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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是我殺了他

2024-09-07 20:30:23 作者: 涯余

  鄒凌海一愣,完全沒反應過來似的,他緩緩回頭,眼眸通紅、聲音嘶啞。

  「你、說什麼?」

  戚慈面色平靜地看著他:「我說,我告訴你他死在哪裡。」

  說著,他伸手在半空畫了個圈,一幅白玉京地界的簡易地圖便憑空顯現。

  地圖上,一點忽閃忽閃的紅光格外引人注目。

  戚慈指了指那處,語氣隨意:「陸岩就死在秋水鎮西行五十公里的落英峽谷內,去尋吧,沒準還能來得及收屍。」

  落英峽谷屬於野郊,根本無人居住,經常有猛獸動物出沒,那些動物可是食肉的,已經過了幾個時辰,沒準陸岩的屍體會變成什麼樣。

  鄒凌海直接崩潰了,他拔出腰間佩劍,發狠大吼:「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就是你害了他!」

  

  戚慈回頭,這一眼涼如寒水、鋒利如刃,他哈了一聲,冷漠的聲音好似詛咒。

  「沒錯,是我。」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知道這位師叔祖行事悖逆,但沒想到會狂妄至此!他竟然直接當眾承認了殺害門內弟子的惡行,算是坐實了平日裡弒殺殘忍的惡名。

  人群里傳來嗡嗡的議論聲,不過還是有些人保存理智的。

  秦秋水真君疑惑:「好端端的,慈惠真君為何要殺這弟子?分明是他犯了什麼大錯。小師叔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的。」

  雲遷也勸道:「是啊,小師叔是沖恆尊者的關門弟子,為門派鞠躬盡瘁、封印黑域這麼多年,此事必有隱情……」

  牢房裡的霍忍冬也有些狐疑。

  這一日發生的事著實蹊蹺,先是王佩玲被人暗殺,她被人陷害,再是戚慈在山下殺了陸岩。

  她總覺得……幕後有什麼驚天大陰謀不為人所知。

  還有人在勸,但是鄒凌海哪裡聽得了這些,他一把甩開勸阻的人,揚起手中長劍:「什麼隱情!戚慈曾手刃修士百餘人,你們都忘了嗎?!他嗜殺成性、兇殘暴戾,他能有什麼隱情!」

  鄒凌海眼眸通紅,一步步逼近:「這妖女害我小徒佩玲,你又殘忍殺我岩兒,此仇不共戴天,我桃花谷絕不允許被如此欺辱。」

  「我殺了你——!!!」

  鄒凌海瘋了。

  他也是劍修,又有金丹中期修為,其實實力本不弱,只是資質略平庸些,平時又忙於俗務,不如戚慈那麼驚才絕艷,便顯得戰力稍弱了些。

  但此時此刻,鄒凌海接連遭受兩名愛徒的死訊,精神崩潰。金丹期的靈力威壓狂暴肆虐,他手中長劍橫掃,猶如金戈鐵馬,劍氣宛有實質般向前切割而去,瞬間將監牢的鐵欄給砍斷一片!

  金鐵斷裂的聲音刺耳難當,眼看劍氣橫掃,就要波及到牢房內的霍忍冬,她情急閉眼,下一刻卻又另一股劍意襲來,生生阻攔住了鄒凌海的攻擊,將她整個人團團包裹。

  這股劍意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平日裡碾壓妖物魔獸宛如砍瓜切菜一樣簡單,此刻卻溫柔如水,像被子一樣將她護住。

  戚慈看到女子性命無虞,又轉頭看向鄒凌海時,周身氣勢便已經變了。

  這個男人僅剩的溫柔都給了霍忍冬,他再面對其他人時,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戚慈抬手放在劍柄上,臉上分明還是笑著,眼神卻已經冰冷至極:「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師叔。你欲與我比試,我樂意之至。」

  「可是我有我的劍道。若你心意已決,就請拔劍。我若是輸了,頭顱自然留在這裡。若是我贏了……你則是我劍、下、亡、魂。」

  他語速平平無奇,但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戚慈昨天下山,在落英峽谷就已經經歷了一番廝殺,此刻周身戾氣驚人,法衣上還沾著旁人的血,劍意狂暴幾倍,連風中都帶了血腥的味道。

  便是在戒律堂內外圍觀的弟子們,凡是被這二人多餘的劍意掃過的,都感覺頭暈心悸、震裂心神,修為低的甚至瑟瑟發抖。

  「師父,別被他的激將法騙了!」

  「您消消氣,還是請掌門做主吧。」

  「當務之急是先請回大師兄的屍骨啊……」

  桃花谷的弟子們紛紛勸道,可鄒凌海正在怒意頭上,恨不得當場把戚、霍二人挫骨揚灰。

  他甩開旁人,冷哼一聲拔劍直指戚慈:「災星,沖恆尊者已經坐化了,你算什么小師叔,如今看有誰還能護你!」

  話音剛落下,兩道截然不同的劍氣便碰撞在一起,霎時劇烈狂風在戒律堂內捲起,將站在門口的弟子們全都推到了外頭,哀嚎聲一片。

  金丹修士的鬥法,絕不是築基期那麼簡單。眾人只覺得眼前一團迷霧,看都看不真切,也分不清到底誰占據上風。

  要說修為,戚慈已經是大圓滿境界,鄒凌海卻還是金丹中期。但鄒凌海年長戚慈許多,許是有許多經驗可不可知……

  鄒凌海不知道圍觀人群的想法,他的感覺卻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只覺得面前仿佛有驚濤駭浪,那把赫赫有名的雷刑劍猶如催命符,似凜冬冰刃,似天宮虎符令牌,可號令千軍萬馬,劍意暴戾至極!

  他起先靠著一腔怒意勇往直前,可漸漸越發力所不及。

  怎麼回事……戚慈不是金丹大圓滿嘛,他們不至於差這麼多!

  分神間,眼前又是一道裹著雷電的劍。

  鄒凌海直覺自己不能正面對上這一劍,立刻閃身後退想要避開。然而雷光既起,便是漫天滿地,猶如牢籠,又有何處可遮擋?!

  鄒凌海避無可避、只能硬接。

  然而最初想要躲,發現沒地方躲,臨時勉強再去接這一劍,便已經慢了半步。

  鄒凌海手裡的劍擋住了戚慈的攻擊,劍刃被擋下來了,卻擋不住洶湧狂暴的雷電。

  「咔嚓——」

  刺目的電光從地面攀爬而上,如同雷蛇,鄒凌海穩妥整齊的法衣被雷光舔舐,瞬間被燒焦,他皮膚上也多了幾道焦黑痕跡。

  「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叫,鬢髮散落,一位金丹期的真君,硬生生從端方儀表的君子模樣,被這道雷光打成了狼狽之姿。

  戚慈卻沒有任何停下的跡象,他變了招數,直接拾起雷刑劍,劍尖刺向鄒凌海胸口。

  這時,終於有人出言打斷。

  「夠了——還不住手!」

  掌門曹明鏡終日仙風道骨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紋,他手掌一抬,一道雪亮銀光從袖中閃現,圓圓的像一輪明月,瞬間飛到鄒凌海身前。

  這白光明明薄如蟬翼,卻堅如磐石,雷刑劍撞上去竟然分毫不動,反而是戚慈自己被逼退,接連退後好幾步才停下。

  「鐺——」的一聲嗡鳴久久迴蕩不去。

  戚慈站穩,默默咽下喉中的血腥味。

  明鏡道君是當年沖恆尊者的大弟子,如今已經一千多歲,是元嬰大圓滿境界,沒人知道他到底滯留在這個境界多少年,只知道,如今他是天衍宗修為最高的修士,無人可出其右。

  戚慈收劍,冷冷看著面前幾人。

  「掌門師兄待如何?」

  曹明鏡不說話,只是抬手一揮,那道堅不可摧的照天鏡便又飛回他袖中。

  支離破碎的戒律堂內外寂靜一片,趴在地上的鄒凌海突然回過神來,他變了一副模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掌門道君您要為我做主啊!戚慈此人,從前仗著沖恆尊者的寵愛目中無人,從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如今尊者故去了,他還不肯收斂,白白害我徒兒性命!」

  在鄒凌海的哭聲里,曹明鏡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瞥向這個自己最年幼的師弟:「慈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殺害了桃花谷弟子陸岩,還將他拋屍野外。」

  戚慈冷笑一聲,將雷刑劍「鐺」的一聲插入面前的地下,白髮在背後飛揚。

  他分明只有一個人,卻在執劍的一刻,仿佛天上地下,他一人可擋。

  李顏道君看不下去:「掌門師兄何必再問,他方才差點取了我徒弟性命,肯定是要殺人滅口!」

  戚慈不解釋,霍忍冬卻看得著急:「公子!」

  男人回頭和她對視一眼,嘆了口氣,這才壓制了周身的狂暴煞氣。他本就不想取鄒凌海性命,如此這般,只是因為被逼急了。

  戚慈開口:「鄒凌海,你口中老實本分的愛徒,實則私底下倒賣魔獸內丹、製作邪物墨玉丹。此罪一出,我殺之不過分吧?」

  言罷,他也不再看地上的人,只重新向懸浮於上空的掌門和各元嬰長老拱手。

  「我之言句句屬實,請掌門師兄定奪。」

  話音落下,弟子們群們爆發喧譁陣陣,言語的風向一下子就改了。

  「陸岩瘋了!真是看不出來他是這種人!」

  「墨玉丹是什麼?」

  「你是不是蠢,那是一種修士吃了會入魔的丹藥,早就被列為禁藥了。為了幾年修為搭上前程,實是飲鴆止渴,私自做這種東西,陸岩可謂惡毒至極!」

  「師叔祖殺的好!」

  「只是陸岩是從哪裡得來的渠道製作墨玉丹?」

  人群喧鬧,霍忍冬卻看得分明,戚慈說出真相的那一刻,鄒凌海臉上明顯是有一瞬間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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