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難以言說的隱痛

  談迎定定看了賀渡好一會兒，才問出口：「那場車禍……你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她問的時候，瞥了一眼他的雙腿。

  

  自相識，他就坐在輪椅上。

  她聽母親說，他只是傷了腿，打了石膏，而他不喜歡拄拐杖，就坐了輪椅。

  賀渡安靜聽著，微微有些怔愣，但他何其聰明，腦子轉一圈的功夫，就明白了。

  他皺眉，直接了當問道：「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男人逼視而來的目光，讓談迎不敢直視。

  她移開視線，沒有回答，而是又問：「你是因為兩個孩子才決定和我假結婚的嗎？」

  說到這裡，她心中一片亂麻，也不知道自己想從對方嘴裡聽到些什麼。

  賀家對她的孩子確實太上心了些。

  而她的孩子也特別喜歡賀家人。

  如果賀家為了她的孩子……

  「你別這麼想。」

  賀渡皺起眉，組織著語言。

  他的父母是為了孩子，逼他娶她，而他只是想應對父母罷了。

  想著，他如實說：「我只是為了應對父母的催婚。」

  「真的？沒有騙我？」

  談迎不信，眼神複雜道：「我都聽到了！你車禍導致……生育有問題，不可能再生孩子，他們說……你是因為孩子才……」

  如果是為了孩子，等三年後，假婚姻結束，她還能隨心帶走孩子嗎？

  想到這裡，她又憤怒又擔憂不安：「孩子是我的。你別想搶走他們！」

  賀渡聽到這兒，已經明白她的心理了：「談迎，你覺得我跟你結婚，是想搶你的孩子？說句難聽的，我想要孩子，自可以領養，甚至那些剛出生的孩子，我也能養在名下，不比你四歲的孩子，更適合？」

  談迎：「……」

  她其實也想過這些，像他們這樣的豪門，既然願意要無血緣的孩子，那可太容易了。她的孩子何德何能？

  「確實，我在車禍中喪失了生育能力。」

  賀渡捏著褲子，強作淡定，說出了他身為男人的隱痛。

  談迎滿眼震驚：竟然是真的！

  賀渡對上她震驚的眼眸，有尷尬，有窘迫，有難堪，但他多年來商海沉浮，面上只是淡然：「但是，我和你結婚絕不是因為孩子，簽訂合約時和你說的話也是真的，當初確實是因為父母催婚的原因，才答應跟你相親，而你有孩子剛好，我沒有孩子，也可以體會養孩子、為人父的樂趣。我想我這段時間的表現，你也能看出來，我對孩子是真心的。」

  他的言語誠懇至極。

  談迎說不出懷疑的話。

  她看著賀渡誠懇認真的眼神，心中紛亂的情緒，竟奇蹟般漸漸平靜下來了。

  她知道自己這是相信賀渡了。

  最後猶豫半響，還是問了句：「沒有自己的孩子，你會覺得有遺憾嗎？」

  「當然會有，但我現在每天只要看到兩個孩子，遺憾就少了，有時候我在想，上天讓我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我愛其他孩子……」

  他的聲音褪去了平日工作時的冷靜，夾雜了各種情緒在裡面。

  這種感慨似遺憾又似滿足。

  談迎聽著他的話，想著他和孩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莫名湧出絲絲心疼：世事弄人，發生這樣的事，眼前這個男人還能保持如此樂觀的心態，人品之好，格局之高，也是個人物了！

  一瞬間，她心中所有的疑慮都消散了。

  她走上前，歉意道：「對不起，今天是我魯莽了！」

  這種不能生育的事，對什麼人來說，都是難以言說的隱痛，她卻冒失提出來，絲毫不顧及人家的顏面。也是他脾氣好，有紳士風度，允許她這般「放肆」。

  賀渡見她道歉，似有釋懷之意，本來被人直戳隱痛的羞囧也消散了：「我也不對，當初不該瞞著你的。只是這件事我不知怎麼開口，一直拖到了現在。」

  兩人臉上都帶上了歉意。

  四目相對，半響，都是一笑。

  談迎笑著笑著，伸出手：「那我們今天就算扯平了。」

  賀渡看著那隻纖白的手，緊緊握了上去：「好。」

  因為這件事，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工作吧。」

  談迎說笑了兩句，離開了他的房間。

  晚上

  談迎照常哄兩個寶貝睡覺，半天卻不見他們睡著。

  談月拉著媽媽的手，撒嬌道：「媽媽，我想聽故事。」

  「那媽媽給你講。」

  談迎說著就拿起了一本童話書。

  談月一噘嘴，不高興道：「媽媽，這本書里的內容我都聽了好多遍了，我不要聽了！」

  小調皮鬼又在鬧。

  談月有些頭痛：「那媽媽明天去買幾本新的回來，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今天要聽爸爸給我講故事！」

  談月說著，就爬下床，噔噔蹬跑出了房間。

  「回來！談月，不許去吵爸爸！你爸爸在工作！」

  談迎追出去。

  但小傢伙已經跑進了賀渡的房間。

  談迎還沒進過男人的房間，就很尷尬，只能站在門外焦急等著。

  這房間隔音效果很好。

  她湊耳到門上，也沒聽到談話內容。

  沒一會，談月就推著賀渡出來了。

  談迎看到他，臉就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月又在調皮了，你別管她，我這就把她帶走。這孩子，就不能慣著。」

  說著，板了臉，瞪向女兒：「小月，過來，爸爸忙了一天了，你不許吵爸爸休息！」

  「不要。爸爸都答應我了。他要給我講故事的。」

  「還不是你纏的。快過來——」

  她說著，就想去抓女兒。

  賀渡拉住她的手：「沒事。一轉眼，他們也來幾天了，我也該在他們睡前陪一會了。這是爸爸的哄睡責任。」

  他太會說話了。

  談迎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談迎見媽媽不說話，就知道成了，笑著推著爸爸就進房間了。

  房間依然溫軟馨香。

  賀渡不敢多看，只盯著女兒：「乖，去床上睡。爸爸要開始講故事了。」

  談月搖頭，扯著他的手臂：「爸爸，你到床上來吧。我要抱著你的手聽！」

  「這……」

  賀渡猶豫了。

  這不僅是兩個孩子的床，還是談迎的床。

  如果他躺上去，那不是相當於和談迎同床共枕？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顫，整個人都燥熱了起來。

  「爸爸，我要嘛，哥哥也想要的！」

  談月又開始撒嬌大法，還向談新使了眼色，讓他一起纏人。

  這可是奶奶的囑咐。

  務必把爸爸哄到媽媽床上來。

  談新收到妹妹的示意，想著這個爸爸還不錯，也決定幫幫他了。

  於是，他抬起小腦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爸爸，躺上來吧。我們班上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躺在床上講故事的。」

  賀渡有些為難，看向了談迎，尋求她的意見。

  談迎已經收到了兩寶的期待目光，被纏的沒辦法，只能妥協：「那你要是不嫌棄，就在床上講吧。」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這個張床夠大，就算躺五六個人都沒問題。

  賀渡得了允許，就上去了。

  他腿腳不便，需要談迎幫忙。

  這一幫忙，兩人不免有身體接觸，又同在一張床，氣氛不免有些微妙起來。

  賀渡身心發燒，口乾舌燥。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始講故事。

  沒有書籍，全靠出口成章。

  讓談迎驚訝的是，賀渡講少兒故事，竟然頗有感情。

  而且雖是口述，完全不帶停頓，就能完整講完一個個精彩紛呈的故事。

  又一個故事講一半的時候，賀渡瞧見談迎驚奇的眼神，笑著解釋：「我以前在幼兒園，經常被老師點名講故事。」

  當然，是老師哄著他講的。

  談迎一聽，恍然大悟：原來人家大總裁從小就是個故事能人!

  兩個孩子見賀渡停下來，卻不幹了。

  「爸爸，繼續啊。」

  兩寶本來是聽從奶奶囑咐，想當助攻的。

  結果現在聽爸爸講故事，完全聽進去了，一點不想耽誤。

  嗚嗚，爸爸講的故事驚險刺激，比媽媽講的白雪公主好玩多了。

  愛情哪有冒險有意思？

  他們只想聽後續，已經完全想不起之前的目的了。

  賀渡見他們催促，就繼續講故事了。

  他嗓音壓低，低沉而柔和，就像電台廣播主持一樣，特別舒服、助眠。

  不知道過了過久，久到談迎都困了，兩個孩子才睡著了。

  賀渡停下來，無奈地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自己的手。

  此時他的手臂被兩個孩子一人一隻，緊緊的抓住了。

  動一下都費勁。

  動靜鬧大了，孩子肯定也會給吵醒的。

  談迎看到這畫面，只能為難地說：「今晚真是麻煩你了。要不，你今晚睡在這裡？」

  她睡在最外面，然後是女兒，女兒旁邊是賀渡，賀渡旁邊是談新，這麼個睡法，他們之間隔著女兒，也沒什麼尷尬的。

  賀渡聽了，鬼使神差點了頭。

  天知道他特別注重隱私，從三歲起，就獨立入睡，不跟人同床的。

  「那……晚安。」

  談迎按滅了床頭的檯燈。

  房間驟然昏暗。

  輕柔的月光灑進來。

  照在女人身上。

  她平躺著，胸脯高高，單薄被子也被撐得高高的。

  她像是覺得熱，往下扯了扯被子。

  太熱了。

  他流著汗，喘息微重，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