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可那時候的她,並非冉氏族女
2024-09-07 13:28:01
作者: 有棲
顏水兒掙扎著醒來,看了一眼窗外,還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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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還沒睡醒的聲音道:「什麼時辰了,天都還沒亮?」
秦桓也隨她一起醒來,看了眼屋外的天色:「卯時正了。」
顏水兒一臉崩潰,那不是才凌晨五點嗎?
她怎麼起得這麼早!
但不醒不行,她似乎聽見屋外剛剛好像有人在叫她。
「你聽見剛才屋外有人敲門的聲音了嗎?」
「嗯。」秦桓的耳力比她好,「是你身邊伺候的那個宮人,說是冬兒開口了。」
顏水兒頓時精神一震:「冬兒肯說了?」
隨即面上就是一喜:「那我們快點穿衣起身吧,是我叫仲綠一有情況就來叫我的,如今看來冬兒大約是真的知道些什麼。」
秦桓的起身很是利索,幾句話的時間就將自己差不多收拾好了。
見她這麼開心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冬兒開口,值得你這般開心?」
「那是當然。」顏水兒從床上爬出來,也手腳利索的給自己穿衣服,髮簪也不扎了,直接捆了個利索的馬尾,神氣又靈動。
她看著銅鏡中自己眼中的雀躍,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開心了。
是為什麼呢?
因為終於可以讓某些只為一己私利便殘害忠良的罪魁禍首伏誅伏法了?
還是因為扳倒了貴妃身邊的一個得力助手,任務進度可以因此前進一大步了?
還是說……她單純就是因為過不了多久,整個大雍都會知道,太子妃這個位置上的人再不是冉孤菱而高興?
哪怕她只是名義上的太子妃。
顏水兒被自己心中的占有欲嚇了一跳,原來自己也會有這種情緒嗎?
原來她從前的看似不在意,其實還是在意的嗎?
見她情緒有變,秦桓問她:「怎麼了?」
顏水兒回過神,偏頭看他,輕笑一聲,在他眼前轉了一個圈,問道:「沒什麼,我這樣美嗎?」
少女白皙的臉上還帶著剛睡醒後的紅暈,瓷滑剔透,雙眸如靈動的湖泊,雀躍又明艷,讓他忍不住心尖泛起漣漪,想將人一把抱在懷裡。
秦桓眼帶笑意,回道:「美。」
顏水兒美滋滋地洗漱了一番,便準備和秦桓一起不用早膳直接就去耳房內。
誰知此時衛黎突然從屋外出現,跪在兩人跟前。
「殿下,謝先生來信。」
秦桓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眼中點點深意:「謝先生?」
衛黎:「是。」
顏水兒見他們這樣確認一番便懂了,估計是什麼重要的事,這幾天常有發生,不是衛黎便是魏正來匯報,她都快習慣了。
於是顏水兒不甚在意地對著秦桓擺擺手道:「既然有事你便去忙,冬兒那兒有我。」
「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把證據一字不落地給你整理好。」
秦桓看回顏水兒,眉眼柔和了一瞬。
見她如此說,便不再拖延,果斷道:「好,那你小心。」
顏水兒笑眯眯歪歪頭:「放心。」
一個沒有武功的冬兒,她都不用跟在身邊的宿朝出手,她自己都可以制服她。
出了寢宮門後,兩人兵分兩路。
顏水兒帶著報信的仲綠去了耳房前面的配殿,而秦桓則帶著衛黎去了書房。
冬兒被稍稍宮人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便被侍衛和僕婦們帶到了配殿來見顏水兒。
顏水兒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冬兒那雙通紅的雙眼。
而他們身後還跟著同樣雙眼紅彤彤的藏冬。
顏水兒微微挑眉,藏冬見此剛想跪下請罪,卻不想自那後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冬兒突然開口了。
「良媛娘娘,事關重大,婢子可以單獨和您說嗎?」
藏冬剛要說出口的話被打斷後就這麼咽了回去,顏水兒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再次打量冬兒。
「就我們兩個?」
「是,就我們兩人。」冬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鼓起勇氣,保護弟弟,「婢子不會有任何對娘娘不利的行為,娘娘若不信,可以讓人將婢子的手腳都綁起來。」
顏水兒沉吟了一瞬,視線在擔憂的仲綠、焦急的藏冬、以及明明之前已經將自我放逐如今卻又突然有了精氣神的冬兒身上來回掃動。
最終答應:「可。」
眾人退去,只留下她們二人,但顏水兒並沒有讓人將冬兒的雙手給綁上。
在某個冬兒看不到的位置,宿朝衝著顏水兒大大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示意她不要擔心,有自己在。
顏水兒熨帖地回以一笑,在冬兒抬首時,視線又落回她的身上。
冬兒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但雙眼通紅,顯然在來之前就狠狠哭過,可渾身上下卻意外的看起來很輕鬆。
是那種終於解了心中一大夙願,且即將解脫一直禁錮在自己身上的枷鎖的那種輕鬆。
所以冬兒的聲音很平靜,也很配合:「娘娘有什麼想問的都問吧,只要是婢子知道的,婢子都會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絕不藏私。」
顏水兒微笑:「有什麼要求嗎?」
出乎意料的,冬兒搖了搖頭後,將方才藏冬不小心打碎了賢王妃送來的紅玉珊瑚樹的事說了出來。
「婢子自己沒什麼要求,但若是可以的話,懇請娘娘看在舍弟對娘娘忠心耿耿的份上,饒舍弟一命。」
顏水兒聽罷後對那株紅玉珊瑚樹有些惋惜,但也僅此而已。
紅玉珊瑚樹再漂亮、再稀有,那也是死物,而藏冬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別提他幫了她那麼多忙,她又怎麼會要他的命?
便是冬兒不求情,她也不會對藏冬怎麼樣,最多是罰些銀錢,但以藏冬如今幫她打理灼華的身家,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
但這一切顏水兒並不打算跟冬兒說明,反而佯裝思索了一番,做出權衡後答應了的樣子。
「可。」
冬兒進配殿後,一直有些繃直的身體終於舒展了開了,對著顏水兒更是多了一絲絲的親近與感激。
這種感激不是當初顏水兒對她噓寒問暖、浮於表面的那種感激,而是誠摯的、發自內心的、甚至可以為此犧牲自己利益的感激。
顏水兒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眼眸微轉,打算從這上面入手。
她狀似不甚在意的問道:「來的路上,仲綠和本宮說,你和藏冬是姐弟?」
冬兒沒想到顏水兒第一個問的問題是這個,稍微有些意外,卻也沒多在意。
這種事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她們姐弟兩相認的動靜也不小,不說仲綠,便是守在耳房外的侍衛大哥們也看見了,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既然如此,何不實話實說?
冬兒表現的跟剛開始見到她時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她安靜而平和的道。
「是,小時候饑荒,父母死了,叔伯哥哥也死了,大家實在熬不下去了,村長便做主,將我們姐弟兩人賣給了人牙子。
後來我被人買去做了丫鬟,弟弟卻輾轉來到了宮中做了太監。」
冬兒的眼中漸漸浮現起些許悵惘,可那些回憶其實並沒有什麼好再想念的,腦海里全是悽慘與痛苦的呻吟。
唯一溫暖的,大約就是他們姐弟兩不論何時都能在一起,相依為命,相互支撐,都在絞盡腦汁的努力讓對方活下去。
但可惜,這唯一的一點溫暖在後來也被迫熄滅了。
他們分開了。
在這個時代,身不由己的分開,就代表著往後餘生都不復相見。
他們反抗,他們哭鬧,他們甚至撕心裂肺的祈求別人將她們一起買走……
但現實是殘酷的,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時代里做個善良的慈善家。
或許也有人會吧,但很可惜,她們姐弟沒有遇見。
冬兒平靜的說著這一切,仿佛過去的傷痛早已淹沒在那年白雪紛飛的夜裡。
「因為爹娘死的早,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生的,多大,叫什麼名字。
只知道自有記憶開始,冬天就非常的冷,每過一個冬天我們姐弟都在想,自己還能不能活過下一個冬天。
所以那個時候,我們姐弟兩就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冬』,一個大東,一個小東。
直到被買走後很久,我才偶然在女郎身邊伺候的丫鬟的奚落聲中知曉了,冬天的冬是這個冬,從此便改名叫冬兒。」
而藏冬雖然後來進宮後也知道了冬天的冬不是東西南北的東,可他也沒想過改名字。
就想著如果在自己一直叫小東子的話,是不是有一天,老天爺能看在他的誠心上,讓他們姐弟重新相遇。
好在老天爺慈悲,似乎真的聽見了她們姐弟的祈禱,讓她們再次遇見了。
一想到這兒,冬兒的嘴角都忍不住揚起了一抹溫柔的弧度。
「所以,那個買你回去的女郎,就是如今的太子妃——冉孤菱?」顏水兒點點頭後,突然問道。
冬兒的笑容一頓,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當初的確是太子妃將我買了回去,可那時候的她,並非冉氏族女。」
冬兒抬起頭,神情堅毅而認真的看著顏水兒,直直的與她對視,一字一句的說著這個驚天秘密。
「她根本,就不是冉氏族長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