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上兵伐謀

  顏水兒和謝碑的到來並沒有打斷殿內議事的進程。

  而作為首席謀士的謝碑，則很快接過了在場議事的話語權。

  

  顏水兒靜靜地聽著秦桓與謝碑，還有其他將領文士們的討量，眼中的讚嘆越發之深，甚至很多時候都忍不住拍案叫絕。

  最後，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滿目沉毅與冷峻的秦桓身上。

  她再一次地明白了他骨子裡的統籌力，領導力，以及他在面向她之外時的殺伐果決。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原來，早在很早之前，秦桓的布局就已經如天羅地網般地布下。

  顏水兒在認真凝神地聽了半晌後，漸漸從大家的討論中，拼湊出了秦桓的計劃與謀略。

  或者說，拼湊出的，是他身為大雍未來之君的野望。

  第一步，他派人出京整頓改革邊防軍隊。

  山高皇帝遠，從京都軍到地方軍再到邊防軍，帝王的控制力和統治力是節節削弱的，因而更容易隱瞞。

  另邊境異動常常，此舉也是為了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邊境將領對於一國儲君派下來幫忙卻什麼也『不索要』的謀士和將領自然不會有多抗拒。

  第二步，排除異己，軍隊開始忠於秦桓這個太子，而非帝王。

  當他們開始接受太子的改革舉措和人手的同時，就代表他們已經失去先機。

  屬下們合縱連橫，從內部逐個擊破。

  勇武能幹的將領留下，尸位素餐的直接鐵鎮壓，情節惡劣者當場獵殺。

  以鐵血手腕，逐漸收攏日益擴散的兵權，隱隱對以帝王為馬首是瞻的舊掌權者形成絞殺之勢。

  如此下去，距離秦桓收穫北境所有將領與邊軍將士的信任與忠誠已然只有時間問題，離名正言順的統帥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將士只會追隨強者，而秦桓不僅是強者，還有他身上名正言順的、肅帝至今都未能脫下的太子之位。

  一切發展到今日，已然正式確立了秦桓對邊防軍的實際統治。

  第三步，從邊防到地方，從地方到京都，架空帝王，真正徹底意義上的掌控全局。

  秦桓早就在京都已經待不下去了，這是連顏水兒都深刻明白的事實。

  刺殺、罷黜、冷漠、譏諷、下毒……

  所有針對秦桓的手段，自除夕夜宴後，幾乎都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

  而他此番帶著她南下，正式藉助追查白銀之事從江南轉向北境，實現真正的統治。

  至此，戰爭的號角已然吹響。

  ……

  眾人在洛陽書院後的宅邸里討論了整整三日。

  三日後，百官接風宴如期舉辦，秦桓攜顏水兒出席。

  只是這次，他們並沒有乘坐轎輦出席，而是由秦桓帶著顏水兒騎著高頭大馬，灑拓而來。

  只見馬背上的女子，穿著一身廣袖流仙裙，白色漸變至鵝黃的裙擺寬大而絲滑，風一吹，更顯得女子嬌小而柔美，極近灼灼。

  而白馬的主人似是與其相配，原本生得風流倜儻的樣貌卻常作冷峻之姿，這才使得許多人望而生畏。

  可今日，那一雙狹長深邃的桃花眼璀璨又多情，唇角微揚，勾人心魄不說，白金玄衣亦是將人襯托得有股說不出的浪蕩與瀟灑。

  侯在酒樓莊園外的洛陽官員難得都看愣了神。

  不怪他們做這個痴人，實是兩人的相貌本就得天獨厚，再加上身上的氣質又與以往不同，二人相擁似是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更是讓人從心底里感嘆著幸福。

  顏水兒光顧著與秦桓嬌羞做戲去了，對此情景之隨便往下掃了眼，便繼續搭著秦桓的手婷婷婀娜地下馬。

  但她沒看到，人群中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感嘆，大多都是在用眼神訴說著『太子殿下艷福不淺吶』之類的言語。

  卻獨獨有一人，自始至終的眼神都只望著她。

  待到兩人下了馬，轉過身時，姜溫韋這才收回目光，沉默地垂下眸。

  顏水兒情不自禁地往這邊一瞥，她總覺得方才有誰在看她。

  可放眼望去，又好似是她多疑，因為所有人都在看她，準確地說，是在看當朝的太子殿下和他的寵妃。

  向巡撫作為領首之人，回過神來後，忙讚嘆著上前。

  「見過殿下、娘娘，下官和眾位大人早已備上酒席，掃榻相迎，只為殿下和娘娘接風洗塵。」

  他說完後，微微側身，做了個歡迎的手勢：「請。」

  秦桓頷首，也與他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帶著顏水兒和眾隨侍和屬下往裡走。

  向知同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微微落後幾步，側身對身邊的心腹低聲道。

  「快去將夫人請來。」

  心腹眉眼一肅，立即應道：「喏。」

  隨即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眼自家大人，又看看不遠處的顏水兒，意思不言而喻。

  「那大人，咱們原本預備好的那些歌舞伶人……？」

  向知同眼眸一深，只猶豫了一瞬後，便果斷道：「照例不變。」

  心腹頓時知道怎麼辦了：「喏。」

  待到心腹在人群中間毫不起眼的退下後，向知同就像是走的慢了緩了幾步而已，立馬面面容帶笑的跟上了前方的秦桓一行。

  而此時，秦桓正帶著顏水兒在觀賞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中展覽的琉璃製品。

  正巧秦桓本人就站在一片中玻璃的高光與落日的晚霞的映射中。

  顏水兒不經意的打眼望過去，就見那五彩斑斕的光芒和晚霞前的餘暉一起，統統灑落在他的身上。

  清冷神俊的面容冷而璀璨，好似被神明偏愛，美得令人怦然心動，亦令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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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摘自《孫子兵法·謀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