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要相信秦桓
2024-09-07 13:33:26
作者: 有棲
顏水兒聽得神情恍惚,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沉默半晌,她幾乎是囈語般的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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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孩子呢?那個被芸娘賣給了人牙子的孩子,她怎麼樣了?」
范鎮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沉痛。
「我不知道。」
「後來,我們無數次地鞭笞芸娘,想從她的口中得到那個孩子的下落。」
「但很可惜,即便她要被打死了,也沒說出多少信息來。」
一來是因為她那時的精神狀態本就有點不好了,而另一方面,當初那個人牙子因為戰亂被擄去了大金國。
茫茫人海,又是異國他鄉,哪怕他們讓人大海撈針般地找了十多年,也一無所獲。
所以那些人在聽說他是為了徐二姑娘的消息而中了金人的埋伏後,沒有一個人懷疑,甚至就連大金國的將領也沒有人懷疑。
因為找到徐二姑娘,已經成了范鎮的執念。
顏水兒腦子有些混亂,甚至頭也開始莫名其妙的痛起來。
可她還是努力在混亂中尋找著一絲清明。
「那你們又是如何確認我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就憑殿下為我作證?」
不像。
范鎮根本不信秦桓,或者說,他不信大雍皇室的任何人,只是包括了秦桓而已。
范鎮看向她,沉重的眼神柔和了幾分。
「孩子,你太像你的父母了,你集合了他們兩人所有的優點。
我跟隨將軍這麼多年,甚至可以閉著眼將將軍的音容相貌在腦海中畫出來。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他們的孩子——當年的那個孩子。」
顏水兒垂下頭,微微抿唇。
「只是這樣嗎?就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范鎮嘆了口氣,看向她的耳朵,問道。
「你右耳耳垂處是不是有一顆細小的紅痣?」
顏水兒震驚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的?!」
「殿下說的。」范鎮道,「還記得你剛進來時扶我的那一下嗎?」
「那時我又確認了一遍,你右耳耳垂確實有一顆紅痣,且不是畫上去的。」
顏水兒:「……」
或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范鎮輕咳了一聲,轉移注意力的道。
「這也是當初我們從芸娘身上得知的、唯一關於那孩子的消息。」
顏水兒深吸一口氣,眼神看似沉肅,但其實內里早已亂成了一團麻。
右耳耳垂上的一顆紅痣……她前世也有。
難道這都是巧合嗎?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紅痣,一樣的年齡,還有……
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顏水兒一遍遍地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但想完成任務,見到系統,弄清楚這背後一系列的事的心愈加強烈了起來。
她微微抬眸,看著范鎮的眼睛道。
「當初鎮北將軍府被判通敵叛國,究竟是為什麼?」
「有證據嗎?」
范鎮道:「有。」
他的話讓顏水兒的心頓時一沉,她的腦海里湧現出一個不好的猜測,頓時讓本就疼痛的腦子更疼了。
但范鎮沒有給她僥倖的時間,直接道。
「後來陛下要懲處大將軍,芸娘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
「她借著夫人的病情,從大將軍的書房中拿出了朝廷早就準備好的栽贓證物,當眾交給了賢王。」
「賢王手持御劍,將大將軍就地格殺,爾後屠戮了徐府滿門。」
范鎮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
「這般迫不及待,說不是早有預謀,誰信吶!」
「所以我不信任太子。
不是不信任他這個人,身為大雍儲君,統兵元帥,我敬佩他為百姓,為將士,為蒼生所做的一切。
但身為大將軍的親兵,我憎惡一切皇權的既得者。
因為他們終有一天,會登上那個至孤至寡的位置,然後舉起屠刀,揮向所有忠心耿耿的臣子將領。
自然,也包括所有的知情者。」
說到最後,范鎮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看著顏水兒,幾乎是帶著警告的道。
「所以,不要相信他。」
顏水兒張口想反駁。
可是不行,頭疼欲裂,像是要炸開一樣。
「呼、呼呼……」
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耳邊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迷濛,像是隔了一層玻璃一樣,漸漸離她遠去。
眼前的人也開始出現重重疊影。
一個,兩個,三個……顏水兒咬著牙站起來,欲穩住身形,卻是『嘭』的一聲,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她終於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只是在昏睡過去前,她依稀看見了秦桓破門而入的、焦急的身影。
不顧一切地向她奔來。
……
顏水兒再一次做了一個夢。
但這一次,她夢見自己成了一個乾癟瘦弱的小女孩兒。
她沒有爹,也沒有娘,從有記憶起,就是個被賣到了偏遠山林里的小奴隸,同時,也是一個八旬老漢家二十多歲痴傻兒子的童養媳。
每一天都要做好多好多的活,根本做不完,可做不完就要遭受虐待和毒打。
於是每到夜晚的時候,她都要麻木的確認一遍自己是否還活著。
「轟隆隆——!」
狹小的柴房外電閃雷鳴,黑沉沉的天,帶著剛剛大雨過後的潮濕與水汽,瀰漫著令人心驚的威壓。
沉悶,難受,疼痛,還有委屈與彷徨。
小小的一個人兒只能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對著黑暗小聲啜泣。
受了委屈不敢哭訴,苦和淚也都要學會自己咽下自己吃。
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真心疼愛她的人。
「囡囡不怕,囡囡不怕……」
灰黑蠟黃、整張臉上只有一雙烏黑圓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睜著,望著窗外,卻雙眼無神。
小姑娘縮在床腳的角落裡,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小膝蓋,安慰著自己,瑟縮著喃喃自語。
「等長大……等長大就好了……」
可她真的能好好長大嗎?
小女孩兒抱著這樣的疑問,眼睛乾澀的強迫自己睡下了。
因為再不睡的話,她就又要起來幹活了。
痛苦而壓抑的日子日復一日,終於,她忍不下去了。
某一日,趁著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她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跑,沒有目的,沒有歸宿,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逃離那裡!
逃離那裡!!
雙腿無意識的奔逃,她悶頭往前沖,發揮出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做活的所有力氣,企圖為自己尋找會一條生路。
可是不行。
到處都是村裡的人。
他們像惡鬼一般到處都是。
她沒有他們高,也沒有他們壯,她打不過他們,一個都打不過,更別說是一群。
而且他們還有幫手。
婦女、幼兒、老人……任何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都有可能是要抓她回去的人。
她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地方——山上的深林里。
直覺告訴她,往那裡逃,她就可能活下來!!
於是她腳步一轉,甚至都來不及細究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是怎麼來的,就沿著腦海中的指引往山上狂奔而去。
果然,當她越往山上跑的時候,人就變得越少。
到最後,就只剩下了一些舉著鋤頭和鐵棍的男性青壯年。
而見到這一幕的她,雙眼卻猛地亮了起來。
真的!
她的直覺是真的!
她真的可以得救!!
當著一念頭紮根在她的腦子裡時,她就再也不留任何後路的壓干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小小的身軀終於隱沒在了密林叢生的深山裡。
罵罵咧咧前來追趕她的人都停在了外圍的某一處,猶豫,唾罵,甚至還有人蹲守在外。
但沒有一個人要跟著她一起往深山裡面去。
因為他們的祖祖輩輩都曾傳言——山裡有山神,不得冒犯,否則會降下神罰。
凡是曾經沒有聽從過這條祖訓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或者是死了。
於是漸漸地,再沒了人敢往山上跑。
來追人的壯勞力都唾罵著晦氣,一個個的開始往回走,卻又留下了幾個人輪流換班的守在外面。
從山裡下來的路只有這一條,只要她敢出來,必定會被打死。
雖然他們心裡都覺得她不可能還活著出來。
而躲在不遠處,根本沒有深入的顏水兒,見到外面一直守著的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未知的密林,不得已咬咬牙,選擇了繼續往山林里走。
因為她沒有水,也沒有糧食,根本耗不起。
而且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飽飯了……
寬大的密林里,到處都是巨大的樹木與旺盛的雜草,有的甚至比她還高,這讓她走的分外艱難。
一天,一夜。
她舔舔已經乾渴發裂的嘴唇,摸著被胃酸攪拌侵蝕的麻木的胃和肚子,努力的堅持著。
只是即便她意志力再強大,她也終究是個小孩兒。
還是個沒有吃飽喝足,成天幹活透支著身體的小孩兒。
於是,在第二天的黎明即將到來之際。
她終於強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在倒下的瞬間,她聽見了人的聲音,還有人用樹枝像戳死人一樣戳她身體的動靜。
「喂!是她嗎?」
「好像是的吧?」
「嘖嘖,不愧是巫祝大人算出來的天生巫體,誤入巫族聖地竟然還能活到現在,命可真大。」
「命不硬怎麼做咱們巫族未來的聖女?好了,別墨跡了,巫祝大人等著,快把她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