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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赤裸裸的偏心

2024-09-06 14:56:13 作者: 少尹

  說畫活了不準確。

  沈慕瓊湊在畫前面,來回瞅了好幾眼,沒看出哪裡「活了」。

  畫是古畫,上面有一頭戴花冠的女子,端莊地立在正中。

  左下角款識上寫著《女史箴圖》的字樣,紅章小篆落著「顧愷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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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畫怎麼了?」她回眸望向門外眾人,不解地問。

  一眾丫鬟僕從都抵著腦袋,誰也不敢開口。

  見狀,李澤小聲說:「會哭。」

  會哭?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李澤補了一句。

  「你?」沈慕瓊更覺驚訝,「先不說這畫,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澤蹙眉,坦言:「……一大早就被請來喝酒賞畫的。」

  也是,三年換了八個通判,至今沒有知州的青州府,是在大梁號稱比流放還危險的地界。

  這種地方憑空砸下來一個皇親國戚,像是陳家這種富甲一方的大土豪,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你了解陳家麼?」沈慕瓊問。

  李澤搖了搖頭:「寒暄了兩句,這畫就開始哭了,陳員外當即嚇暈,葉神醫正在用針呢。」他微微笑著,「所以陳家的淵源,還得靠您答疑解惑。」

  他面頰帶笑,卻說得一本正經,讓沈慕瓊有一種莫名怪異的感覺。

  就像是他心中門清,卻故意裝傻。

  「真不知道。」似乎看透沈慕瓊所想,他又恭敬地頷首,「初來乍到,對青州一無所知。」

  那怎麼就能這麼了解青州咒禁院呢?

  沈慕瓊懶得拆穿,迎著他的笑容,嫌棄地歪了下嘴,長話短說:「陳家祖上是揚州人,幾代皆為鹽商。」

  「生意做大之後,就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富豪,但不知何故,上一代家主在幾十年前舉家遷來了青州,還花錢買了『員外』這個不民不官的閒職做擺設。」

  她一邊說,一邊望向門外。

  歷經幾十年的建設,陳家大院極為排場。

  二十幾座四合院抱團組在一起,落在青州城外西北五里的半山腰處。

  晴日之下,若站在青州城牆上,一眼就能看見,十分氣派。

  「請你喝酒賞畫的,已經是到青州之後的第三代家主了。」沈慕瓊望著屋內圓桌上的酒盞,伸手摸了一下。

  餘溫猶在。

  「他邀你賞畫,賞的就是這一幅會哭的畫?」她拿起小酒盞,捏在手裡把玩了幾下。

  確實是富甲一方之人才會用的酒器。

  通體白潤透光,本以為是白瓷的材質,拿起來才發現這竟然是玉。

  「嗯。」李澤點頭,「我晌午到陳家,寒暄幾句後又參觀了整個大院,之後與陳員外一同來此,準備溫酒賞畫。」

  「他說這是陳家商隊收到的奇畫。」李澤轉身,望向掛畫,回憶道。

  他本是不願意來的,但陳家在青州舉足輕重,葉虛谷聽說陳家邀請了李澤,一大早就把他喊起來,圍著他遊說了個把時辰。

  「您得帶我去哇!」葉虛谷直接坐在李澤的小院子裡,因為青州世子府尚未落成,他暫且借住在此。

  「你就看在我為您出錢又出力,看在那未來的青州世子府的面子上,您不能扔下我自己去。」

  「我跟您又不一樣,我空有一身本事,得多走動,讓人知道原來青州來了個葉大夫不是!」他邊說邊看了石江一眼,「石江啊,你倒是也說兩句啊,你跟著你家世子這麼多年,你的話比我中聽。」

  但石江就是石江,像是半個石頭墩子,站在一旁半望了李澤一眼,一個字都沒吭。

  見自己叨叨半天都不管用,葉虛谷只得放出大招:「嗨呀,一起去看看嘛!你想,他地攤上十文錢買的畫,居然讓青州通判與他同賞,這當中肯定有問題啊!」

  他豎起手指,一一舉例:「那玩意萬一是個贓物呢?背後萬一牽扯一起命案呢?思路打開!保不齊是盜墓賊偷出來的傢伙啊!」

  這麼一說,倒確實是勾起了李澤的興趣。

  「地攤上十文錢買的?」李澤有些詫異。

  如今大梁,十文錢至多買兩個素包子。

  可陳家員外不僅買了一幅畫,甚至斷定這畫有與大梁世子同賞的價值。

  確實反常。

  「你怎麼知道的?」李澤在水井邊,沾著冰冷刺骨的井水打濕雙手,來回揉搓了兩下。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葉虛谷得意揚揚地拍下胸脯,他還是了解李澤的,知道把話說成案件線索,他一準上鉤,「我妖醫葉虛谷的消息,可比你們靈通多了。」

  他眼前,李澤面不改色地甩了甩殘留的水珠,接過了石江遞過來的帕子,蘸了兩下:「既然如此,你還何須互通有無?那鹽商難不成比你的消息網還大?」

  大意了。

  這問得讓葉虛谷接不上話茬,支支吾吾半天。

  他就是想去看看那是什麼畫,能讓人這麼不識貨地賣出去。

  但經了葉虛谷這麼一嘴,李澤原本準備推辭,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他也覺得好奇。

  到底是什麼畫作,能以如此離譜的形式出現在世人面前。

  但不到半個時辰,李澤就後悔了。

  因為葉虛谷吵著鬧著非要跟著去,而他的體型又坐不進普通的馬車,導致本應該輕裝出門的李澤,身後多了一輛金碧輝煌的大傢伙。

  他的馬車上貼滿金箔,四匹駿馬兩個車夫趕著往前,好生氣派。

  還沒走多遠,就見一眾青州百姓小聲嘀咕:「不愧是皇族,騎馬的侍衛都穿得這般周整,這馬車也是獨一份的厲害。」

  被誤認成葉虛谷侍衛的李澤,一路上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您笑一笑啊。」剛到陳家門口,葉虛谷就兩指戳著自己的腮幫子埋汰道,「十米之內沒沈大人,您連笑都不會了啊。」

  話音剛落,石江哆嗦了一下。

  這一抖倒是吸引了他,打開了他八卦的欲望:「哎你上次不是見過麼,與現在判若兩人的,那個在沈大人面前笑容滿面,和煦如風的世子爺。」

  石江更驚訝了,他搖了搖頭,小聲嘟囔:「上次橋下驗屍,大人沒讓我下去……」

  「偏心!」葉虛谷一本正經戳著李澤後背,「赤裸裸的偏心啊!」他跟在李澤身後,挺著大肚子費勁巴拉地邁過陳家的門檻,嘴裡絮絮叨叨的,「哎呀,有些人啊,平日裡像個大冰塊子,但瞧見另一些人的時候……」

  「閉嘴。」李澤黑著臉冷言。

  他背手而立,側過身,警告意味十足地盯著葉虛谷:「你若是閒得嘴巴停不住,就自己先回去。」

  葉虛谷乾笑一聲,兩手抓著石江的手臂,把他像是搬個屏風一般抬起。

  石江雙腳登時離地,一臉震驚。

  他被當個物件一樣,懟在了李澤面前,以肉身阻隔了他灼人的視線。

  身後葉虛谷還不忘記飛快地禿嚕了一嘴:「偏心還不讓說!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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