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虛情假意

  窗外的大雪依舊在北風的呼嘯下，無息無止的下著，好似要把天盡頭的地平線上都染上令人心生慘澹的白。

  跟自己的妹妹百靈告別之後，小蝶掐算著審議樓用晚飯的時間，然後十分自覺的進入到了沈雨柔所住的閨房裡。

  

  現如今的沈雨柔失了清白，越發的殘暴和殘忍，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冷冷的盯住人的時候，看起來似乎要從別人的身上活生生的咬下一口肉來一般。

  如果不是要伺候沈雨柔吃晚飯的話，小蝶根本就不想出現在對方的面前。

  「二小姐！奴婢把飯提回來了。」

  緊緊地攥著手裡沉甸甸的食盒，小蝶小心翼翼的靠近沈雨柔，面色看著如常，但實際上胸腔里的心臟撲通撲通的直跳。

  總覺得面前的沈雨柔下面就會跳起來，直接打翻她手裡的食盒，或者給她一巴掌。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姿態就顯得更加的拘謹。

  聽到她的聲音之後，一直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沈雨柔居然站起了身子。

  這個動作基本上是沒有聲音的，卻頓時將小蝶給嚇得幾乎要連連後退。

  好在最後一絲理智阻止住了她的動作，渾身的血液，衝擊的心臟擂鼓般的跳動，但她的臉卻白得像紙，一開口就是結結巴巴。

  「二，二小姐……」

  她以為沈雨柔肯定又要大發雷霆。

  但是沈雨柔卻笑了，出乎意料的，面色顯得格外的溫和又溫婉。

  如果是不了解沈雨柔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會覺得沈雨柔嬌弱又惹人憐惜的芙蕖。

  在這一瞬間，小蝶的心臟跳得更快了，震得她的耳膜嗡嗡嗡的作響。

  她不知道沈雨柔忽然之間表現的如此溫柔，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各種猜測就像是恐慌的毒蛇，一般一瞬間湧入她的腦海。

  因為最大的恐慌，小蝶幾乎要不能思考了，就當她覺得自己的手腳都開始麻木的時候。

  沈雨柔卻突然一步上前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完全出乎了小蝶的預料，以至於小蝶完全沒來得及去躲開。

  無法克制的身子猛的一顫，小蝶的手指猛一痙攣，那被攥在手心裡的食盒，就直接掉了下去。

  但聽砰的一聲，在小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食盒直接被摔開了，裡面的飯菜噼里啪啦的滾落了一地。

  就連香米都從摔碎的陶瓷碗裡蔓延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顯而易見，這些飯菜都沒有辦法再吃了。

  小蝶的瞳孔在緊縮之後又瞬間放大，在這一刻她懷疑自己會挨耳光。

  連忙掙脫開了沈雨柔的手，想都不想，小蝶就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二小姐息怒，二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廚房再給您取一份飯菜來。」

  在說話的同時，小蝶當場連續的磕頭，這個舉動里包含的情緒固然是因為她害怕沈雨柔，但更加重要的是在逃脫的計劃實行之前她不想節外生枝。

  沈雨柔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消散無蹤，就好像是一隻強行想要展現仁慈的鯊魚一瞬間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她的臉色冷冰冰的，瞳孔里透著一股壓抑的殘忍，腦海裡頭又開始各種閃現自己目前所面臨的危機。

  這危機讓她焦慮，也讓她想瘋狂，只不過一直被她強行壓制住了而已。

  可是小蝶如今的這副樣子，又讓她壓制著的暴虐和殘酷泄露出了一瞬的苗頭。

  真想掐死這個沒有眼色，一無是處的卑賤奴婢。

  口腔里的臼齒狠狠的撕磨著，隱隱的血腥味，在沈雨柔的嘴裡無聲無息的蔓延。

  她的臉色嘟嘟變換了五六秒鐘，才終於勉強的平復下來。

  「小蝶，小姐我只是有事情想要跟你說，你表現的這麼驚恐做什麼？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本小姐我欺負你呢！」

  沈雨柔故作嗔怪的埋怨道，說話的同時直接蹲下身子，眼含笑意的再次用手攥住了小蝶的胳膊。

  她用的力氣並不大，但是小蝶卻狠狠的打了個寒戰。

  見到這個場景，沈雨柔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厭惡，這個卑賤的奴婢，自己都表現的這麼清楚了，怎麼還不上來討好自己？

  心裡怨毒的想著，沈雨柔故意裝出一副十分哀愁的樣子說道：「哎，我知道了，你還在埋怨我今天早上給你的那一巴掌是嗎？」

  做奴婢的怎麼敢埋怨主子，小蝶頭皮一麻，立刻抬起雙眸，焦急的說道：「沒有，奴婢怎麼敢埋怨小姐。」

  這話當然是假的，畢竟小蝶臉上那個巴掌印，現在還清清楚楚。

  稍微扯動嘴角，喝一口水就疼得厲害。

  但沈雨柔對小蝶的這個態度是非常滿意的，於是她一邊強行拉著小蝶站起來，一邊繼續滿面哀婉的開口道：「你一定很疼吧？

  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將痛苦發泄在你身上的。

  可是我好擔心，如果六皇子殿下沒有求來賜婚的話，我會被祖母強行送到尼姑庵。

  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看著面前的二小姐沈雨柔面色懇切，小蝶的一瞬間的呆愣之後，心底滑過了濃濃的嘲諷和冷意。

  如果是以前她看到這般面色懇切地，對自己道歉的沈雨柔一定會被深深的觸動，而後就是感恩戴德，並且願意為了她肝腦塗地，直到自己被榨乾最後一絲價值。

  果然不出小蝶所料，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沈雨柔果然淒淒切切的看著她，眼睛居然還冒出淚水來。

  「小蝶，你會幫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會為我保守秘密，幫我擺脫眼下的困境的，對不對？」

  很明顯沈雨柔心裡到底還是不放心，害怕小蝶會透露她昨天晚上的遭遇，於是這才又變了臉來，耐心溫柔的哄起小蝶來。

  畢竟無論如何她又不能在這侯府裡頭殺了小蝶，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新收買對方。

  只要能確保小蝶跟自己站在同一條線上，那沈雨柔就不用擔心小蝶會背叛自己。

  但是……

  沈雨柔還是以前的沈雨柔，自私，虛偽，殘酷，陰毒。

  但是小蝶卻已經不是以前的小蝶了，當一個人換了嶄新的視角去看待原先的舊事物，就會發現原來討人喜歡的完美，到處都是醜陋的漏洞。

  眼尖的沈雨柔看起來楚楚可憐。微微上翹的眼尾擰著一抹悲傷的紅暈，看起來就像是桃枝上綻出了一朵新桃。

  這讓她更加的惹人憐愛，可是落在如今看穿了她真面目的小蝶眼裡，只會讓小蝶覺得作嘔。

  明明二小姐沈雨柔表現的這麼虛偽，她以前為什麼會覺得二小姐是個天大的好主子呢？

  甚至那個時候還心甘情願的為她賣命，不惜跟著去陷害三小姐。

  在這一刻濃濃的苦澀就像是潮水一般奔涌到了她的心頭，直衝而上。

  胸腔里是苦的，口腔里也是苦的，苦的她幾乎要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