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還敬你三分
2024-09-07 20:30:14
作者: 涯余
桃花谷是天衍宗七大支脈之一,因為出產能駐顏美容的蟠桃,向來很受弟子們歡迎。
霍忍冬單手拎著兩件血跡斑斑的護甲,一手持劍,氣勢洶洶地逼上山時,桃花谷的眾人都跟見了鬼一樣。
「那不是溪洞天的霍忍冬嗎,怎麼來咱們這了?」
「她手裡滴血的是什麼啊……好嚇人。」
一名守門的弟子被身後人推出來,戰戰兢兢來到她面前詢問。
「霍、霍小仙子,你來此是有什麼事嗎?」
這男弟子心裡惴惴,眼前明明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女仙,可現今氣勢逼人,一副要吃小孩的表情,他根本都不敢直視。
霍忍冬掃了眼身前擋路的諸人,不動聲色觀察桃花谷上山的路,和山上的雕欄畫棟、宮殿閣樓,冷冷吐出兩個字:「找人。」
那弟子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手上滴血的衣服,本著和稀泥的態度開口:「仙子是找人啊,不知是要找誰?我先帶仙子去管事那裡登記一下吧。」
說著,一行人嘩地一聲讓開一條路,作勢要把她帶到桃花谷的管事那裡去,甚至還有人上來拉扯她衣袖。
霍忍冬怒意上涌,猛地一把甩開他們的手,「別碰我!」她腳尖一點,運起輕身術飛快朝山上飛去,猶如離弦的箭。
原本想要攔她的那些守門弟子都傻眼了,怎麼眨眼間人就跑了?
他們一個個在後頭緊追慢趕,但還是逐漸被拉開差距,眼看女子已經上了山,他們只能扯著嗓子大吼。
「你你你,你想幹嘛,怎麼能硬闖桃花谷!」
「我要去告訴師父!你心懷不軌!」
「等戒律堂來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霍忍冬誰也不怕,她一口氣飛至半山腰,一個瀟灑的轉身。雪白的袍袖迎風獵獵,烏髮女子的眼眸卻比雪更冷。
她見周圍佇立著不少宿舍,來來往往白衣弟子無數,已經都往這裡涌了過來,遂壓下怒意,冷笑道:「我也是天衍宗真傳弟子,上你們的山頭交流學習,怎麼能叫硬闖?」
霍忍冬的視線冷冷掃過面前人群:「王佩玲人呢?叫她出來見我。」
方才說話的守門弟子好似有預感會來這一處一般,眼睛左看右看,結結巴巴:「佩玲師姐閉關修煉了,外人不可打擾!」
「好,那她的洞府在何處,我就在外面等,等她什麼時候出關了,什麼時候再來跟我談。」
霍忍冬作勢抬步就要走,弟子們都急了,紛紛張開雙臂攔在她面前。
「師姐的洞府,你怎可輕易靠近!」
「你們怕了?」霍忍冬勾了勾唇,將手裡還在滴狗血的軟甲提起來,「不是要叫師父麼,叫啊。讓桃花谷的長老們都來看看,你們這些弟子是如何背地裡使壞的。」
那守門弟子不過是個外門修士,哪裡敢跟霍忍冬硬碰硬。一群人正在拉鋸戰,天上祥雲飛過,是鄒凌海駕雲帶著王佩玲來了。
「都聚在這裡幹什麼?不修煉了?!」
鄒長老隱含怒意的一聲呵斥,原本擠擠挨挨的一群人都散了個沒影。但他們都沒跑遠,悄悄躲在樹後看這邊的對峙。
霍忍冬斂眉肅目,行了一個晚輩禮:「弟子霍忍冬,見過鄒長老。」
鄒凌海斜眼看了她一會,也注意到了那兩件被黑狗血沾污的蛇皮軟甲,心裡猜到了怎麼回事,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端著長輩的架子,冷哼一聲:「師侄這麼莽撞前來,是想踩我們桃花谷的大門?」
「弟子沒有對桃花谷不敬的意思。只是今日有各位同門見證,我必要找王佩玲討個說法。」
霍忍冬將兩件軟甲放在地上,她聲音如常,眼睛裡卻怒火中燒。
「眾人皆知盤天巨蛇皮難得,我從秘境裡死裡逃生、一路坎坷,辛苦月余才將其製成軟甲。王佩玲卻因私怨,故意毀我心血,其行為惡劣至極,還請鄒長老明鑑。」
她話剛說完,人群里死一樣的寂靜。
有弟子悄悄冒頭,用咬耳朵的聲音:「……潑狗血?下手有夠狠的啊,白白可惜了這麼好的材料。」
「這得用聖水泡多久才能消除邪氣啊?」
「多大仇多大怨。」
人群里嗡嗡嗡的,王佩玲白了別人一眼,轉頭就朝鄒凌海的袖口撒起嬌來:「師父,她污衊我,人家才沒有做這種事!」
鄒凌海拍了拍小徒弟的手背,眯著眼看向霍忍冬:「霍師侄,這種話說出口,可是要講證據的。」
站在王佩玲身後的幾個跟班也適時地站出來。
「就是,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來找茬!」
「昨日冤枉了你,小霍仙子,是對我們佩玲懷恨在心了吧?」
「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拿出證據來啊?」
證據?
當然是沒有證據的。
黑狗血哪裡都能找到,她的洞府陣法被破得一乾二淨,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霍忍冬孤零零站在桃花谷一幫人之中,「宗門上下,唯有她與我有仇怨,不是她,又是誰!」
王佩玲直接氣笑了,她叉著腰跳出來:「笑死了,我說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靠著攀金丹真君才拜師入門,你算哪根蔥,也敢來污衊我?」
……
大家都知道王佩玲和霍忍冬從入門開始就不對付,這會兒乍一聽到她毫不掩飾的貶低和嘲笑,都微變了臉色,悄悄看向霍忍冬。
卻見女子眉梢都沒抖一下,似是對這樣的惡意早已免疫,又或者那一聲聲的嘲笑從未入過她心。
「你一個修士,若是敢作敢當,我還敬你三分。若是做了不敢承認,恐怕還不如我這個孤女出身的凡人。」
王佩玲臉色一變,指著她:「你、你……你敢拿我和凡人比?」
「王衛王連,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教訓她!」
兩個跟班冷汗都下倆了,連忙哄著勸著:「師妹消消氣……門派內可禁止鬥毆啊。」
王佩玲血氣上涌,也顧不得規矩了,恨不得當場打死那人才好:「好啊,你們兩個也不聽我的話了?你們膽小如鼠不敢動手,我自己來!」
說著,她抽出腰間的鞭子,直接一甩手,鞭子狠狠朝霍忍冬抽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後者也不躲避,手中落日劍燃起滾滾火光,眼看鞭和劍就要相撞。
霎時,一道霸道的靈氣將雙方各自一扯,阻止了衝突。
一直閉口不言裝死的鄒凌海瞪了一眼小徒弟:「大庭廣眾動刀動槍像什麼話!回去自己反省去。」
王佩玲氣不過:「師父!」
鄒凌海一甩袖子,看著霍忍冬一副恨不得立刻扔下山的表情:「霍師侄,桃花谷不是戒律堂,你把事情告訴戒律堂,自會有人為你主持公道,少來這裡惹是生非,傳出去,對慈惠真君的名聲也不好聽。」
霍忍冬緊緊捏著劍柄,她看向被鄒凌海護在身後的王佩玲,後者還有空朝她擠眉弄眼做鬼臉。
「鄒長老是鐵了心維護王佩玲了?」
「我言盡於此,你還不快快下山。莫非想叫我禽獸送你?」
霍忍冬不說話了,她低頭撿起地上滴著血的蛇皮護甲,轉頭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兩側的桃花谷弟子為她讓開一條路,有人窸窸窣窣的言論如蚊蠅般飄過來。
「證據都沒有就跑過來,她想幹嘛……」
「小師叔那個瘋子帶回來的人,也是女瘋子!」
霍忍冬一雙拳頭握得死緊,也不知道是怎樣回到的溪洞天。
她取了一個木盆,將軟甲放在裡面,用刷子一遍一遍沖洗。冷水將雙手都凍得發紅,可血跡洗乾淨了,上面的邪氣依然難以消除。
霍忍冬看著面前的軟甲,眼淚滴落在木盆里,無聲無息。
第二天,她一身疲憊地醒來,還未洗漱完畢。忽聞門外有人扣門,聲勢很大。
「霍忍冬,還不出來!」
「來者何人?」
「戒律堂是也。」
又是戒律堂?
她沒找上門,對方反而先找過來了。
霍忍冬被氣笑了,她穿戴完畢,打開房門。外頭的人面生,只是一臉莫測地看了她一會。
「跟我們走一趟吧。」
「所為何事?如果是王佩玲毀我法寶的事,我還沒親自上門。」
那弟子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裝,接著裝。」
霍忍冬眉頭一皺,就聞對方冷冷開口:「殺人了,你說該不該去戒律堂審訊?」
霍忍冬被他們的陣仗驚住,又被這戒律堂弟子詭異的話語嚇到,她不敢置信般看向他們。
「殺人?」
「誰死了?」
那弟子壓低聲音,仿佛響在她耳邊。
「王佩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