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秘境前夕
2024-09-07 20:29:22
作者: 涯余
如此又過了幾個月安生日子,某一天,宗門裡又颳起一陣風。
「說是白玉京會盟弟子試煉,五年舉辦一屆,今年地址選在香雲山秘境,再有一個月就要開啟了。」每座分脈都有弟子議論紛紛。
「試煉要求的是骨齡在一百歲以下,修為在築基期以下的弟子,白玉京大小宗門皆可參加,今年主辦方輪到了日月宗。」
「按照慣例,咱們天衍宗,怎麼得也有五十個名額。」
有名看起來頗為老成的弟子小聲道:「到時候進入了就是各憑本事了,等出來後憑手裡的奇珍異寶論高低,若有幸爭得魁首,還有額外的獎勵。」
「師兄,那這魁首容易得嗎?」小弟子星星眼。
師兄敲了敲他的腦門:「想什麼呢,魁首基本是在幾大宗門的核心弟子中產生的,和咱們沒關係。但我小聲告訴你們可別說出去……咱們天衍宗貴為第一大宗門,竟然已經連續三屆未出過魁首了。」
眾小弟子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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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師兄又咳嗽一聲:「小聲點,今年有變數也不一定。」
「說得對,天香峰的司師兄、鷺澤的曹師兄修為都很不錯!」
「還有桃花谷的陸師兄、尋芳蹤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底層的弟子除了激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八卦。
又或者說,許多人都覺得這許多年來,千機閣和日月宗、玄一門漸漸勢大,形成四足鼎立的局面,已經開始打破白玉京內天衍宗一家獨大的權威。
對於天衍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垂垂老矣不可怕,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尊貴才是最可怕的。
霍忍冬端坐在課舍內,捧著本典籍研讀,絲毫沒被旁人的言論影響。
但她耳尖,聽見有人提到了戚慈的名字。
幾名弟子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閒話:「若是將條件放寬,金丹期也能參加的話,咱們師叔祖一定能奪得魁首,他不也才一百來歲麼?」
有一男弟子撇嘴:「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
見旁人不解,他小聲道:「慈惠真君是出了名的天煞孤星,宗門裡都知道的。他小時候克父克母,剋死了全家人,整個戚姓族人死得就剩下他一個。」
「後來竟連化神師尊都剋死了,我師兄說,沖恆尊者坐化時,其實壽數還未盡。你們吶,少和他走近才是……」
幾人嚼舌根嚼得起勁,忽聞「啪」的一聲書本重重摔在課桌上的響動,幾個人登時被嚇了一跳。
回過頭,只見霍忍冬正冷冷看著他們,美目含威,幾人不敢正面和親傳弟子硬剛,只得縮頭烏龜似的作鳥獸散。
嚼舌根的人走了,霍忍冬深呼吸平復心情。七大峰弟子都在議論紛紛,討論今年天衍宗會不會有驚才絕艷的人物出現為宗門奪取魁首寶座。
果不其然,當天傍晚,掌門明鏡道君就在主峰召開了全宗弟子大會。
夕陽金色的光輝下,密密麻麻的弟子按照分區站好,花花綠綠的服飾從遠處看都只有一個點而已。偶爾有幾個元嬰大能坐在飛行法器上,懸浮在半空,飄飄欲仙,場面浩然壯觀。
霍忍冬站在雲遷師父身後,周圍都是親傳弟子,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眾人臉色划過。
掌門道君就是在眾目睽睽下,從天邊飛來的。曹明鏡腳下踩著一片水鏡,波光粼粼,又薄如蟬翼,被夕陽的金光一朝,宛如神仙下凡。
眾金丹期真君忙帶著座下弟子行禮。
「見過掌門道君——」
聲音陣陣回傳,響徹山谷。
霍忍冬自上次拜師大會後,還是第二次見到掌門。
曹明鏡是大眾意識里典型的仙風道骨的老真君,鬚髮皆白,面色紅潤,但神色不怒自威、不苟言笑,比較有距離感。
他開口,語氣帶了幾分肅然:「這次的白玉京會盟弟子試煉,想必你們都已經聽說了。試煉不比門派大比,一定要做好前期準備,若是在秘境裡遇見其他門派的弟子,便是見血封喉也是常見的事情。更何況,也有不少散修會進入秘境之中,有一些暴戾之徒根本不是衝著秘寶去的,而是你們。」
聞言,一些年幼的弟子譁然。
曹明鏡卻完全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他蒼老的眼眸眯著:「對於不少散修來說,進入秘境殺人奪寶,從名門大派弟子的身上搜得儲物袋就是最快斂財的方式。越是行事張揚的弟子,越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
「你們進入秘境後,不僅一言一行代表了天衍宗的臉面,自身也是旁人的目標,切不可胡言亂語、不經大腦。」
霍忍冬點點頭,掌門說的可怕,其實這一點很好理解。
在秘境之中還排場極大,身邊不乏跟班的弟子,通常出身不凡,要麼師父地位尊貴,要麼父家高門世家。
而能夠進入秘境,不可能白白空手而來。家裡和師門都會傾盡家財為他們準備防身的法寶、符籙、丹藥,這些人走在秘境裡,算得上腰纏萬貫,可不就是心懷險惡之徒眼裡的肥羊了。
白玉京會盟里也有不少小宗門和散修久居,他們也有名額,但不多。
這些人心性不定,比起拼盡全力、九死一生去追尋那些沒準不值錢的秘寶,顯然狩獵這種豪門弟子來得收穫更快。
歷屆試煉,都有不少弟子死於非命。
等太陽徹底落山,掌門的全宗弟子大會也結束了。除了諄諄告誡之外,曹明鏡還公布了各分脈的弟子名額。
底下的弟子們已經恢復了平靜,但這份看似尋常的平靜,卻掩藏著暗潮洶湧。
全宗共派出50名弟子,除了親傳弟子中幾個已經築基的必然會在列之外,其餘的名額,都要剩下的弟子們去爭。
而一有爭奪,必然會有各種手段。
雲遷師父還好脾氣地問她願不願意去。
霍忍冬本心是打算去的,倒是結束後晚上和戚慈見面,後者慢條斯理地擦拭雷刑劍,臉上滿是不屑。
「弟子試煉最沒意思,都是一幫廢物,還要互相打打殺殺、內部損耗,強行選個魁首出來,有這閒工夫,不如在門派好好修行,多背兩條法術。」
霍忍冬聽他這話的意思:「公子也參加過弟子試煉?」
戚慈漫不經心:「嗯,築基期時參加過。」
他雖沒細說,但霍忍冬卻不知道。
戚慈只參加了一屆弟子試煉,那時他還是築基初期,卻奪得了那屆當之無愧的魁首,據說擒獲了當時秘境裡的一條蛟。
蛟皮、蛟角、蛟膽……價值根本難以估量。
霍忍冬心中微動。
戚慈回來後,她的日子過得些許安逸,但她始終沒有忘了修真界處處潛藏危機,而戚慈也是獨自一人,從泥里一步步爬到雲上的。
她虛心請教:「所以,公子對進入秘境有什麼建議嗎?」
「所以,你進入後不要相信任何人,提高警惕,眼睛放亮點,小心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他轉頭看她,「雖然碰見好傢夥的可能性確實有,但碰見壞傢伙的機率更高。尤其是你還長得……」
他說一半又不說了。
霍忍冬歪了歪頭,戚慈將雷刑劍歸鞘:「總之,我給你的東西不離體,鳳頭玉簪和八寶蓮罩都能護你周全。再者,阿狸那小東西也算是有兩下子,放出去還能撓人。」
他想了想,又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不甚在意地折了折,遞給她:「這是千里神行符,天階的,可無視任何禁制、陣法進行傳送。遇到危險了隨時出來,我護著你。」
戚慈說的輕巧,霍忍冬卻在學堂里見過的,一名內門弟子因為師父給了一張玄級神行符,愣是吹了好久的牛。那張還僅僅能傳送百里。
戚慈這張是天階,能傳送千里。
「公子……」
「做什麼這副表情,不要我就燒了,一張破紙而已。」戚慈作勢要來拿那符,霍忍冬避開,她悄悄捏了捏紙片,在衣襟中貼著胸口放好。
戚慈尚且如此,其他分脈也都要為自己峰下的弟子準備一些保命的手段。
因此,宗門腳下坊市裡的符籙坊、法器店、冶鐵鋪子都擠滿了人,或者宗門內有會陣法符籙技藝的人,也都門庭若市。
無數材料和靈石流來流去,其中一部分人是為自己峰的弟子準備,另一些人則是藉此大賺一筆。
霍忍冬、司宏闊、曹駿三人已經確定參加。他們都是天賦異稟、站在頂點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擔心名額問題。
曹駿的師父白素真君長期閉死關,因此他都是家族裡幫忙準備。攻擊類的五大元素符籙,每樣各來二十張不算多,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符籙,他都拿來和兩人分享了。
司宏闊的師父秋水真君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修,為他們三人準備了止血藥、補血藥、解毒丹、秘制金丹等等,起碼每個人都有一袋,在秘境裡死過去活過來都足夠了。
雲遷師父什麼也不會,手頭也不寬裕,因此拉著師弟師妹們一起,給他們焚香祈禱。
霍忍冬之後收到了一隻寫著『庇佑安康』字樣的香囊時,只覺得心裡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