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笛子
2024-09-07 08:41:16
作者: 長順安
重型監獄上面是監獄,下面是治病救人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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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殤很少上去。他剛下車,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子走過來,「長官。」
彭殤點點頭,「傷員情況如何?」
龍淮安五官端正,身姿挺拔,活脫脫一個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
他停頓一秒,「需要您親自去看看。」
彭殤想著是不是龍淮安久未診治醫術下降了。
看到病人的那一剎那,他眸子一緊。
面前病床上躺著一個全身僵硬的男人。
面色發紫,手指黢黑,仿佛扣了煤炭留下的殘餘。
呼吸時胸膛的起伏微弱。
恐怕在普通醫生眼裡,這就是具屍體。
「各項檢查數據給我看看。」
彭殤轉身離開,邁步推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很簡單,甚至有些簡陋。
他身上散發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氣息坐在其間。像是躺在普通石頭裡的古董珠寶。
突兀卻又莫名和諧。
龍淮安遞上各種數據文件片子,安靜地離開。
跟著彭殤這些年,他多少了解彭殤的習慣。
彭殤垂眸凝神看著,幾分鐘後他把龍淮安喊進來,「十分鐘後我們手術。」
龍淮安板正的五官有了些靈動,他重重點點頭,腳步有些虛浮地離開。
他知道自己能從這次手術中學會很多。
十分鐘後,彭殤進行全身消毒,穿好防護服,進了手術室。
**
沈曳月見彭殤走了,把手上的輸液管一拔,起身走出去。
於意待在外面守著,見沈曳月出來著急忙慌站起來,「月姐,你要幹嘛?」
「不幹嘛,我去看看小姨。」
於意跑到沈曳月面前,張開雙臂攔住沈曳月,說話磕磕巴巴,「葉姨、葉姨、她已經火葬了。」
沈曳月聲音夾著碎寒冰往於意面前砸,「骨灰呢?」
於意咬著牙。
「你確定不說?」
於意在南縣看過沈曳月揍人,給他留下來深刻的心理陰影。
那個時候他以為所有女生都和沈曳月一樣。
整天嚷嚷著喜歡男的,沒少挨於敬的巴掌。
於意腦子裡天人交戰,「埋在了鷺山。」
顯然沈曳月的武力威脅占了上風。
「鷺山?」
沈曳月臉上流露出不解。
鷺山埋葬的都是對國家有貢獻的功勳,葉如芝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按理不應該葬在那裡。
難道誰動了關係?
「帶我去。」
沈曳月現在還開不了車,原因無他,駕照被吊銷了。
她打開手機收到的第一條簡訊。
於意無可奈何,把沈曳月帶去了鷺山。
鷺山位於京城西郊,傳說這裡曾是西晉皇家的葬墓群,有著無數傳奇的傳說。
鷺山被三山包圍,流水環繞。
蔥木林立,隨風呼呼響,像是安息靈魂的安魂曲,又似歌頌英魂的讚歌。
於意帶著沈曳月拾階而上,只能聽到於意腳步踩在石階上的摩挲聲。
還沒到目的地,沈曳月看到了兩人立在一座墓碑前,左邊人正是於敬。
右邊人沈曳月沒見過。
穿著薄白長褂衫,銀髮染鬢,給人歷盡滄桑的沉澱感。平淡,自信,由內而外散發著強大堅韌的力量。
於意踮著腳跑下去,說在下面等她。
她往上走,「老頭子。」
沈曳月喚了一聲。
等她走近,兩人方才注意到她。
「你這臭丫頭,走路沒聲兒?」
沈曳月聳肩,「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小姨葬了我還沒說什麼,你倒是怪起我來了。」
沈曳月看了眼手上的針孔,已經沒什麼痕跡了。
「小姨說了她要回南縣,過幾天我會帶她回去。」
於敬神情有一瞬間的古怪,被斂了下去,巧妙地轉移話題,「月月,這位是徐州至老先生。長笛大師。」
沈曳月勾唇一笑,微微點頭,「幸會。」
「小姑娘會吹笛子嗎?有興趣和我學學?」
京城多少人千方百計疏通人脈只為見徐州至一面,更別提成為徐州至的弟子了。
徐州至只收了三個弟子,第一個是已經成為國際大師的鄒海,第二個是徐家自己人——徐羨予。
第三個沒人知道是誰,傳聞他天賦最高,但是徐老先生從未公開過。
沈曳月視線落在石碑上幾秒,淡淡挪開,「徐老先生認識我小姨?」
徐州至怔怔,看向葉如芝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神采奕奕,笑得天真爛漫。
徐州至心念,如芝你說得對,她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徐州至抬頭望向遠處,眼神虛無,似是在回憶什麼。
而後笑笑,聲音很輕,「是故人。」
徐州至沒打算把話題繼續下去,「怎麼樣?跟我一起學笛子?」
「不了,徐老先生。我小姨生前從未提及過您。故人一詞是否恰當已經無處證實。不過還是多謝您的關懷。」
「好,我也不強求。年輕人是自由的代名詞。」
幾人沒有交流地各自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隨後離開。
只剩徐州至一個人站著。
他緩緩蹲下,露出了埋藏已久的情感的邊緣一角。
心裡的感情洶湧,他卻不敢多泄露分毫。
徐州至伸手撫了撫照片,眼眶濕潤,喉嚨酸澀。
「如芝,月月很像你年輕時候的樣子。喃喃我雖沒見過,想必是乖巧懂事的。」
他坐在墓碑旁邊,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終得相遇,他悲喜交加。
「如芝,當年我們各有各的選擇,一別若許年。再見已經是天人永隔。」
太陽西沉,林里風過微涼。
他抬頭看了眼天邊的晚霞。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嘴裡吹著悠揚的曲調離開。
曲調劃破時間和當年重合,少了女聲的清脆婉轉。
**
沈曳月坐在車裡,計劃著何時動身前往南縣。
車禍的事肯定不是意外,對方沒成功必然會再度尋找機會下手。
沈曳月打算釣魚。
沈曳月看著窗外發呆,手上轉著她走前徐州至遞給她的名片。
想起來小姨送給自己的笛子還沒拿回來,開口說:「於意,去趟笛音。」
「笛音?月姐你還會吹笛子?」
於意之前在南縣待的那半年沒見過沈曳月吹笛子。
「一點點。」
於意瞭然,難怪他沒怎麼見過沈曳月吹笛子看來是吹得一般。
半個小時後,沈曳月穿著病號服走進笛音。
於意在後面看著,心說他月姐還真是,把病號服硬生生穿成了高定休閒服。
沈曳月氣質松懶,骨子裡透著愜意。
立身在柜子旁,緩聲道:「我來拿笛子。」
這次的店員和那次不同,這次是個中年男人。
舉手投足間可見其背後很深的修養。
他眉眼微彎,說話聲音也溫柔,「小姐,需要給我看一下發票喔。」
沈曳月下意識摸了下口袋,發現自己穿的是病號服。
有些煩得嘖了一下嘴。
「不好意思,我沒帶。不過你可以問問店長。就是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我上次和他見過。我叫沈曳月。」
他下頜收起,上下起伏,走到一旁拿起電話。
沈曳月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
男人口上好個不停,語氣親昵。
沒多久,男人走進內室,提出沈曳月的黑色盒子,交給她。
沈曳月單手提起來,神情頓住——笛子的重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