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如果我不是人呢？

  「你問我是什麼人？」

  幽黑的通道內，出口外亮白的燈光灑下。

  蔓延到走廊內的兩人腳下，再也照不進一絲光明。

  李浪輕笑一聲，忽然轉過身，一把摟住了祝冰瑩的柳腰。

  兩人的臉靠得很近，彼此能感受到熾熱的吐息，李浪一雙猩紅的瞳孔帶起複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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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如果，我不是人呢？」

  聲音在走道內迴響，這一刻的李浪藏匿在黑暗中，顯得極為可怕。

  祝冰瑩被李浪這麼看著，莫名感到一陣寒意，縮了縮身子，低下頭復又抬起，怯怯地看了李浪一眼。

  數十年後，祝冰瑩依舊無比慶幸，她當初鼓起所有勇氣，看向李浪的這最後一眼。

  在對眼前的男子感到恐懼之前，她先在那雙紅瞳中捕捉到了一抹怯懦——那是一種被全世界都拋棄後，將淚水深藏於笑臉假面後的怯懦。

  祝冰瑩一瞬間清醒過來，恍惚的眼神陡作清明，又化作一抹堅定。

  踮起腳尖，她反手摟住李浪脖子，臉迅速地湊近！

  鼻尖，溫潤地抵在一起。

  在李浪錯愕的目光中，祝冰瑩惡狠狠說道：「你是不是人關老娘什麼事，只要能和我生孩子就行！」

  祝冰瑩的手環在李浪脖子後，鎖得很緊，但以李浪的身體素質，很容易便能掙脫。

  但這一刻，李浪卻感覺哪怕他用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力氣，都掙不開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祝冰瑩這個凡人這麼上心了。

  澄淨，直率。如果說李浪是漂浮不定的陰雲，那祝冰瑩便是最為耀眼的太陽，璀璨得令人睜不開眼。

  「哈，你這娘們，怎麼這麼麻煩。」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笑意卻藏不住。

  不知不覺，李浪的眼瞳又恢復了最初的顏色，像夜色一般清澈的黑。

  這才是祝冰瑩最熟悉的李浪。

  「你才是，扭扭捏捏跟個娘們一樣。」祝冰瑩不服氣地瞪了李浪一眼，嘴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接下來做好給我一輩子當牛做馬的準備吧！」

  「我呸，你以為老子為什麼挑你這小妞，就是為了抵消和你的債，現在扯平了，有本事再比試比試！」

  「哼，比就比，誰怕誰？」祝冰瑩鬆開了手臂，走出了出口通道，站在白皙的燈光下。

  「現在的話，可是我更強呢。」

  燈光下，祝冰瑩回眸一笑，綻放出比燈光還要璀璨的光彩。

  李浪微抬起手，擋住有些刺眼的光芒，慢慢走出黑暗的通道。

  感知著眼前人兒鋒銳無雙的氣魄，他失笑著搖了搖頭，「這下可棘手了。」

  東海，蘇荷酒吧。

  若有所感一般，王芳忽然抬起頭看向一處方向，嘴角微微揚起。

  「一往情深，情關初破。本來看瑩瑩那樣子以為還是要走上斬情的路數，終究青出於藍啊。」

  「這麼多年了，終於又出了一位走上有情路的劍修，小陳平，你可要加油咯，不然遲早會被我這徒弟趕上的。」

  晃動著杯中的紅酒，王芳一飲而盡。

  「澈夜清心劍！」

  藏於燈紅酒綠的荒地上，月光凝結而下。

  陳平一劍斬滅了眼前的虛影，回身看向不遠處的神父男子，眼神愈發凝重。

  「真是可怕的劍氣，東海好久沒有潛入你這樣修為恐怖的靈修了。」羅德臉上帶著讚譽，輕拍起掌。

  「難怪你無需控制靈氣的波動。」陳平豎劍於身，愈發確認自己的推測，「恐怕你整個人，都在妖陣的包庇之下吧。」

  「這妖陣究竟是從何而來，那魅姬現在又在什麼地方？」陳平劍身裹動氣滾滾雷霆，朝羅德橫斬而去。

  依舊是那般結果，羅德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虛影，下一刻便轉移到了別處。

  哪怕陳平的天師眼在體內全力催發，也無法捕捉到絲毫的靈氣痕跡。

  陳平很清楚，那是類似權柄，或者有點像殘破的權柄催發的力量。

  一如當日天鼓山下埋著的權柄碎片，哪怕不及完整權柄的恐怖威能，威脅依舊不小。

  最恐怖的地方在於，在這短短的幾次交手間，羅德就展露了至少三種奇異的力量！

  「再爭鬥下去對你也沒有好處，不如就此收手。」羅德微笑著，手中的聖經再次翻動了一頁。

  「在你把你知道的一一吐露之前，休想離開此地。」陳平道。

  羅德眼神若有深意地落在陳平的劍上，「你現在這樣的修為，又能在妖陣下發揮多久？」

  陳平微默。

  能感覺到九州卦中，這段時日辛苦積累的算力正在急劇消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一旦算力消耗殆盡，這羅德未必不能引動那座巨型的妖陣將自己鎖定。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眼中閃過一抹紫意，陳平輕抖劍身，墨劍繚繞起紫金色的雷霆。

  縹緲直上的氣機將羅德牢牢鎖定，這一刻哪怕他騰挪萬千，陳平都有信心將其斬中。

  「真要一決生死，還是等到下次吧。」

  忽然間，羅德身體漂浮起來，站在星空之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陳平，你之前曾問我口中的主，那我現在回答你。若是用凡間的一句話來形容，那便是——」

  「舉頭三尺有神明。」

  手中的聖經化作光點消散，羅德張開了雙手。

  陳平瞳孔微震。

  群星黯淡，一瞬間整片東海竟然連月光都隱去。

  天空之上，無數繁複到極致的花紋帶著妖異的氣息勾勒而出，若此刻在紫霄之上俯視整片東海，便能看到一座濃縮著恐怖妖氣的陣法，凝然顯形。

  鎮壓東海足足百年的恐怖氣息，今日終於展露冰山一角。

  這羅德，竟然是這巨大妖陣的信徒！

  「若你真朝主揚起劍鋒，那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迎接整片妖土的神罰。」妖陣的光芒籠罩在羅德的身上，後者身形漸漸虛化。

  陳平回過神來。

  「想跑？」眼神無比凌厲，陳平墨劍捲起雷霆，踏出了決然一步。

  「在此之前，我建議你還是先處理好身後的事情吧。」嘴角帶起莫名的笑意，羅德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

  「陳……平？」

  握劍的手陡然一僵，陳平原本鼓盪雷霆的身軀瞬間被凍結。

  他本以為這一刻無論什麼都無法阻止自己揮下這一劍，但當背後那熟悉的女聲響起時，一切都不成立了。

  陳平僵硬著轉過身去，看向最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倩影。

  李慕雪緩緩從角落中走出，看向陳平的眼神中第一次帶起遲疑……與陌生。

  目光順著清風，落在了陳平手中閃爍著雷光的墨劍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