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評彈不死，傳承不滅

  由於胡北軍堅持放棄治療，在清醒穩定的第二天便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評彈社。

  醫生說他情況非常不好，隨時都可能器官衰竭，出現生命危險，姜知意放心不下，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沈淵雖然心中擔憂姜知意的身體，但是並沒有反對。他一邊檢查公司數據更新進度，一邊時不時往評彈社跑。

  再眼瞎的人也看得出沈淵對姜知意的不一般。這哪裡還是京都傳說中的「瘋狗」淵爺？分明是舔狗小淵才對！

  期間，蕭恆看不慣，想來找茬，不過都被宇文攔住了。

  胡北軍病重，姜知意傷心，這時候，誰再觸碰夫人的霉頭，沈淵一定不會輕饒了他。蕭恆被宇文嚇住，沒敢輕易進鶯歌評彈社。

  周一，評彈社閉園不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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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知意站在後台門邊，一眨不眨的盯著胡北軍為他自己上妝。

  老爺子穿著評彈經典裝扮中的長袍馬褂，捏著鉗子的手指控制不住顫抖，卻還是堅持一根一根的將鬢角眉毛修得整整齊齊。

  胡北軍自言自語：「儀容儀表，那是對客的尊重，也是祖宗的規矩，忘不得，死了也忘不得哦。」

  他拿起髮膠，想要定型，卻沒有按下瓶子的力氣。

  姜知意躊躇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上前：「我幫您吧。」

  她小心翼翼接過他手中的髮膠，幫老爺子頭髮定型。

  「好丫頭，弄得和我心意。」胡北軍笑起來，「走走走，趕緊扶我去前台唱一曲！」

  「社長，你現在……」

  胡北軍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唱戲的力氣還是有的，別耽誤時間，好不容易趕上一天閉園，我也能過過戲癮了。」

  自從知道自己得了胃癌，胡北軍就再也沒有上台唱過評彈。

  姜知意嘴唇微微蠕動，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扶著他去了前院戲台前。

  青磚瓦漆四合院間，大紅燈籠戲台上。

  原本滿臉疲憊的胡北軍站在台上的一瞬間便容光煥發，他早就抱不起琵琶，撥不動琴弦，只能勉強清唱。

  他邁開方步，跨坐在椅子上，拉起嗓子，唱了起來。

  因為病重的原因，胡北軍的聽覺視覺都在下降，聲音更是大不如前，一句唱詞，至少有三四個字都在走音。

  姜知意微微側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說的是帝王將相，忠良奸詐，道的是黎民百姓，苦樂酸甜。」

  唱到高昂處，胡北軍的表情跟著變化，雖然微弱，不過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努力靠近評彈最初，最原始繼承的模樣。

  胡北軍好像看到了五六十年前的自己，小小的一個，站在戲台下方。

  「好威風，好厲害啊！我以後也要唱評彈出名！」

  那時候，看評彈的人還很多。哪裡曾想到，滄海桑田，五十年時代變遷，像這種老古董的玩意已經被現代媒介衝擊的七零八散。

  這幾年，要不是他苦苦堅持，恐怕鶯歌也早就沒了。

  胡北軍臉上泛起愁容。

  「三根弦子，難了人間風花雪月，一把琵琶，寫了歷史……風，風雲變幻……」

  最後的高音他已經唱不上去了，還在努力堅持著，臉色漲的通紅。

  「啊呵——蘇州評彈——彈——」

  「砰！」

  胡北軍硬生生栽到在地上，口中的調子還未停。

  「評彈不死，傳承……不滅。」

  姜知意立刻丟下手中的杯子，沖了上去：「社長！社長！」

  她抱起胡北軍，下意識想叫120，卻發現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送去醫院，也只是要再遭受一遍搶救的折磨。

  胡北軍拉緊姜知意的手：「孩子，帶著鶯歌……一定要帶著鶯歌，走下去。」

  他的意識逐漸渙散，沒什麼痛苦的閉上眼睛。

  耳邊響起幼年的聲音——好威風啊，好厲害啊！我以後也要唱評彈出名……

  悲傷到極點，姜知意張了張嘴，一時間哭不出來。

  胡北軍死了。

  那個人人愛戴的「老好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雖然他只在姜知意的旅途中路過了三年，卻在她的畫卷之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婉瑩看著姜知意呆愣的模樣，心中擔憂，小聲叫著：「師父，師父，您沒事吧？」

  姜知意輕輕放下胡北軍，拿了準備好的手帕，替他擦乾淨手指，面容。社長生前就喜歡乾淨，死了也要整整潔潔離開。

  「紅酥手，綠佛衣，花開落敗不過一瞬間，貪嗔痴愛，只忘蹉跎歲月……」

  姜知意淚珠不受控制的滴落，在胡北軍旁邊低聲吟唱著。

  沈淵站在評彈社門外，隔著一堵不高不矮的青磚牆，正好能看到前院裡面的場景。

  他看著女人，沒有上前打擾，這個時候，姜知意需要自己靜靜，沈淵擔心姜知意出事，就在這裡默默守著。

  這種擔心其實挺「無厘頭」的，不過沈淵還是不放心別人來做這件差事，一直親自守著。

  胡北軍因病過世，遺體被送去火化。因為是評彈出身，身後事不能馬虎，姜知意讓人算了個合適的日子，為胡北軍舉辦葬禮，定在五月初七。

  胡北軍沒有家人，銷戶，死亡證明這種事都是姜知意去跑的，有沈淵偷偷「走後門」，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把事情辦好了。

  評彈社內的其他人也都認同姜知意做社長，不光是能力強，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大家發現她和沈淵關係不一般，鶯歌評彈社要是有沈淵在背後撐腰，也不可能任人欺凌。

  京都五星級酒店套房內。

  不著寸縷的女人坐在床上號啕大哭，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提醒她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荒唐事！

  姜婉抓著頭髮，分外崩潰。

  她只是去酒吧發泄喝酒，然後就昏迷不醒，被幾個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小混混給……

  雖然她平時也會找特殊服務，但是卻從來沒有這樣可怕過！

  姜婉不敢再想下去，連忙收拾衣服，打算離開，絕對不能被其他人抓到把柄。

  可是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姜小姐？怎麼樣？昨天晚上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刺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