心想什麼那就不能說了。

  床上的齊罐罐見小姐妹被鉗住動彈不得,含著手指,眉頭蹙起,露出忿忿的表情。

  欺負罐罐就算了,還欺負小姐妹。

  夜裡,所有人都睡過去,萬籟俱靜之時,齊罐罐半睡半醒地挪到老父親那一端,抱住他的手臂。

  嗞——

  一分鐘後,她又挪到香香的媽媽身邊,窩進她的懷裡。

  文雯迷迷糊糊地抱住孩子,輕拍了一下。

  旁邊的齊鳴禮:「……」

  他有著應有的警覺,在熱源靠近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但他沒醒,打算再睡過去時,卻不想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小棉襖尿了他一手。

  借著投進窗戶的月色,能看到犯罪分子舒舒服服地靠著媽媽睡著了,嘴邊掛著一絲晶瑩。

  齊鳴禮好氣又好笑。

  但誰叫嗞他一身的是親閨女呢。

  他小心地把孩子抱到一邊,動作輕緩地下床給她換了身衣服,最後才清理自己。

  一通下來孩子都沒被折騰醒,齊鳴禮沒忍住在她肉乎乎的臉蛋上輕捏一下。

  『以示懲戒,下不為例。』

  他那半邊床是不能睡了,只能先鋪上點東西湊合一晚。

  但心裡一直惦記著換床單的事情,他睡得不算好,早上起來頂著一圈青色,文雯看了,奇道:「沒睡好嗎?」

  齊鳴禮給她看齊罐罐昨晚的傑作。

  掀開他昨天鋪的毯子,那裡赫然有一處水跡。

  文雯不厚道地笑出聲。

  「媳婦兒你說這小傢伙是不是記仇,肯定是昨晚我們逼她喝藥記恨上我了,」齊鳴禮想想又不對,「明明你也逼了,怎麼你沒事。」

  「應該是巧合。」文雯道。

  只不過她也有些奇怪,畢竟罐罐不像別的孩子一樣隨意排泄,她要是想是會發出叫聲的,不過也不是絕對,可能昨晚罐罐就是控制不住,文雯想。

  齊鳴禮泄憤似的掐了掐閨女的臉,最後又試了一遍她的體溫,上面正常的體溫叫他放心。

  看了眼一直趴著沒有起身打算的老狗,齊鳴禮知道今天又要自己一個人面對那群狗了。

  嗐。

  來到狗舍,正要開始沒有意義訓練,顧衛國和李主任朝這走來。

  齊鳴禮直覺不好。

  顧衛國笑得如沐春風,好似和他關係有多好:「主任來視察工作了,好好表現。」

  「誒誒,別說的那麼嚴肅,就是看看訓練進展,」李主任連連擺手,「我們就是稍微看看,別緊張。」

  如果是兩天前,齊鳴禮巴不得領導觀看,但現在真不是好時候。

  他瞥了一眼幾乎藏不住惡意的顧衛國,心裡有了猜測。

  李主任十有八九是顧衛國給他找的麻煩。

  不過那又怎麼樣,就算他這次沒訓好,李主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這樣想著,他冷沉著臉吹起哨子。

  這是呼叫受訓犬的信號。

  不過在前一天,這哨子就失去了作用,吹了它們也不會給反應。

  齊鳴禮硬著頭皮開始。

  他直覺會面臨一個難堪的瞬間,連之後怎麼跟李主任解釋都想到了。

  他背對著顧衛國兩人閉上眼睛,打起腹稿。

  誰知,下一刻七隻狗猶如脫韁的野馬撞開狗舍的門,慌裡慌張地奔向他。

  齊鳴禮驚訝地睜開眼睛。

  朝他而來的狗,眼睛裡明晃晃飽含驚恐,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描述的東西恐懼著,但它們還是義無反顧或者說反抗不了似的奔向他。

  面前聚集了羅威納、杜賓、拉布拉多、馬犬、德牧、史賓格犬和松獅,狗舍七隻狗全部現出真身。

  羅威納不再神氣,爪子摳緊地面,一副不敢離開的模樣。

  拉布拉多就算顫抖著身體,也要咽咽口水做無辜狀。

  馬犬低下了高貴的頭。

  一向雞賊看他和幾隻狗鬥智鬥勇的另外四隻也站在了他面前。

  它們全身上下好似都透露著討好、害怕。

  只除了——

  七隻狗中唯一一隻松獅,雖然有驚恐,但也有好奇、渴慕和……敬畏?

  他沒看錯吧,齊鳴禮眨眨眼。

  這怎麼回事。

  齊鳴禮不清楚,顧衛國更是傻眼。

  他們離院中有些距離,只看得見警犬出籠,令行禁止的場面。

  李主任腆著大肚子:「這不是訓得挺好的嗎?」

  顧衛國冷汗都下來了,「這,我,不是,可能齊鳴禮改了訓狗方式吧。」

  李主任:「下次看清楚再給我打報告。」

  他那點花花腸子,李主任活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懂,秉著看看也好的念頭才來,現在看也看了,他就放心了。

  院中,齊鳴禮訓狗訓得好好的,而且這些狗不僅聽話,還能完美執行指令,聽說臨省的那批狗現在也訓不出什麼成績,他能預料到上頭要是來檢查該會有多滿意。

  李主任滿意地走了。

  顧衛國費解得不行,執拗地留下,可看了半小時之後,他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連背影都透著股蕭索。

  等他們走後,齊鳴禮停下訓練,哨聲一響,七條狗排排站在他面前,個個吐著大舌頭,一副乖巧相。

  他擦了擦手心裡的汗,目光如炬地看向這些狗。

  為什麼突然這麼聽話?

  一隻只狗看過去,在他的視線下,狗子們個頂個老實。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狗子終究不能說話,他搞不明白,只知道這群平常以看他出醜為樂的狗全都低下了頭顱,對他展開善意,露出討好的一面,他指哪走哪,讓他們找什麼東西就立刻出發找東西,不帶磨嘰。

  其中就屬隊伍里的松獅對他最熱情,熱情得過了頭。

  其他狗在練速度,它一有時間就蹭到他腿邊,用鼻子將他全身上下都嗅了一遍,十分親近的模樣。

  齊鳴禮對這隻松獅有印象,它倒是不作妖,但是它真的把好吃懶做發揮到極致,羅威納、德牧、史賓格是不願屈服於人類之下,所以待在狗舍看熱鬧,松獅不一樣,它是真的吃了睡睡了吃,對一切訓練都沒有興趣,養出一身膘,現在的體格有兩隻德牧大。

  長得憨傻憨傻的,是齊鳴禮對它的印象。

  現在它一臉星星眼地湊過來,長長的鬃毛一甩,就沾得齊鳴禮一腿,實在粘人的很,給他一種一見如故(?)仿佛看見親人的錯覺。

  嘶,這麼一想甚是怪異,齊鳴禮頓時打消念頭。

  一整天的訓練結束後,也沒能找到狗子異常的原因,齊鳴禮索性不再想。

  回到家後,他將這件事當作一件好笑的事情跟文雯說

  末了,「這寫狗真是邪門了,不過最好能一直保持。」

  升職加薪可全靠這些狗了。

  「說不定是我的人格魅力打動了他們,之前全是對我考驗。」齊鳴禮揣測道。

  說到高興處,他得意忘形的吸起幼崽,抱著奶娃娃胡亂親一通,等反應過來老狗還在旁邊的時候身體都僵了,沉默地低頭一看,以為會對上一雙警惕的眼睛,卻不想無事發生。

  老狗雖然注視著他,但沒有其他動作,沒有低吼,沒有亮爪子,甚至沒有齜牙。

  齊鳴禮奇了,他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嗎,怎麼所有狗都對他轉變了態度。

  他試探性地又親了一口寶貝女兒,老狗還是沒有動。

  齊鳴禮示意文雯看,「看見沒,沒想到我也會有今天。」狗不理轉運了!

  他顯然有些亢奮,眉飛色舞的。

  文雯也替他開心。

  齊悠悠在邊上:「狗狗不凶爸爸了誒。」

  天知道有多麼不容易,老狗對他戒心滿滿,所里的狗無視他,齊鳴禮這才知道自己狗都嫌棄。

  如今它們態度反轉,簡直跟天上掉餡餅一樣,不解之中又令人莫名興奮。

  齊鳴禮高興地雙手夾在齊罐罐咯吱窩處上下晃動,笑容帶著得意。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嗞——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配方。

  低頭一看,手臂上又是一片濡濕,寶貝女兒鼓著臉,眉頭倒豎,一副生氣的小模樣。

  她像是十分不滿他把她抱到空中晃蕩。

  「呀,你姐姐小時候多喜歡被爸爸舉高高啊,你怎麼能又尿爸爸一身呢。」

  「小壞蛋你是不是故意的,怎麼養成在爸爸身上尿尿的習慣了,」齊鳴禮沒好氣地拍拍小壞蛋的屁股。

  「噗噗piu!」不喜歡!

  她在半空中晃蕩,小命都在傻爸爸手裡,讓她危機感爆棚,不害臊地說,她還是只恐高的崽子呢。

  齊鳴禮只得把女兒放下來,給她換新的尿布。

  齊罐罐藉機蹭到小姐妹身邊,興奮地握住她的手:「啊啊啊啊嗷昂嗚!」

  『放心,罐罐給你還有自己報仇了,兩次都中了。』

  齊悠悠還以為妹妹在跟她玩,不禁樂呵呵的。

  文雯幫齊鳴禮擦乾淨身上的污跡,若有所思地說:「咱家這個可能真的愛記仇。」

  「是吧!」齊鳴禮說,「這一定隨你。」

  文雯睨了他一眼,齊鳴禮瞬間改變說辭:「隨我。」

  她輕哼一聲,說起另一件事:「罐罐的病好了,你明天帶老狗去所里,我也覺得那些狗有些反常。」

  齊鳴禮煞有介事地點頭:「是要帶它去的。」

  這群狗這麼殷勤,他懷疑它們在背地裡幹了什麼壞事,比如又弄壞了所里什麼東西,明天讓老狗去查一查。

  可當齊鳴禮再次出現在狗舍,松獅比之昨天還要熱情,把他撲倒不說,那張全是毛看不到眼睛的大頭還拼命蹭他。

  電光火石間——

  哇操!

  齊鳴禮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這群狗不是發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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