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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想我了沒?

2024-09-07 20:28:41 作者: 涯余

  這堂課,因為戚慈坐在下邊,講課的教習緊張極了,冷汗直冒,生怕講錯一個字。

  課舍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所有弟子沒一個人敢說話,甚至連換個姿勢挪個腿都要小心翼翼。

  等一堂課結束,他們二人離場,所有人才吁了一口氣,放鬆僵硬的身體。

  「太可怕了,我連痒痒都不敢撓。」

  「腿全麻了……」

  事實是,戚慈是故意給在場眾人施加的威壓。

  因為他的心情很不好。

  出了課舍,霍忍冬任憑自己被他拽著手,一路疾行到崖邊。

  戚慈招出雷刑劍,紫黑色劍刃在半空變寬、變大,足以兩人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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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沉默著朝她伸出手。

  崖邊的風吹亂了鬢髮,霍忍冬卻好似未覺,只抬手放在戚慈掌心,看著他的眼睛,眼中已經有了笑意。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雷刑劍化為一道流光,載著二人穩穩往溪洞天去。

  霍忍冬站在男人身後,感受他寬闊挺拔的身體替她擋去寒涼的氣流,被風吹散的雪白髮絲帶來熟悉的氣味,令她無端安心、放鬆。

  好像這些天的被排擠、被針對、被報復都是可以放下的。

  她安全了,她有了依靠。

  霍忍冬鼻頭一酸,忽然往前挪了一些,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那句話被風吹散幾不可聞,但戚慈還是聽清了,他眼眸微微睜大。

  下一瞬,雷刑劍瞬間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停在了一片無人經過的蒼翠湖邊。

  霍忍冬嚇了一跳,只是還沒落地站穩,忽然被一個人拽進懷裡。

  堅如磐石的雙臂束縛著她,臉頰被按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儘是戚慈身上的清爽氣味。

  她感受到戚慈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死死把她桎梏住,霍忍冬有些喘不過氣,還不等她開口,戚慈又馬上鬆了些力氣。

  而後他又彎下腰,將頭埋入她頸窩。因為剛才御劍時他在前面擋風,臉上有些冰,貼著霍忍冬溫暖的側頸時,凍得她本能的往後縮。

  即便湖邊沒人,但沒準什麼時候就會被人看見。霍忍冬紅著臉,輕輕捶他兩下:「你做什麼?快放開。」

  這兩拳頭對戚慈來說完全沒感覺,更像是撓痒痒,他只覺得面前的女子身上好軟、好香,連聲音都帶著一股撒嬌的味道。

  勾得他快要神魂顛倒。

  「再說一遍,想我沒?」他抱著她低聲問。

  霍忍冬臉紅如血,如果說方才她只是鼻尖耳根發紅的話,那麼此刻便是整個人都像是紅透了的蝦子。

  她伸手拽住戚慈的衣衫,環住他,聲音輕如蚊蠅。

  「……想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戚慈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直起身,視線在面前人身上畫圈,卻又看到了她身後大朵大朵盛開,已經艷壓群芳的月季花。

  於是他伸手摘了一朵粉白雙色的,看起來最漂亮的月季,以緩解兩人氣氛的窘迫,溫柔給她簪在了髮髻上。

  霍忍冬抬頭摸了摸,抿嘴朝他笑。

  兩人肩並肩在湖邊漫步,吹著柔軟溫暖的風,訴說這段時間彼此經歷的事。

  湖面上風不小,可深藍色的湖水卻和鏡面似的,沒有一絲漣漪。

  霍忍冬有些奇怪:「這是哪裡?如此神奇。」

  「鏡湖。這是掌門的法器,可化為湖水,風吹不亂。」

  金色的暖陽映照在她臉上,卻仍顯出幾分蒼白憔悴。

  修仙之路荊棘滿地,兇險難測,甚至比她在天衍宗遇到的明爭暗鬥還要複雜的多。

  戚慈的臉色又沉重起來:「我不在時,那個王佩玲是怎麼為難你的?」

  霍忍冬一愣,道:「驕縱小姑娘罷了,被家人和師門寵壞了,覺得天上地下她最大。能用的也無非是些過家家的手段,不值一提。」

  「倒是昨天讓韓岻逃了,總覺得此人不是個善茬,不知會不會留下隱患。」

  戚慈垂眸與她對視片刻,突然笑了一聲:「害怕嗎?」

  「不怕。」霍忍冬老實應道。

  戚慈點點頭,神色依然淡淡,眼中卻在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多了殺意,「千機閣的金丹長老,法術平平,人品不正。」

  「等到有機會,殺了便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眸光微黯,整個人好似變了一個樣子。他平時總愛掛著點痞氣的笑容,就算說著殺氣騰騰的話,也還是漫不經心的、三分真兩分假。

  可霍忍冬知道,他現在說的是實打實的真話。

  兩人的肩膀挨得很近,在無人打擾的湖邊,戚慈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霍忍冬手指微冷,妄想逃脫。

  他卻掌心滾燙,紋絲不動。

  霍忍冬咬唇,垂眸悄悄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少女的手常年做農活,掌心算不上多麼細嫩,手指依然纖細,指腹卻略帶薄繭。

  這樣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受著他手掌過分灼熱的溫度,幾乎讓她想要將手抽離回來。

  戚慈卻猶嫌不夠,甚至動了動指尖,讓兩人十指相扣。

  這樣的姿勢已經不是正常男女關係會有的了,顯然已經超出了某些範疇。誰都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戚慈之心,昭然若揭。

  霍忍冬覺得自己應該收回手,可卻有些貪戀這樣的溫度,只騙自己說,等一等,再等一等吧。

  *

  小弟子們每日上課、修行、做任務,忙忙碌碌於一些繁瑣小事,不曾有機會上主峰的混元殿。

  此處為金丹期以上長老、道君們商議要事之所,輕易不得踏入。

  天香峰的秋水真君正在向掌門稟報女媧祭的準備事宜,忽然門外湧起一陣不詳之風,一道人影踏著陰影,肆無忌憚邁入殿內。

  看到那身影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背脊一僵。

  掌門曹明鏡緩緩開口:「師弟回來了,這次任務倒是結束的快。」

  「一個被污染的隨機秘境而已,殺光就好了。」

  戚慈隨意道,他目光掠過低垂著眼的鄒凌海,「和黑域差得遠。」

  在場的誰都知道,這位是天衍宗的天之驕子,封印黑域的大英雄,若沒有他,白玉京恐怕不會有今天。

  鄒凌海心裡天人交戰幾回,又接到了自家師父的眼神,只得暗嘆一聲,拱手上前。

  「慈惠師叔,您不在這段時間,我家小徒弟和溪洞天的霍小友鬧了些矛盾,小侄在此和您賠禮道歉了。」

  他深深彎腰一躬:「小徒佩玲頑劣,沒有教導好是我的過錯,所幸未釀成大禍,霍小友也成功築基了,實乃大喜事一件。還請小師叔給佩玲一個機會,讓她替霍小友擺上一場盛大的築基宴,將功補過。」

  混元殿內沉默了半晌。

  「將功補過,她也配?」

  戚慈嗤笑一聲,「你還是先跪在戒律堂里誦經念佛一百遍,祈禱你的好徒弟將來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來吧。」

  說著,戚慈緩緩走到掌門曹明鏡身旁的金座位置坐下,目不斜視。

  有其他元嬰期的師兄弟看見了,目露不贊同,但礙於他氣勢逼人,誰都沒開口。

  下首站著的鄒凌海沒得到台階,雖面上看似十分鎮定,實則呼吸的頻率早就越來越快了,法衣內也有虛汗微滲。

  戚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似是已經看穿了他的強作鎮定。

  分明都是金丹期修士,他還比鄒凌海小兩百歲,可戚慈這樣隨便坐在這裡,便是大殿恢宏、金座高聳,寶光灼灼,好似掌門身邊那蓮花金座也不過是襯托他的背景。

  戚慈抬腳,用足尖點了點金座下雕刻的龍頭,隨口道:「你那徒兒,殘害同門、心術不正、喜攀比、好爭鬥、善欺凌。此等劣徒,罰她面壁思過十年不為過吧?」

  鄒凌海目光一頓,差點要大叫出聲。

  其他幾位長老也面有不滿。這時鄒凌海的師父,元嬰道君李顏終於開口了。

  「十年太長,佩玲年幼,心性未定。她又是真傳弟子,十年耽誤修行,不如就三年吧。」李顏拍板道,似乎不容他人拒絕。

  李顏道君今日乘坐的玉如意是有器靈的,但不知為何,這法寶如意竟然在靠近戚慈的時候,仿佛懼怕什麼一般,光芒黯淡了許多。

  「殺人還得償命呢。李道君一句話就免了徒孫罪責,真是好法子。」

  「也是,心根都爛了的人,不管面壁多久都不會悔改,反而白白浪費了門派供奉。」戚慈嗤笑一聲,「李道君說多少年就多少年吧,我沒有異議。」

  李顏臉皮抽了抽,他壓著怒火朝後頭使了個眼色:「凌海,你還不去找件法寶,送上門給霍小友賠禮道歉。」

  鄒凌海沉默著,剛準備答應。

  戚慈卻先一步站起來:「不必找了,我看你這如意就挺好。」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頓。

  李顏眉頭一跳,他這玉如意里有天生器靈,是家族供奉的法寶,全天下也只有這一條,不僅僅是桃花谷的鎮脈靈寶,也更是他自己壓箱底的寶物。

  然而此時此刻,戚慈開口便是要他這柄玉如意!

  何等狂妄!

  李顏大怒,實則心中劇烈掙扎,思量著自己和戚慈如何掰扯才能保住這件珍品法器。還沒察覺時,一股靈氣竟在不知不覺中,越過混遠殿的廊柱,倏地竄入了他的額心,再沒體而入!

  李顏道君大驚,下意識要從玉如意上跳下來,然而卻已經遲了。

  被雷擊的刺痛感倏然點燃了他體內的經絡!

  原本立於高天之上的元嬰期道君不顧形象地痛呼了一聲,下一刻,竟是直直從玉如意上跌下來,眼看要摔落在地!

  站在底下的鄒凌海立刻上前伸出雙臂,硬生生在師父真正墜地之前將他接住。

  然而才觸碰到李顏道君的身軀,鄒凌海便忍不住縮回了手,和師父一起摔成一團。咬牙去看指尖,竟然有絲絲縷縷的雷電纏繞其上!

  此等感覺……只有在度金丹、元嬰雷劫時,被那九天之上的劫雷劈在身上時,才有此時此刻這般痛楚。

  李顏的身子不斷戰慄,他眉目滿是不可置信。怎會如此,他分明已經到了元嬰初期境界,法體也到了難以被摧毀的強度。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自己脆弱如凡人般,不堪一擊。

  玉如意憑空消失,有道傲慢的聲音從金座寶光中傳出。

  「挺好,這賠罪禮物,我收下了。」

  *

  當晚,霍忍冬看著戚慈送來的東西:碩大一柄翡翠如意。

  處處彰顯著土豪的尊貴,明明是挺有靈性一法寶,卻畏畏縮縮,嚶嚶哭泣,有些難以描述的猥瑣感。

  霍忍冬:……當擺設都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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