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誰在說謊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求生欲就會像是點燃的煙火一樣，瞬間炸裂。

  所以他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明白了王浩隱含的指示，於是連忙向著當今聖上的床榻爬去。

  他連續尿了兩次，身上的味道自然極致難聞。

  本來被拖遠之後，當今聖上這邊自然就聞不到了，可如今李牆這麼一靠近。

  那味道……

  那顯而易見的尿騷味，蔓延的飛速。

  守在帝王身邊的大太監都被熏的快要翻白眼兒了，心裡暗罵這個叫李牆的，膽子也實在太小了點兒，不就是被長劍架在了脖子上嗎？

  這不是還沒戳進肉里嗎？

  尿個什麼勁兒？

  

  李牆這個時候可顧不得去觀察其他人的表情，逕自跪在地上，一邊顫抖著，一邊急切的辯駁道：「陛下，冤枉呀，剛才那個賤人說的都是假的，只有小的說的才是真的。

  小的的確在前天晚上，六皇子府邸的宴會上，強暴了她。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對那個賤人驗明正身。」

  聽到這句話，沈雨柔就像是被人拿針戳破了的氣球一般，瞬間炸了，她飛速的尖叫了一聲，立刻就撲到了李牆那裡，手打腳踢起來。

  「你胡說！你胡說！我要撕爛你這個畜牲的嘴！」

  見她這麼激動，把大殿內的宮女和太監們都給嚇了一跳。

  雖然說事關女兒家的名節，可有英明神武的聖上在這裡做主，也用不著這麼暴躁和瘋狂吧？

  雨點之下的拳頭落了下來，李牆一時間疼得齜牙咧嘴。

  他這個人本來就欺軟怕硬，他怕鎮遠大將軍王浩的武力，怕當今聖上的浩蕩皇威。

  但卻可一點兒也不怕沈雨柔，這種潑婦一般的廝打。

  感受到疼痛後，李強當即也惱了，他這幾天一直被關押，又冷又餓又累，本來就憋屈的很，好不容易從地牢里出來後，又被王浩各種的折磨和威脅。

  所以他心中早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氣。

  現在沈雨柔撲上來，正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於是李牆當下不客氣起來，爬起來，對著沈雨柔那嬌嫩的臉，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

  巨大的力道之下，身子瘦弱的跟個柳條似的，沈雨柔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

  她慘叫一聲，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待宰的雞，聽得滿大殿的人都狠狠的皺住了眉頭，帝王哪裡還不明白，這個沈雨柔確實是被這個李牆給強暴了。

  見到沈雨柔又要撲向李牆，敏感的注意到當今聖上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的大太監，趕緊厲聲地呵斥道。

  「把她給我拉開！」

  聽到大太監的命令後，其他兩個太監趕忙攥住了沈雨柔的肩膀。

  這兩個太監，別看是沒了根兒的人，但其實從小習武，體內自有內力，故而手上的力道可不輕。

  沈雨柔左右兩邊的肩膀被狠狠的這麼一捏，頓時疼得泛出了淚水，但也同時喚醒了她的理智。

  她呆呆的看著被自己打的鼻青臉腫的李牆，到了此時，才醒悟到自己失態了。

  於是她連忙掙扎著，想要跪下去，可一時間被兩個太監禁錮著，居然動不得分毫。

  見到自己動不了，沈雨柔只能先發奪人，嗚嗚夜夜的哭了起來。

  「陛下，臣女沒有說謊，臣女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李牆的畜生。」

  沈雨柔表現的信誓旦旦。

  但她剛才那番失了智的表現，早已經將她出賣的徹徹底底。

  如果心中沒有恨，何至於失態到如此的地步？

  皇帝微微的垂下了眼帘，眸底閃過了一絲冷意，都到了這個地步，沈懷林的這個二女兒居然還在撒謊，他幾乎想要讓人立刻將沈雨柔給拖出去。

  可這種冷酷的心思才起，皇帝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沈王氏，想起自己幼年的時候，母妃常年病重，都是沈王氏在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

  沈王氏待他比親生兒子還要好，讓皇帝體會到了充分的母愛。

  所以對於皇帝來說，沈王氏其實就像是他的第二個母親，他從未忘記過沈王氏抱著他哼小曲的模樣，那麼的溫柔，又那麼的慈愛。

  罷了！

  深吸一口氣，皇帝決定再給沈雨柔一個機會，於是他聲音淡淡的說道：「你要怎麼證明你確實不認識這個李牆？」

  怎麼證明？

  沈雨柔不由自主的愣住了，而後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苦苦的，絞盡腦汁的思索起來。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讓小蝶給自己作證，可話都到嘴邊了，忽然又覺得小蝶身份卑微，只怕她的話，在場的眾人都不會相信，尤其是當今聖上。

  這麼一想，沈雨柔立刻就將小蝶給排除了，可除了小蝶之外，她好像沒有其他人能給她做偽證了。

  就在她神色變換，快要把嘴唇給咬爛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閃過了六皇子的模樣。

  她今天進宮之前，不就是以為當今聖上要給她和六皇子賜婚嗎？

  而且現在她和六皇子偷情的傳聞，已經是滿京城都是，不如趁此機會徹底坐實了。

  反正六皇子心悅自己，也早就打定主意要娶自己為正妃，到時候六皇子一出來作證，自己不僅可以擺脫這個李牆，而且還可以和六皇子順理成章的成婚。

  想到這裡，沈雨柔的臉上幾乎要克制不住的浮現出笑意。

  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得意和喜悅，她抬起頭對著當今聖上，做出一副委屈而又鄭重的樣子道：「回稟陛下，京城裡的傳言其實是真的。

  小女前天晚上，確實是和六皇子殿下在一起。

  陛下您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宣六皇子覲見，親口問問他。」

  沈雨柔的這些話說完之後，大殿內忽然之間就浸出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來話，就仿佛自己哪怕只是吐出一個字來，都會被藏在深淵裡的惡龍嚼碎了。

  李牆恐懼的縮起了脖子，像條蛆一樣，手腳蠕動著往後退。

  大太監的時候在腿側顫抖，竭盡全力的抑制住自己，不要當場跪倒在地。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帝王的身上。

  哪怕這位年老的帝王，早已疾病纏身，看起來衰弱至極，經不起涼風摧殘。

  帝王的眼眸很黑，黑的就像是見不到底的深潭，兩個瞳孔緊緊的皺縮在一起，映著天光，好似尖銳的刀刃從罪惡的深淵裡冒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