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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6 18:54:07
作者: 鏤玉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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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人的平均壽命很長,而像年知安與伊苡落這樣的輕輕鬆鬆活七八百歲沒什麼問題,年知安不敢想像自己這麼漫長的壽命全在工作中度過,於是在她繼位第200年的時候從擁有皇室血脈的孩子中挑選了合適的繼承人,第300年的時候將皇位交給了那個已經能夠撐起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儲。
那個時候皇家近衛軍的統領已經是長大後的莉文了,這個孩子也確實很優秀,當年以皇家軍事學院成績第一畢業,然後進入皇家近衛軍,那時候她招惹的追求者都快繞學校一圈了,甚至有人為了見她半夜翻皇宮的牆,年知安差點給她直接從近衛軍里踢出去。
後來似乎是莉文拜託了自己小時候的朋友,這才保住了她在皇家近衛軍的飯碗,她的朋友也就是那位曾經宰相的千金,同時也是如今下一任宰相最熱門的人選來處理好了這些追求者,當年要強又可愛的孩子如今已是雷厲風行又毒舌的政客,
而莉文成為統領之後一直防著伊苡落,因為莉文一直覺得這位可能會把他們的女皇拐走,後來事實證明她這種不安的猜想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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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公爵嗚……」因為工作期間不能喝酒,莉文只能愁悶的喝了口飲料。
「好了,陛下也不是你媽,這麼大歲數哭唧唧像什麼樣子」作為宰相候選人之一的政客小姐嫌棄的遞給她一張擦鼻涕的紙。
「你不懂……」莉文發現自己認識的長輩似乎一個個離開了這裡,自己接手統領一職的時候,老師歡天喜地的跑了,大概一百年前,葉醫生和她老婆去別的文明進修了,多少年都不一定回來一次,而現在輪到了女皇。
「呵。」政客小姐嫌棄的冷笑一聲, 「你哭也沒辦法把她們哭回來,現在你要考慮的事情就是輔佐新任陛下。」
天空中有風聲傳來,她們擡頭看去,似乎遠遠的看到了有飛船起飛了。
「陛下和公爵大人操勞了幾百年,也是時候讓她們享受一下退休生活了。」政客小姐喃喃的為她們送去了祝福。
星海有無數的文明和未被人發現的星球,即使她們的生命相對漫長,也無法看遍星海的所有風光,但這也年知安已經很滿足了。
伊苡落的體質要在她之上,也註定會比她活的久,這一次的離別她不再恐慌,因為很快就能重逢,於是她在媳婦兒懷中聽著鮫人的童謠陷入沉睡,停止了呼吸。
與以往不同,在陷入黑暗後她似乎還有些許意識,她似乎沉浸在溫暖的水中,有什麼溫柔的東西將她包裹,持續不斷的給她提供力量。
在這種讓人無比安心的寧靜中,她的意識中開始有許許多多零碎的畫面浮現出來,隨著這些畫面越來越多,零碎不成型的記憶也逐漸編織成了完整的故事。
她想起來了所有被篡改的以及空白的記憶。
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里,父母恩愛,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是疼愛有加。
她記事晚,在有印象的時候爸爸媽媽就經常會提到隔壁家的小天才畫家,說她小小年紀就包攬了各種獎項,什麼什麼大師都想收她為徒,而且人家不僅畫的好,被分走大部分精力的文化課也格外優秀,甚至長得也特別漂亮,後來小姐姐搬走是因為她的父親做生意發了家,然後帶著妻女搬去大別墅了。
一般情況下小孩子不會喜歡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年知安也不例外,但是唯獨這個的鄰居家的小姐姐不一樣,因為當別人家的孩子過於傳奇,年知安只會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她的媽媽看小說的時候著了魔,把什么小說主角的人設扣到了鄰居家姐姐的身上。
後來聽媽媽說的多了,年知安還順手寫了一本短篇小說,叫《我那活在傳說中的鄰居》,這篇小說曾在她的小學同學中廣受好評。
看,她同學也覺得這是活在小說里的人。
直到後來,在她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鄰居姐姐。
那是一個冬天的早上,年知安讓被窩綁架了,賴床的結果就是上學快要遲到了,她來不及在家裡吃早飯抓了一個包子就往外跑,然後在冰天雪地里腳滑摔了一個屁股墩,還好衣服穿的厚沒摔疼。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拖著行李箱的人來到她的身後,將她抱了起來,用輕輕柔柔的聲音問: 「有哪裡摔疼了嗎」
年幼的她擡起了頭,冬日裡的陽光暖暖的,背對著太陽的黎鶴虞就像是周圍染的層光暈一樣,年知安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張大了嘴巴,心裡想著:媽媽,我看到了天使。
「天使」姐姐摸了摸她的腦袋瓜子,可能以為她摔傻了吧,將她身上沾著的雪全部拍乾淨後又問了她一遍有沒有摔疼。
年知安傻乎乎搖的搖頭。
就這樣,小小年紀就已經透露出lsp潛質的年知安完全忘記了自己上學要遲到的這件事情,等她暈暈乎乎的去學校後,學校第一節課都上了一半,不過老師看到她摔了的痕跡之後也沒有計較她遲到的事情。
晚上放學的時候,年知安等到媽媽來了,在早上賣早點剩下的包子給了隔壁的人,她們家隔壁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住,難不成她那小說中才存在的鄰居回來了
年知安非常好奇那個媽媽口中的鄰居姐姐,然後快步衝上去喊了聲「媽媽」,鄰居姐姐也回過了頭。
年知安睜大了眼睛,這不是今天早上看到自己出糗的那個「天使」姐姐嗎
「你這傻孩子站在那兒幹嘛呢」媽媽把她拽了過去,然後笑著對鄰居家的姐姐道: 「這是我的女兒,她小時候抱著你的腿不撒手,非要你抱抱才肯走呢。」
「我記得。」鄰居姐姐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中摸出了幾顆糖塞到年知安手中。
年知安傻傻的接過糖果,一向能說會道的她也忘記問這個姐姐叫什麼名字,媽媽將手中的包子硬塞給鄰居姐姐後就把她拎回家,讓她做作業去了。
寫著寫著,年知安忽然扔下了筆跑到廚房和正在做飯的媽媽道了聲欠,媽媽還以為女兒在外面幹了什麼壞事跑過來認錯了,她拿起飯勺準備根據女兒犯錯誤的大小決定打幾下,結果她竟然聽到女兒說: 「對不起媽媽,我不應該懷疑你看小說著了魔。」
媽媽一頭霧水,細細追問之下才知道女兒私底下這麼編排自己,她放下了飯勺,準備去陽台找晾衣架。
年知安怎麼可能乖乖讓媽媽揍屁股呢,結果到處跑將家裡鬧騰的雞飛狗跳,最後她在陽台被媽媽摁住了,雖然知道媽媽不可能動真格打自己,但她還是扯著嗓子就像殺雞了一樣。
「嘩啦。」
他們這種老房子的中間戶型是凸出去的,年知安家的陽台能從側邊看到鄰居家的窗戶,她那如同殺雞般七里的尖叫引來了隔壁正在收拾屋子的鄰居家姐姐的注意,她打開窗戶,與年知安母女面面相覷。
鄰居姐姐溫溫柔柔的替她求情,媽媽怪尷尬的收回了自己手上的衣架,趕忙解釋這就是母女之間鬧著玩兒,她不可能動真格。
自此之後,年知安覺得自己更喜歡鄰居家的姐姐了,多少帶一些社交牛叉症的孩子覺得自己以後如果考差了不敢回家,或許可以在鄰居姐姐那裡借住一晚上。
到晚飯的時候,年知安又聽到媽媽長吁短嘆的說起了鄰居家姐姐的事情。
在這位姐姐前20年的生活中,確實活的就像是小說主角一樣,容貌,家庭,才華樣樣不缺,然而這一切都在她20歲這一年戛然而止。
就在前不久,鄰居姐姐的父母在車禍中意外身亡了,他家的親戚就像豺狼一樣欺負這個孤女,不擇手段設計坑害搶奪她父母的公司,聽說連住的別墅都被人弄走了,所以這個姐姐才不得不回到老房子裡來。
小小年紀的年知安哪裡見識過這種事情,飯含到嘴裡都忘了吞,就聽她媽媽從鄰里鄰居的八卦群里得到的消息。
「真是一群喪良心的東西,還是親戚,那姑娘好像還是學畫畫的吧,學藝術燒錢啊,既然搶了人家夫妻的公司,好歹把人家女兒給安排好,也不怕死了之後下地獄!」她媽媽是個文明人,找不出更難聽的話來罵那群人。
「沒辦法,那些人為了錢哪還認識什麼親戚不親戚的。」她那忠厚老實的父親表示惋惜。
「也不知道那孩子該怎麼辦,聽說剩下的錢都給父母辦葬禮了,可憐啊……也不知道會不會做飯,我把咱們家早上賣剩的包子送了一點給她,那孩子還非要付錢,自尊心也挺強的嘞……」
鄰居姐姐的親戚都是一群壞蛋!年知安後知後覺的開始嚼起了飯,對那個鄰居姐姐也多了很多同情,以至於後來她喜歡上在陽台做作業,因為從陽台上偶爾能看見那個姐姐在房間裡畫畫。
鄰居姐姐在上大學,但是因為父母的事情休學了一年,她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畫畫。
年知安有的時候趴在自己的小書桌上寫作業,寫著寫著人就掛到了窗戶上。
有的人啊雖然在畫畫,但是在別人眼中她就是一幅畫,只是這幅畫很孤獨。
因為年知安發現這個姐姐好像沒什麼朋友,成天一個人悶在家裡也沒人來看望她,連年媽媽都害怕對方悶在家裡悶出什麼心理疾病。
直到有一天,鄰居姐姐似乎發現這個偷偷看自己的小傢伙,她忽然推開了窗戶,與對面陽台上露出半個腦袋的年知安對視上。
年知安被抓了個現行,不好意思的揮了揮自己的小胖爪。
鄰居姐姐彎腰拿了一根晾衣杆,然後用它掛了一個塑膠袋伸到年知安家的窗台前。
年知安解開袋子,裡面有很多鄰居姐姐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給自己的糖果,特別好吃,可惜她在超市沒見到過。
「晚上只能吃一顆,吃完之後記得刷牙,不然會長蛀牙哦。」鄰居姐姐趴在窗台上一隻手托著下巴。
「好好吃哦姐姐,你在哪裡買的呀,我也想讓媽媽去買。」年知安對這個味道念念不忘。
「這個……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鄰居姐姐似乎有些苦惱, 「我這裡還有一點,你要是想吃的話可以來我家。」
孩子可不管大人是不是客套的意思,當天晚上就敲響了鄰居家的門,自此之後年媽媽只要在家裡沒找到女兒,那在隔壁一定能找到。
年媽媽看著女兒就很愁,原來她女兒真的是那種給糖就能拐跑的傻孩子,還好隔壁那姑娘不是壞人。
幾個月後鄰居家的姐姐要去上學了,她上是的本市的大學,辦了走讀沒有住校,不上課的時間她會去打工攢學費,年知安雖然想找隔壁的姐姐,但是她媽媽會提前一步把她拎回來,不讓她叨擾又要上學又要打工的鄰居姐姐。
但是鄰居姐姐對她非常好,不僅不嫌棄她,還會教她畫畫輔導她作業。
眼見著皮猴子一樣的女兒願意在鄰居家乖乖的學習,年媽媽別提有多驚喜了,但是也有叨擾了人家的愧疚,最後沒什麼藝術細胞的年媽媽看著女兒跟著人家姑娘有模有樣的學習了畫畫,一拍腦袋想了個主意,直接按照市場價給了那姑娘課時費,讓女兒正式認了隔壁的姑娘當老師,之後他們夫妻倆忙的時候就把女兒放到鄰居家,這樣也不用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了。
年媽媽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女兒有沒有繼承自己對藝術絕緣的細胞,可千萬別把小老師給氣壞了。
事實證明年知安比她媽媽強一點,又或許人家就是看在鄰居姐姐的面子上努力學習,沒有藝術細胞也要擠出一點,畫出來的作品也像模像樣。
直到高中的時候,因為學業逐漸緊張年知安就不再學畫畫了,但是鄰居姐姐依然負責她的學業。
在那個時候,年知安或許還不曉得何為喜歡,但是在那個時候隱隱已經可以看出她對鄰居姐姐的獨占欲,只是不會表達,所以當鄰居姐姐幫她開家長會驚艷了她的同學時,她會驕傲的表示那是她的親姐姐,誰都不能和她搶。
未來每每被媳婦兒提起這件事,年知安總會裝失憶。
然而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她高考完的那一年。
這一年的夏季,鄰居姐姐開辦了一個畫展,在畫展上年知安遇到了一個奇怪男人。
他似乎很欣賞鄰居姐姐的畫,在每一幅畫的前面都駐足了很長時間。
鄰居姐姐正在和一些人說話,年知安就乖乖的蹲在角落裡沒有找她,順便欣賞鄰居姐姐的作品。
「碰。」
年知安忽然被一個人撞到,沒站穩的她差點摔到旁邊的花盆上。
「沒事吧」男人及時拉住了她, 「抱歉,剛剛沒有看到你。」
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態度也非常好,年知安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你也是黎小姐的粉絲嗎」男人就這麼順勢跟她聊了起來。
「我是她學生。」年知安站在男人的身邊有些拘束,她並不想和男人聊天,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眼神,讓她有一種渾身毛毛的感覺。
「學生啊!」男人語氣驚訝,然後在吹捧鄰居姐姐的時候沒忘給她戴高帽。
男人擁有極高的交談技巧,即使年知安對他喜歡不起來,也有耐心聽他繼續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年知安的手忽然被抓住往後一拽。
她看到黎姐姐非常警惕的把自己擋在身後,然後和那個男人交談了兩句後就帶自己走了,等到確定那個男人聽不到聲音的距離,黎姐姐對她道: 「以後看到那個人就離他遠一點。」
黎姐姐的神情非常緊張,握著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
得到自己的保證後,黎姐姐才用一種自己看不懂的神色望著自己,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年知安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視線和身後的那個男人對視上,對方竟然還在盯著自己!他是變態嗎
年知安一個哆嗦趕緊把頭扭了過來。
之後整場畫展,黎姐姐一直牽著她的手沒有放開,就像生怕她丟了似的。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年知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普普通通的生活中會出現一個變態殺人魔,自己只不過與陌生人說了幾句話,就上了殺人魔的「藝術品」名單。
她記得,因為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爸爸高興的要開車帶全家出去旅遊,分別之時她還和黎姐姐說好,等回來要看她為自己準備的驚喜。
但是一切都在車禍中化為泡影。
她的記憶逐漸清晰,在火海中,她看清了車外的那個男人的臉。
在車禍的撞擊下她疼的幾乎動不了,燃燒的火焰又在一步步吞噬她的生機,此時她看到車窗外有一個人影,她下意識想要向那個人求救。
但是那個人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臉上掛著年知安熟悉的笑容。
是他。
那張文質彬彬的臉與火焰印在她眼底,對方的表情就像是在畫展上欣賞藝術品一樣,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神情痴痴的與她對視,隨後……
他張嘴,比劃了一下爆炸的手勢。
「砰!」
她的意識消散在最後的爆炸中。
再有記憶的時候她是被機械音喚醒。
【你已經死了,但是我能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我,我需要做什麼」她在黑暗中捂著腦袋,總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不用害怕,我是維護世界穩定的系統,來找你是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宿主,剷除危害世界穩定的因素。】
「具體,該怎麼做」
【……殺死反派。】
不知沉浸在何處的靈魂因為逐漸恢復記憶而悲傷和憤怒,而包裹著她的浩瀚力量人性化的撫慰著她。
被篡改了記憶的她回到了這個世界,系統給她找了一個身體,那個身體與自己原來的樣貌有五六分相似,可她進入這個身體後常常會莫名暈倒,一開始門都出不了,原身的朋友都怕她嘎在路上,根本不敢讓她隨意出門。
直到現在年知安才明白,那種情況是靈魂和身體的嚴重不適配而導致的排斥反應, s-232不是選不出更適合自己的身體,而是為了那個張臉而犧牲了適配度。
一切都是系統算計好的,它甚至為了防止自己看到黎姐姐家裡的照片與畫冊,一把火點燃了她的家,黑了她手機的刪除她的相冊。
當年的那些奇怪的意外事件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年知安很後悔,她以新的身份第一次見黎姐姐的時候就說錯了話。
根據系統的提示,她央求原身的父母,希望他們能幫忙讓畫家黎鶴虞收自己為徒。
她父母的人脈很廣,還真的讓黎鶴虞給了她一個機會,至於收不收學生,還要她看了自己後才能決定。
要去接近一個和男主齊名的高智商罪犯,作為新人執行者的年知安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見到黎鶴虞後,一抹莫名的情愫讓她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於是當時她千不該萬不該對著系統說了一句話。
「這,這個溫柔的姐姐是反派系統你弄錯了吧天吶……是我喜歡的類型,好戳我心巴!」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s-232保持了沉默,而在之後,它認定年知安不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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