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可得注意點,這個人雞賊得很
2024-09-06 14:59:16
作者: 少尹
找壽宴知情人比沈慕瓊想像中簡單。
李澤不費吹灰之力,直接將江上村里尹給捆了回來。
他笑眯眯地坐在府衙書房的太師椅上,稍稍前傾,帶著幾分調侃問道:「齊大人,鯉魚好吃麼?」
江上村里尹齊平,聽到「齊大人」三個字,魂先嚇丟一半。
他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哆哆嗦嗦地說:「世子殿下,下官不知啊!」
李澤挑眉:「你村裡的百姓日日魚肉盛宴,你一屆里尹居然不知啊?」他看著齊平的樣子,想了想,側面迂迴道,「你是不知,還是不能知,亦或者不想知?」
他的話很藝術。
若是不知,便情有可原,若是不能知,便是有人干預此事,被迫不能過問。
而不想知,就是最大的罪責了。
這一席話,給了齊平一個薄薄的台階下。
他忙叩首:「先前確有村民不懂,下官也挨家挨戶地敲門教育了。」他說得十分誠懇,「大多村民也都表示理解,畢竟承蒙皇族恩澤,才能有如今風調雨順。」
說到這裡,齊平很懂地頓住了話音。
李澤瞧著他的頭頂,示意門口的石江將書房的門和窗都關死。
屋內頓時暗了下來,一盤線香悠悠直上。
「齊平,看在前兩日你誠心道賀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別不識好歹。」李澤的話音寒了,「挨家挨戶地教育了,大多村民理解,那就是說,還有一部分不理解咯?」
正月天氣仍舊寒冷,齊平跪在書房的地上,身前炭火盆燃著火光,他額角的汗水順著面頰,滴落在地:「……這……」
齊平的手指扣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澤沒催促他,只坐正了身子,話音和緩:「讓我來推測一下。」他輕笑,「你在想,眼前的世子興許過不了兩個月就會回京,亦或者如曾經的青州通判一樣,死的死病的病。而你還要在江上村立足。若是說出來了,日後會不會落口實?會不會連里尹都沒得做?會不會被某個仙門大戶,逼到絕路?」
炭火噼啪作響,齊平的臉都白了,豆大的汗珠一個勁地往下落。
他正了身子,艱難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殿下說笑了,下官哪有這麼想的底氣啊。」
李澤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嗯。我還以為你忘了。」
齊平有點愣,抬起頭望著他。
「忘了你若是現在不說,那麼立刻就會連這個裡尹都沒得做。」
他面頰帶笑,卻說著最冰冷的話:「齊平,我找你來,不是來了解情況的。」他歪了下頭,「你是希望我直接通知你呢?還是希望戴罪立功,稍稍爭取點寬大處理?」
此時,齊平已經亂了。
他搞不清李澤到底知道些什麼事情,但卻真實地明白吃鯉魚這件事確實是大不敬,能讓他的烏紗帽現在就落地。
他反覆思量了很久,遮遮掩掩地問:「殿下……這個能多寬大啊?」
李澤端著茶盞,捏著茶蓋撥開茶麵上的葉:「那就看你會說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出來了。」他抬眼,注視著齊平,「如果說的都是我已經知道的,那你似乎也沒什麼價值。」
齊平還是拎得清的。
他忙叩首在地,試探性地說:「方才說得不理解的那部分百姓,主要是有人高價收購他們捕上來的鯉魚。」他邊說邊組織語言,試圖把這件事和他的關係撇清,「我經常說,日日說夜夜說,我說這個鯉魚不能捕撈,不能吃,這是要觸犯律令的,是要背罪名啊!」
「但是百姓不聽啊,他們伸手找我要銀子。」齊平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哭喪著臉,「您也知道,價格高了,就會有人鋌而走險,以至於此事屢禁不止。」
李澤面不改色:「我知道。」他挑眉,「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把你『請』到這來?」
齊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低下頭慌忙再想。
屋外,聽著裡面的動靜,葉虛谷瞧著一旁奮筆疾書一個勁記錄的石江,小聲問:「不是說知道麼?」
石江頭也沒抬,根本顧不上應聲。
趙青盡揣著手坐在迴廊的長凳上,歪了下嘴:「知道才怪!」他咋嘴,「這詐的路數,一套一套的。」
說完,他指著沈慕瓊,語重心長:「你可得注意點,這個人雞賊得很!」
沈慕瓊瞪了他一眼:「小點聲。」
她的注意力都在一牆之隔的書房裡,顧不上和這幾個傢伙鬥嘴。
屋內,齊平想了又想,乾癟的嘴唇抿了又抿,磕磕巴巴地說:「那個,還有個事兒……您知道劉家吧?」
李澤微微眯眼。
他將手裡的茶盞放在了桌上,模稜兩可地說:「你覺得我會不會知道?」
齊平乾笑了兩聲:「那個,也是……整個青州的出了修士的屈指可數,劉家您肯定……」
「齊平。」李澤笑起,「你是打算留下烏紗帽回去了啊?」他聲音高了幾分,「你是打算用世人皆知的事情來糊弄我麼?」
齊平大驚,忙叩首在地:「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下官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可他說到這裡,就不再開口了。
只是頹然地跪在地上,反覆的說著:「確實不知道其他事情了!確實不知道了啊!」
氣氛逐漸焦灼。
李澤看著他的模樣,隱隱覺得這件事背後可能遠比他們想想的複雜。
他退而求其次:「前日雲唐江上,飄來一具浮屍。」李澤娓娓道來,「是位年近花甲的老夫人,身穿絲綢里衫,手帶翡翠玉鐲,耳掛黃金耳環,頭上戴著珍珠髮簪。」
聽著這些話,齊平的反應稍稍和緩了些。
他抬起頭,不明所以地望著李澤。
「衙門本以為是誰家的老人不慎落水,順著玉鐲調查,被人告知疑似是江上村人。」他嘆口氣,「可如今已經兩日,至今無人報案。」
「我很是憂心。」李澤一副思慮幽深的模樣,看著齊平漸漸有了些血色的面龐。
他說:「啊?整個江上村,有這個實力的,只有劉章吉家,而且聽殿下描述的衣著年歲,此人應該是劉章吉的母親魏氏。」
聽到這一席話,屋內的李澤和屋外的沈慕瓊都沉默了。
如此坦然地說出劉家,說明齊平怕的根本不是劉章吉。
那他在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