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破碎的娃娃(5)
2024-09-07 19:08:35
作者: 紅幽靈
橙橙舅媽剛縮在床上,還不等理清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下的平板床忽然也震動起來,她嚇得想要逃離,床板地震動讓她又跌回床上,越來越快的震動,仿佛這張床馬上就可能支離破碎。
果不其然,床中「砰」地裂開,一隻袖子跟尋常衣服不同的手從裂縫裡伸了出來,手裡拿了把玩具型水果刀,把水果刀從兩三寸的大小開始拉長,長到足足有一米多,對著嚇得無法動彈的阿蓮當頭劈下。
「啊——」
尖銳中好似帶著古怪音調的叫聲響起,那把長刀堪堪劈到阿蓮時停下,發出尖叫的橙橙迅速上前,發動小小的身軀,將她的舅媽從床上拖下來。
她實在是小,勉強拖動就不錯了,最後一大一小兩人雙雙滾落到地上。
阿蓮摔疼了,稍稍回過神來,一抬頭,那個袖子與眾不同的手整個地伸了出來,然後是身子,頭,腳。
一個穿著古怪衣服(寬袖子像長袍又像裙子的衣服)的「人」虛浮著立在床上,但無法看清它,因為它就像是全息影像,還時不時因為電流不穩顫動兩下。
這是個怪物!
阿蓮能夠真實的感受到,它很危險,它要殺她,並且能夠殺了她!
阿蓮馬上爬著想要逃走,那個怪物則從床上平移著飄下來,高高舉起手中的刀,眼看著就要追上她了,橙橙衝到了他們之間,張開雙臂擋在舅媽跟前,她太小,這種情況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哭著朝那怪物搖頭,祈求它能夠放過自己的舅媽。
怪物遲疑了一瞬,然後繼續朝阿蓮推進,發出沙沙的怪聲:「傷、害、橙、橙,死、死、死!」
橙橙大聲哭著去抱怪物的腿,卻根本碰不到它,只能看著它將長刀對著自己的舅媽劈下去——「鏘!」
一把手術刀從窗戶那邊飛了過來,正中地打在長刀的七寸,一下子讓長刀偏了方向,怪物詫異地看向窗戶,緊接著身子迅速地狂顫幾下,消失了,只剩下那把長刀漸漸縮小,變回原來玩具水果刀的大小,跟那把玩具手術刀一起掉落在地上。
覆蓋的窗簾被一把拉開,仇詩人護著我站在窗戶外頭,我在他的幫助下,先從窗戶鑽進了屋裡,仇詩人也進來後,訓我一句:「下次你也練練身手,慢得要死,笨得要死。」
我瞪他,練好了像他這樣爬人家窗子?
昨夜偷到玩具手術刀回去後,他就將手術刀放在佛龕台上,並上了香,然後吃吃喝喝玩玩,就跟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一樣。
我那會正在拖地板,手術刀突然在佛龕上跳了一下,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上頭供奉的果品掉了,剛想問怎麼回事,仇詩人一改懶散,迅速地從佛龕上取走水果刀,拉著我就走……我身上的圍裙都還沒取下來呢!
再然後,他以時速兩百的車速將我載到橙橙住的這賓館,也不從正門進去,繞到後面爬牆,還逼著我一起爬牆。
現在倒嫌棄我手腳又慢又笨?
我身上還穿著圍裙你看見了嗎老闆?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朝已經嚇暈過去的橙橙舅媽走過去,檢查一下確定只是昏倒沒其他事後,再轉向坐在地上的橙橙。
「好了,沒事了。」我先扶起橙橙,給她擦掉眼淚,「不哭了啊。」
「不要、不要,」橙橙抽搭搭地哭著,「不要傷害舅、舅媽。」
「你舅媽沒事了,她只是『睡』著了,醒過來就好了啊。」將她摟在懷裡,才知道這小孩有多瘦,現在冬天,她穿著棉襖,之前只知道她看著小,現在一摸,都是骨頭,脆弱得連我都能把她給折了。
仇詩人將阿蓮抱起來放到床上,所謂床上的裂縫根本不存在,不過床上因為阿蓮跟橙橙在上面滾過而有些凌亂倒是真的,仇詩人將人放上去後就不管了,還得我過去拉被子把人家蓋上,免得受了驚嚇後還得著涼。
房間有兩張姑且算是賓館房裡比較有特色的椅子,仇詩人撈起橙橙放在其中一張,他坐在另一張,繼昨夜之後,兩人再一次對峙。
「你看到了,你的朋友現在已經失控了。」
橙橙縮著腦袋,依然很抗拒跟仇詩人的交流。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你的靈智比普通小孩要開得早。」仇詩人抱胸,猶如在跟一個成年人談判,一點都沒有看輕橙橙的意思,「基本的對話,不是太難的語句,都能讓你明白。」
橙橙快速地瞄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
仇詩人勾唇,下一秒恢復嚴肅正經:「你知道殭屍嗎,應該知道的吧,初級殭屍一但吸了血,就無法再停止血液對它的吸引。你的這位朋友,初級的靈,保護你的慾念會變成它的主宰,從今晚後,你身邊的人只要有傷害你的行為,不管這種傷害是真的傷害,還是想對你好,想教育你,都會被它標記為必須剷除的目標,這次是你舅媽,下次,就可能是你舅舅,你姥姥!」
孩子的成長,是避免不了打罵的,誰家孩子沒被家長罵過打過,然而,因為打過孩子一下屁股,就被定位傷害然後被「它」殘害的報復,這種守護,是畸形的,是可怕的。
是一種更大的傷害!
橙橙聽到舅舅姥姥就抖了下,眼裡再次蓄滿了淚水。
我忍不住想,這樣的她看著比灰暗的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她,要好多了。
「可、可是,」她終於願意出聲了,「它,它是我朋友,我不能……」
「我剛說的只是開始,」仇詩人面容肅穆,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它會越來越嚴重,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可能現在,它的定義是傷害你,將來,只要有誰碰了你,哪怕只是無意間碰觸到的,都會成為它下手的目標,你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景?再沒有人,能夠靠近你?還是你覺得,你只要躲在柜子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讓你姥姥傷心,舅舅難過?他們都白疼你了!」
對小孩來說,在她勉強能懂得的詞彙里,仇詩人說的這些,都堪堪刺中她最柔軟也最脆弱的地方。
「那、那……」她怯怯地抬頭望著仇詩人,「我告訴你,你會把小橙怎麼樣?」
仇詩人冷酷的眼神微微軟化,他的大掌輕輕柔了下小孩的頭髮:「我會,讓它重新開始。」
橙橙重新低下頭,仇詩人耐心地等著,我站在他身後,比他還著急。
半響,她再次抬起頭來,目光堅定許多。
「好。」她道,一個字里,充滿了對仇詩人的信任。
這大概就是他的魅力吧。
……
閆斌配合地讓橙橙姥姥回去拿一些證件,他們回去時,自然要帶上橙橙,仇詩人就以護送他們回去的名義,帶著我跟著他們。
至於橙橙的舅媽,仇詩人做了點手腳,她醒來後以為自己做了個可怕的噩夢,人沒什麼事,就是驚嚇過度後,還是有點小發燒,沒有大礙。
姥姥對我和仇詩人很喜歡,因為她發現,橙橙的情況好像變好了許多,只要我們倆在,她甚至願意跟人交談了。
她不知道,那是橙橙知道,有仇詩人在,就不用害怕親人被小橙殺害了,而且仇詩人懂她,不會因為她的異常而覺得她多麼不同,跟她像個忘年交的朋友般交流。
這可憐的娃,這么小,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苦難。
他們家在離魔都不是很遠的鄉鎮裡,我們會留宿一晚,第二天再一起回魔都。
橙橙姥姥跟舅舅都很熱情地招待我們,因為房間有限,就想讓我和橙橙舅媽睡,仇詩人跟舅舅睡,仇詩人很淡定地攬著我的腰:「我們睡一間就行了。」
於是大家都懂了,我想反駁又反駁不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媽蛋,這傢伙又占我便宜!
晚上十一點多,這家人都睡熟後,我和仇詩人走出房間時,橙橙也剛溜出房間,彼此對視一眼後,她小小的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因為偷偷摸摸的,她的眼珠子也靈活的閃動著。
小孩子,就該這麼有活力才對。
橙橙帶著我們從後面溜出去,來到屋後的一棵樹旁,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玩具鏟子開始挖土,我和仇詩人幫忙,沒多久,就挖出了一個小棺材。
說是小棺材,就是幾塊木板做成的長方盒子,橙橙將蓋子打開,裡頭躺著一個布娃娃。
布娃娃有著寬寬的袖子,像長袍又像裙子的衣服,布料是最普通的那種,這要放在平時,是個不怎麼起眼的舊娃娃,小小的一個,也就我的兩個手掌長。
然而它此時讓人過目難過的是,它曾經應該被四分五裂過,再被一一縫合起來的,所以,不管是手、頭部還是娃娃身體的部位,都有縫合過的蜈蚣線,有的地方還拼接出了好幾個跟之前不同的顏色。
橙橙傷心地看著它:「小橙被王雨姐姐剪壞了,我用了好多好多時間,才把它治好的,可是……」
她伸手想要將小橙從小棺材裡拿出來,仇詩人卻一把按住了她的小胳膊,將她攔腰撈起來,再拉著我迅速後退,我知道一定有情況,便遠遠地朝小棺材裡看去,就見那個小橙布娃娃動了。
兩隻手先抬了起來,打了氣般開始抽長,直到比成年人還要大一些才停止,手出來後,它的上身坐了起來,也跟手一樣變大,再然後是腿,在是最後邁出棺材的腳。
一個三十公分左右的小棺材裡,走出一個比仇詩人還要高大的……大娃娃?!
它拿起橙橙丟在地上的鏟子,那小鏟子在它手裡就變成了真正的鏟子,絕對能鏟死人的那種。
它就舉著鏟子,朝我們走了過來。
「小橙,小橙!」橙橙稚嫩的嗓音呼喊著那個變得好高好高的小橙,她毫不畏懼地上前一步,朝它張開雙手,跟它討要一個擁抱。
可她得到的,不是小橙的擁抱,而是紮下來的鏟子。
「橙橙!」我呼喊著邁出一步,仇詩人已經將她抱了起來,迅速離開原地,那鏟子就扎在橙橙剛站的位置。
「為什麼!」布娃娃發出粗噶的聲音,好似它變大了,聲音也跟著變得渾粗,「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橙橙哭著搖頭,在仇詩人懷裡朝大娃娃伸著手:「小橙,小橙,小橙……」
小橙根本不聽她的呼喚,它憤怒地什麼都聽不進去,拔出鏟子,再次朝我們攻擊:「為什麼你要背叛我,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沒有沒有,小橙,我沒有……」
仇詩人抱著哭泣的橙橙閃躲,繞過大娃娃,讓其跟著轉換方向後再跑回我面前,將橙橙交到我懷裡,他拔出木劍,對上了那柄鏟子。
他腳在大娃娃身上一蹬,人從大娃娃的頭頂上翻過,在大娃娃身後,木劍卡住鏟子,另一隻胳膊勒住娃娃的脖子,然後他叫我:「過來,給它的嘴巴開一個口。」
「啊?」我放下橙橙走近他們,但也不敢太過靠近,墊著腳尖去看娃娃的嘴巴。
說是嘴巴,其實就是用線縫出來的一條弧形:「這、這嘴巴,怎麼開口啊?」
「隨便,拿剪子剪,拿刀子戳,快點。」
剪子?刀子?剪子?刀子?
我四處尋找起來,想要什麼時,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
「姐姐,給你。」
聽到聲音,我回頭一看,橙橙走到了我身後,遞給了我一把剪刀。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殷切地望著我:「姐姐,你們會治好小橙的,對嗎?」
我對著她的眼睛,然後堅定地點頭:「對。」
一把取走她的剪刀,似乎來自橙橙身上的勇氣也傳遞了過來,我給自己加了把勁,再顧不上害怕,直接衝到大娃娃跟前。
由於大娃娃變得很大,我要踮著腳尖才能夠著它的嘴巴,剪刀比劃了後,我將其打開,打算用其中一邊的尖端先扎進去,再剪開,我剛要這麼做,那鏟子就朝我橫了過來,差一點就劃到我的耳朵,嚇得我呼吸都停掉了,幸好那鏟子又被仇詩人及時地卡到另一邊。
我定定神,呼一口氣,再次踮起腳尖。
這一次,總算將一頭的尖端鑽進了嘴巴里,沿著那條嘴巴的線,將它的嘴巴打開。
「嘴巴裡頭挖大一點。」
固定著大娃娃腦袋的仇詩人不忘提出要求。
「知道了。」我遲疑了下,為了方便,還是一手揪住大娃娃的臉,這樣才好施力,往剪開的嘴巴里繼續探進,忍著從大娃娃身上傳出的震耳吼聲,挖出了不少棉絮,「這樣可以了嗎?」
「馬馬虎虎吧,先讓開。」
這句命令我執行得非常好,二話不說就抱起橙橙退得遠遠的。
仇詩人用腳代替手困住大娃娃的腰身,空出的那隻手一轉,出現了一張符紙,符紙自燃後,被仇詩人塞進了剛剛打開的嘴巴里。
之後,仇詩人鬆開了它,一個空翻後跑到我身邊,一起看著大娃娃的情況。
它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咆哮,在我們讓出來的空地上扭動,它想朝我們走來,走一步,就聽到「噗噗」的聲音,像哪裡漏氣了。
半分鐘後,大娃娃跪到了地上,憤怒的吼聲也逐漸降低,變成可憐的嗚咽,它的身形也一點點地在縮小。
這時候,它朝橙橙伸出手,痛苦地呼喚著橙橙,要她救它,它快死了,再也不能陪著它了。
橙橙幾次忍不住要衝向它,她還無法分清什麼是欺騙,仇詩人早一步將她抱住:「現在不能過去。」
他語氣很強硬,讓橙橙很難聽得進去,大娃娃還在那不停地喊她:「橙橙,橙橙……」
「我要去救它,它是我的小橙,讓我過去,哥哥你讓我過去!」
「不行!」
他的臂膀就是銅牆鐵壁,橙橙根本掙脫不開,她一急,一口咬在仇詩人肩膀上,咬得很用力,我看著都覺得疼,仇詩人卻面不改色。
大娃娃倒在了地上,它沒有再求饒,只是望著橙橙所在的方向,我竟然從那用線縫出來的眼睛裡看到了眼淚,和對橙橙濃濃的不舍。
橙橙仍咬著仇詩人的肩,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
大娃娃的眼睛死寂下去,身子也開始縮小,重新變成了最初小小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生氣,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原本娃娃體內的靈,已經不在了。
仇詩人終於放開了橙橙,她跑過去,跪在小娃娃身旁,哭得幾乎抽搐。
仇詩人走過去,蹲在她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對待小孩,他比對待成年人,要有更多的耐心和溫柔。
橙橙抬起頭,雖然淚眼模糊,但眼裡並沒有恨,她不怪仇詩人在最後阻止自己。
早在她帶我們來時,她應該有了這種結果的心理準備,只是在看到小橙那麼痛苦時,仍控制不住心疼,想最後為小橙做什麼,哪怕從此跟小橙就那麼墮落了。
仇詩人不給她有那種可能的機會。
她問仇詩人:「小橙,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見它了?」
「我可是說話算話的人,」仇詩人傲氣地說,「我說了,會讓小橙重生的,怎麼會讓你再見不到?」
橙橙眼睛亮了下。
「只要你,」他將娃娃撿起來,放到橙橙懷中,「好好養著它,好好對它,我保證,在你上小學之後,它還會再出來的。不過,到時候,你可不能再傳給它那麼多負能量了。」
「是啊,」我蹲在橙橙另一邊,溫柔地幫她把被仇詩人弄亂的頭髮整理好,「所以你要學會開心,這樣,你的小橙也才會開心。」
橙橙抱緊了小橙,用力地點頭。
仇詩人將橙橙抱起來,準備帶她回去,我們剛一起身,原本大娃娃躺的地方,升起了一金一黑的光點,朝我飛了過來。
我伸手接住,任由它們消失在我掌心中。
一個娃娃,殺了人,有罪惡值,卻也有金光……它在最後的最後,也是愛著橙橙的吧。
……
我們把橙橙送回去時,她因為疲憊已經睡了過去,仇詩人手指點在她的眉間,過了一會,我發現圍繞在橙橙周身的黑氣消散了不少。
他對我解釋:「我驅除了一些被她負面情緒引來的怨氣,只要她今後能保持好的心態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事。」
我點點頭,問出了我疑惑很久的問題:「橙橙她,不是普通人吧?」
「她是靈音師,能力者的一種。」
靈音師,可以聽到很多正常人,包括其他能力者都聽不到的聲音,甚至跟它們交流,跟靈音師接觸得久了,被靈音師好好愛護的話,還能讓死物產生靈,開啟靈智,它會依賴靈音師而生。
最初,王家頻頻出現靈異事件,是橙橙搞的鬼,那時候,橙橙產出了大量的負能量,她恨母親,恨王家父女,每天都沉浸在這些怨恨里,而這些負能量,最後都被小橙給吸收了,於是,當負能量多到一定程度時,小橙進化了,護主的它控制了王太太,殺死了王先生跟王雨。
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它吸食這些血液來壯大自己,同時,也會逐漸失去那本就不多的神智,變成一個殺人機器,殺死身邊「傷害」橙橙的人。
橙橙的愛護,過幾年確實可能讓小橙重生,但既然是重生,說白了,就不再是之前的小橙了,可在某種程度上,也能算是小橙,就看各自的理解了。
回到我們的房間,我還有點惆悵:「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橙橙畢竟不是普通人,她要是再這樣下去,她還是會被欺負,怎麼可能健康成長?」
靈音師既然能聽到很多聲音,如果是大人,還會學會控制,可橙橙在怎麼早熟,也只是個兩三歲的娃,她時常的「自言自語」遲早會讓人生疑。
以前姥姥養著,而且baby自說自話很正常,然而隨著逐漸長大,問題都會顯現,她被王太太接走後,就是屢次被發現她在「自言自語」而讓人不喜,王雨也因此常常欺負她,再對橙橙經常對話的小橙娃娃好奇,最後剪壞了小橙。
還有,有這種能力的孩子,不加以好好引導,很難說她以後會不會誤入歧途,就跟裴芯那樣。
「我會處理的。」仇詩人說著,眼裡隱隱流露出一絲惋惜,「現在陰陽界裡的能力者越來越少,我好幾年沒見過靈音師了,最後見到的一位,被判定為精神分裂患者,待我們的人發現後想要把她救出來時,她已經徹底瘋了。」
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不過他說了會處理,我相信他真的會處理好,對橙橙的未來,就不那麼擔心了。
但我很快發現,橙橙的未來不用擔心,我的未來還很嚴峻啊,我瞪著眼睛看他自在地往床上一趟,走過去:「你睡這我睡哪啊?」
他偏要假裝情侶,只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
他抬眼瞥我,再示意他旁邊的空位:「這麼大的位置你看不見?」
我跟著往他裡頭的床位看一眼,這張床一米八寬,睡兩個人是可以的,但我就是彆扭:「我覺得不好,要不……啊!」
根本不讓我說完,他伸手一拽,把我拽倒在他身上,他再一翻身,我就被他掀到裡頭的位置,正想爬起來,他大長腿壓了下來:「哪來那麼多事,睡覺。」
他仰起上身,按向床邊的開關,房裡的燈就滅了,之後他躺了回來,不止大腿壓著我,胳膊也伸了過來將我撈進他懷裡,把我當抱枕一樣,半個身子都壓我身上,一句「睡覺」後,就沒動靜了。
「餵?餵?」
我推了推他,他都沒有反應,伴隨而來的,是睡著的呼吸聲。
這麼快就睡著了?
我無語地想要搬開他的胳膊,可他抱得很緊,我掰不開,也想把那重死人的腿抖開,努力了半天是自己累得半死,他的腿依然紋絲不動。
我放棄了,躺著不動了。
呼吸間,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伴隨著他輕輕的呼吸聲,我犯困地閉上眼睛。
慢慢地抬起兩隻手,抱住了他環住我的手臂,就像抱著一樣很重要的,也能讓我感到安心的寶物。
第二天,我們回到魔都。
之後,王家慘案破了,兇手被確認了是王太太。
我和仇詩人對這個結果保持緘默,甚至,這個結果,還有點我們的推波助瀾在裡面。
在這點上,我和仇詩人都不算是好人吧,沒有電視上演的那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是真兇就一定要給她洗刷冤屈。
我寧願自己不要這種所謂的好人和正義,該受到懲罰的,就得受到懲罰,在我看來,王太太,她就是這個兇手。
不過我和閆斌約在甜品店裡聊的時候,他告訴我,以王太太的精神狀況,可能會直接送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腦子裡閃過一條訊息,快得我無法捕捉。
「怎麼?對這結果不滿意?」見我發呆,閆斌輕推我,「放心吧,她到精神病院裡不會好過到哪去的,說起這個,這種女人真是可惡,孩子生下來不好好照顧,她還算是為人母嗎,畜生都做得比她好幾百倍。」
他憤慨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塞嘴裡。
我被他這麼一打斷,更想不起剛才一閃而過的是什麼了,更他一起大罵:「沒錯,就該讓她好好得到教訓。」
我也拿起叉子,想要挖一口蛋糕來吃,結果低頭一看……都特碼被閆斌吃掉了,最後一口,也被他當著我的面餵進了自己嘴裡。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我還沒吃呢!」
這種蛋糕,甜品店裡只賣一小塊,我每次都慢慢的品嘗,這個男人倒好,兩口就解決了,而且他還嫌棄:「這家店是不是太小氣了,蛋糕就切這麼點,哪裡夠。」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還我蛋糕,你還我蛋糕!」
閆斌一邊求饒一邊笑:「誒誒,我這是為你好啊,你們女生不都害怕長胖嗎,我這是替你擋肥肉啊!」
「要你擋嗎,我要你擋嗎,我不管,還我蛋糕!」
「好好好,我再給你買一份,不不,買兩份,吃一份打包一份,行了吧?」閆斌笑鬧著掏錢包給我。
我不客氣地讓服務員給我打包兩份。
笑鬧間,我微信來消息了,是仇詩人發來的,我打開看的時候,閆斌湊過來瞄了一眼:「他要過來接你了?」
「是啊。」我隨口應著,回了條消息給仇詩人,他今天去見橙橙的姥姥他們,談關於橙橙今後「教育」的問題。
等我抬頭時,看到閆斌皺著眉,郁色地看著我。
我笑著用胳膊肘撞他:「別這樣看我,我現在挺好的,仇隊長人不錯,對我很照顧的。」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閆斌手掌在桌子拍了拍,那是他掩蓋不住的焦慮下的行為,「仇隊長這人,能力確實很出色,哪怕我們在不同領域,我對他也是佩服的,可工作只是工作,生活里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了解,我也一直看不透他,他太深藏不露了,有時候看著他脾氣不好,可我總覺得,他連脾氣,都是有意透露給他人知道的。」
「別遇到一個厲害的,就要把他當犯人一樣去剖析,這樣未免太累,我還是想去相信自己的直覺。」我拍拍他的胳膊,「好拉,別那麼憂心忡忡的,我這麼大的人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
「最好是。」
從甜品店出去,仇詩人的車就停在路邊,我跟閆斌揮手告別,坐上副駕駛。
一上去,我迫不及待地問:「橙橙怎麼樣?」
「我跟她姥姥舅舅說,知道一家專門治療這些心裡有問題的幼稚園,介紹他們把橙橙送到那去,正好橙橙自己也說願意,他們就沒反對了。」
他是以警察的身份說的,簡樸的橙橙姥姥沒太多懷疑。
「那就好。」我由衷的希望,這個苦難的孩子,能夠擺脫童年的陰影,能夠健康的成長。
仇詩人見我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勾起嘴角:「給你的考核,有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