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江南好風景

  日晴。

  洛陽郊外。

  顏水兒坐在馬車裡，隨著前方的大部隊準備進程。

  車隊停在城門外，方河持太子令信前去叩門，一路上已經有些經驗的顏水兒趁這機會，連忙下了馬車，舒展舒展自己快要被馬車折騰散架了的身體。

  「主子，您慢些。」仲綠為她撩開車簾，車夫為她放腳蹬。

  顏水兒踩著腳蹬拾級而下，迎面一陣微風吹來，帶來江南的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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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享受地眯起眼睛，張開雙臂，感受著這與京都不盡相同的水鄉景色。

  真的好喜歡這種微風、陽光和生機交融而成的歲月靜好的感覺啊。

  不遠處，那些待字閨中的女郎們與小姐們一起結伴春遊，盈盈的嬌俏笑聲不絕於耳。

  ——那是她們婚前難得不用相夫教子，自由自在的時光。

  此後嫁人，一別經年，再見之時，眾人皆不是幼時模樣。

  顏水兒嘆息一聲，這一路上，她從見民生艱苦的震驚與不忍，到後來的心痛與麻木，也不過只是出了個京都城門的差別而已。

  可如今，再看到這些無憂無慮的貴族子女們，心中再沒了從前的羨慕，滋味更是複雜難明。

  現世安穩，說起來極其輕巧的四個字，背後不知犧牲了多少人的血與淚。

  車隊再次動了起來。

  不遠處，一身黑金玄衣的秦桓立於神駒之上，從馬背上遙望過來。

  顏水兒一身紅裙黑髮，與他遙遙相望。

  片刻後，她對著遠方微微一笑，帶著仲綠又坐回了馬車內。

  秦桓見她安穩坐進馬車後，收回目光，再次命令車隊起程。

  從京都到江南，他們歷時近兩月，終於踏進了洛陽城門。

  城門內早就有得到消息的巡撫、知州和知府，領著全郡縣有名望的官員恭候在此處。

  這個過程顏水兒並沒有出去，只是靜靜地等候在馬車裡。

  偶爾覺得無聊了，好奇地掀開帘子往外看。

  卻不想恰好對上了一雙溫文爾雅的淡漠黑眸。

  顏水兒驀地一怔。

  蓋因那雙眸子的主人身形修長，翩翩如玉，雖是文弱書生的裝扮，卻又難掩身上貴氣，像是哪家出來的世家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站在官員前列，只位於兩個中年男人身後，身上穿著官服。

  顏水兒終於回過神，滿以為對方會在片刻後就收回視線，可那看起來明明十分遵從禮法的男子，並沒有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

  反而目光暗含波瀾地直直與她對視，內里似是藏著無數未曾言說的話語。

  顏水兒心中一緊，這人莫不是與原身相識？

  然她面上卻絲毫不亂，見他並不移開視線，她只微微一笑，便頷首放下了車簾。

  你不移是吧？我移！

  只是再次坐回馬車內，顏水兒的心情便沒了方才的輕鬆。

  馬車繼續開拔。

  顏水兒以為秦桓會先和這些官員去赴什麼接風宴，但意外的是，傳信兵卻說隊伍將繼續往洛陽書院駛去。

  她靠在馬車窗前，詫異問道：「殿下拒了接風宴？」

  傳信兵似是剛從秦桓身邊過來，低首回道：「這個屬下不知。」

  顏水兒心想也是，這樣的消息，傳信兵又怎會知道。

  便微微頷首，讓人退下了。

  片刻後，含春從前方過來，上了馬車。

  仲綠給她遞過去一杯茶水，含春也沒客氣，仰頭喝了起來。

  見她喝完，顏水兒笑著道：「你不是和衛黎先去落腳，布置人手、收拾宅邸了嗎？怎的又回來了？」

  含春也是笑著回道：「原本是的，只是謝先生知曉殿下要來後，便早早吩咐人收拾好了宅邸。

  婢子去時只需挑選幾個伺候的僕從和丫鬟，再規整了一下行李，便沒什麼婢子的用武之地了。

  所以婢子又跟著哥哥回來繼續伺候夫人了，還請夫人別嫌棄。」

  顏水兒咂摸了一下這稱呼：「雖然你這麼叫了一路，但我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

  莫名覺得十八年華的自己老了似的。

  含春笑而不語。

  顏水兒也只是吐槽了一下，並未多說，繼續問道。

  「距離宅邸還有多遠？方才你從前面來，可知殿下為何拒了各位大人的接風宴？」

  雖然秦桓是太子，但畢竟是剛來江南，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秦桓是來幹嘛的，氣氛本就是表面祥和內里緊張。

  如今又一來就直接拒了官員們一起組織的接風宴，實在是有些不妥。

  問這個的話，含春倒是知道。

  她和顏水兒解釋道：「殿下並未直接拒絕百官的宴請，只言一路舟車勞頓，想先去安頓，向巡撫便從善如流的將宴會改在了三日後，殿下同意了。」

  顏水兒舒口氣：「那就好。」

  含春笑眯眯的：「至於宅邸，就在洛陽書院後的那條街巷中，洛陽書院位於洛陽城的中央，想來應該不需要多久夫人就能下車活動了。」

  面對含春的打趣，顏水兒笑了下，並沒有多少不好意思。

  因為她不會騎馬，一路上被馬車顛簸的整個人都散了，遇到停車就會出去溜達一會兒，整個車隊的人都知道她在馬車裡坐不住。

  倒是這個謝先生讓她很感興趣。

  畢竟很早之前就聽聞了這位的大名，如今人家又是提前給幫忙收拾住處，又是找來人手伺候的，簡直不要太貼心。

  顏水兒不禁感嘆，還好她穿來的時候這位謝先生就早早的被秦桓派到了江南任職，不然她最開始的自薦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

  顏水兒挪挪位置，與含春坐的更近了些，問。

  「關於這位謝先生，你知道多少？」

  含春想了想，有些慚愧：「婢子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只知道謝先生很厲害，深受殿下信任。」

  至於其他很多的機密之事，她幫不上什麼忙，便也都不在場，所以知道的並不是太多。

  顏水兒也不氣餒，接著問：「那謝先生在洛陽擔任何種職位？」

  含春詫異的看她：「謝先生未曾在洛陽城內任職。」

  顏水兒有些意外：「那他現在……」

  含春溫溫柔柔的解釋道：「謝先生是洛陽書院的夫子，多年來桃李滿天下。

  即便後來追隨了殿下，也一直未曾辭去夫子一職，殿下也一向由著他。

  故而大家都稱呼他謝先生。」

  顏水兒有點傻眼。

  她一直以為先生這個稱呼是尊稱的意思，結果不僅僅是代表大家的尊敬，還因為——

  謝先生，他真是個先生。

  還是聞名天下的洛陽書院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