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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沒說不能自己拿

2024-09-06 14:56:50 作者: 少尹

  沈慕瓊將紙拿起,瞧著上面的小字,微微蹙眉。

  李澤邊說邊起身,從身後博古架上端出來一盒點心,放在沈慕瓊面前。

  瞧著滿滿一個食盒的點心,沈慕瓊的目光從手上的紙張與點心之間打了好幾個來回。

  

  最終,她看向笑眯眯的李澤,口氣強硬道:「別以為就這麼算了!下不為例!」

  說完,捏起一塊桃花酥,塞進了嘴裡。

  哎呀,可真是人間美味,一口咬下去,積攢的疲勞瞬間都消失不見了。

  李澤抬手擋了一下唇角,佯裝沒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一本正經地繼續說:「有些婦人生子之後心性喜好確實會變化,但是從溫文爾雅變成會毆打父母的狂暴之徒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白家的奶媽和街坊四鄰都提到,她變得十分多疑暴躁,說一不二。奶媽也是不堪應對她日漸神經質的要求才選擇了離開。聽她的意思,白如月像是里子中換了個人。」

  「換了一個人?」沈慕瓊又咬一口,遲疑片刻才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生子三月之後,白如月已經死了?」

  「有。」李澤從另一邊拿出幾張方子,「我也是這麼推斷的,但還需要找葉虛谷證實。」

  那些方子紙面泛黃,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

  「給白如月看診的,其實是興義堂的老大夫,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他兒子告訴石江,說他去世之前一直在念叨白如月的病。」李澤邊說,邊倒了一杯鐵觀音,放在了沈慕瓊面前,「白如月當時已經病入膏肓,她決定生子之前,老大夫其實就已經十分反對了。沒想到她不僅挺了過來,最後甚至奇蹟痊癒。」

  李澤指著那些方子:「正因如此,興義堂名聲頓起,當時老大夫開給白如月的方子,成了他們傳家的秘密。」

  沈慕瓊聽到這,再看看那些方子,又回頭看了一眼屋外的石江。

  她詫異:「……這應該不是興義堂主動提供的物證吧?」

  李澤想了想:「只說傳家的秘方,他不能交給我們,也沒說我們不能自己拿對吧?」

  「……你是這麼理解的啊?」沈慕瓊驚嘆,「不愧是皇族世子。」她話音一轉,點頭稱讚,「幹得漂亮。」

  李澤望著她,笑意不減。

  其實不是沒有老通判追查到方子上,但沈慕瓊的記憶里,只要是查白家,沿著白如月的病這條線,最後都一定會不了了之。

  她記不清為什麼會屢次碰壁,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方子始終拿不到,看診的大夫也已經去世,白如月當時到底什麼病,病成了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如此一來,這件事大概是什麼模樣,我有些基本的推斷了。」沈慕瓊說,「你還記得昨日我說《女史箴圖》是在咒禁院有記錄的吧?」

  「我查閱一晚,發現了其中的幾個共同點。」她喝了口溫茶,鄭重道,「記錄中除了四個人是自願被紙魅吃掉的,其餘皆是在賞畫過程里被強行扯進畫中。她們特別喜歡尋找行將就木之人,以永生作為誘惑的條件,將其吞噬。」

  「面對死亡的時候,求生會成為一種本能。」李澤點頭,「永生的誘惑太大了。」

  「是的,假如白如月當時已經是將死未死的狀態,那她會不會也為了追求一個永生……」沈慕瓊說到這裡,潤了口嗓子,「畢竟將要為人母,生下孩子之後,卻不能陪伴他長大,對於白如月來說,興許無法接受。」

  「她也許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畫軸,為了能夠陪伴自己的孩子,選擇了成為紙魅的一部分。但她沒想到,紙魅達成她活下去的願望之後,她原本純良的心性卻被污染,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

  「等一下。」李澤蹙眉,打斷了沈慕瓊的話,「陳明遠進入畫中,肉身當時就不行了。若是白如月也進入了畫中,她是怎麼保住肉身的?」

  沈慕瓊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但天下奇聞軼事多如牛毛,我們想不到,不代表沒有。」她指尖擦過茶盞邊緣,聲音沉了幾分,「不能大意,也不能隨便否認其存在。當務之急是要打開蘇束這個突破口。」

  這點,沈慕瓊和李澤的想法一樣。

  蘇束的疑點太多了。

  對不上年齡的口供,以及有意無意在隱瞞什麼事情的樣子。

  他口中與白如月的愛情是共擔風雨,伉儷情深。

  但世上愛情大多兩面,最恩愛的夫妻也會有想要殺死彼此的時刻,完美的感情本就出自不斷磨合,不起紛爭的恩愛根本不會存在。

  要麼是,時間已經將他的記憶美化,變成了他自己都不認得的模樣,要麼是,他故意跳過了某些對他不利的敘述。

  比如白如月性情大變這一段。

  這些說出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但他不說,就成了問題。

  「蘇束應該知道她是怎麼保存的肉身。」李澤推測道,「而且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們感情確實很好,蘇束不願意白如月就這麼死了,為了她找了那幅畫。」

  「那得是多深的感情。」沈慕瓊下意識地回應道。

  李澤背靠在博古架上,歪著頭想了想:「很深。」

  他推己及人,目光溫柔如水,戳得沈慕瓊莫名其妙。

  她有些不解地念叨了一句:「可能麼?」

  李澤沒回答。

  他知道沈慕瓊不信。

  現在不信,八年之後也沒信,就連在生命的盡頭,還是沒信。

  她在某些事情上的固執,李澤已經見識過一次了。

  但……就像李澤不再執著於向她傳遞自己的情感和想法,轉而變成如今這般默默守護一樣。

  他已經無所謂沈慕瓊信還是不信了。

  他只要她活著,還在,別的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那天下午,石江跑了一趟陳家大院,同葉虛谷確定了那方子上用藥的力道。

  他站在書房,拱手道:「葉虛谷說,那藥方有兩張的力道很大,基本只會開給將死之人續命。剩下幾張,全是減少疼痛,像是安慰一樣的東西。」

  他蹙眉回憶:「說一般用上安慰方子,說明這個人最多兩個月人就沒了。」

  兩個月。

  沈慕瓊細細算了下時間差,她指尖輕輕點著一旁的桌案:「看樣子,有必要再去一趟白家。」

  「我和你一起去。」李澤道,「我動手沒顧慮。」

  他說得義正言辭,有理有據,讓沈慕瓊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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