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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是我上司,你再忍忍

2024-09-06 14:55:47 作者: 少尹

  初冬的陽光穿過雕花的窗,落在三人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葉虛谷從懷中摸出一張帕子,蘸了蘸自己的額頭:「確實沒有聽到其他的東西。」

  「那兩個藥徒一看就不是尋常出身,身上也沒妖氣,妃色外衫,月白色內襯,腰間掛了個像燈籠一樣的鏤空香囊。」他想了想,搖頭,「再無其他。」

  妃色外衫,月白色內襯……

  沈慕瓊至今都沒鬧明白李澤問這些是作甚,但見他聽得比誰都認真,便安靜地坐在一旁,也一同記下那些關鍵的細節。

  平日裡總是勾著唇角,始終帶著笑容的李澤,很少有現在這樣嚴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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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青州通判,大多數時間他都忙於公務,處理早就荒廢了大半年的各類官事,但仍常常往沈慕瓊的咒禁院跑,所有案件都親力親為。

  一個皇親國戚,大梁世子,為什麼要從京城跑到青州來幹這些活,沈慕瓊至今也沒有找到頭緒。

  「其他的呢,他們梳什麼樣的髮髻?是男是女,採藥用的什麼工具,背著什麼筐?」

  李澤一連串的問題當頭砸下去,葉虛谷的脖子又短了幾分。

  他一臉懵的望著李澤,磕磕巴巴地逐一回應:「髮髻,啊髮髻啊,就頭上頂個饅頭一樣,纏了圈髮帶。」他頓了頓,眼見李澤準備追問,忙說,「紫色的!紫色的髮帶!」

  「是男是女我真沒瞧出來,年歲看著不大,也就十一二歲,都一張娃娃臉,清秀,瞧不出來哇!」葉虛谷撓頭苦思,委屈巴巴地抱怨,「都倆月了,我真只能記得這麼點東西了。他們拿什麼採藥的,背的什麼筐子,我真記不得了啊!」

  說完這些,趁著李澤還沒回應,葉虛谷起身把身下的板凳往沈慕瓊的方向挪了挪,哭喪個臉:「沈大人,他欺負妖哇!」

  「我,葉虛谷,青州咒禁院沈大人的家臣。」他猛然挺胸,啪啪拍著胸脯,「這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我被區區一個凡人欺負,大人您得給我做主啊!」

  沈慕瓊一邊聽,一邊點頭:「言之有理。」她說,「但他是我上司,你再忍忍。」

  「哎?」葉虛谷啞然,「你們這是合起伙欺負我哇?」

  「你那神仙膏,還有剩麼?」沈慕瓊笑著問。

  這下,他臉上的不悅當即散了:「沒現貨,但能訂,我獨門秘制的『神仙膏』,跌打損傷來一點,傷口不疼好得快,美容養顏來一點,柔嫩絲滑人人愛!您買的話半價哦!」

  沈慕瓊抬眼望著李澤,看他仿若陷入沉思,許久才說:「你以後,有多少我買多少。」

  葉虛谷大喜:「哎呀!不愧是主子!」

  「不過。」沈慕瓊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往後李澤若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的,你當義不容辭。」

  「好說,好說哇!」他揣著手,樂呵呵地笑了。

  與樂天派的葉虛谷不同,沈慕瓊心裡早就擰成了一個疙瘩。

  案子追查了三五天,從一個死胡同,追到了另一個死胡同里。

  從不翼而飛的血液上下手,顯然已經行不通,如今線索只剩下那個叫做「漢明」的小二自身。

  還有那當時在眾人身上的貓爪痕跡,以及屋頂的大洞,和那憑空出現的轟的一聲。

  「說到那貓爪的傷痕,我那些個僕人事後有講,說是只黑貓。」臨行前,葉虛谷送他們兩人到門口,「那傷口我一直觀察著,沒毒,但說來奇怪,有些人的傷口很深。」他伸出手指比畫,「有半寸那麼深。」

  「半寸?」沈慕瓊有些驚訝,「什麼貓的爪子那麼深?」

  葉虛谷想了想,沉言:「僅是我個人猜測,那會不會根本就不是貓?」

  不是貓?

  「當時看的時候,確實像是貓爪的,但第二日再看,痕跡粗且深,更像是老鷹。」

  沈慕瓊將這種可能性記了下來:「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

  「且慢!且慢且慢!」葉虛谷忙叫住了她,他自一旁侍從的手裡接過一隻木盒,兩手呈上,「本醫館的大客戶禮品,世上獨一份,您值得擁有。」

  沈慕瓊瞧著他手裡的紅盒子,挑眉瞄了一眼。

  內里是一隻香囊,和個小銅鈴鐺。

  「這香囊能掩蓋妖氣,這些年我在凡間全靠它躲各路神怪了。而這鈴鐺……」葉虛谷忽然收了聲,他挺著肚子屁顛屁顛地湊上來,避著李澤,小聲說,「您把這鈴鐺里注入您的力量,往後誰帶著這個鈴鐺,只要他走近了,就只有您一人能聽到響聲。」

  他叮得豎起一隻手指,悄悄咪咪地指了指李澤的方向:「這人跟魂似的,走路沒聲,以前在京城快把我嚇出病了,賊可怕。」

  講完了怎麼用,葉虛谷退後一步,樂呵呵地拱手行禮:「慢走不送!」

  初冬的日光如一層薄薄的紗,沈慕瓊抱著盒子,與李澤並排而行,走在回衙門的大路上。

  「你很在意那個『金剛羅漢』?」她問。

  李澤背手而行,出人意料地搖頭:「『金剛羅漢』算什麼,我在意的是……」

  是你。

  可他話到嘴邊,轉了個方向:「我在意的是背後之人別有用心。」

  沈慕瓊垂眸沉思些許,肯定了他的想法:「氣血就是凡人的命,以人血供養之物一定是邪祟,是要警惕著點。」

  「說起來,還有件事我不明白。」她緩緩道,「你為何帶葉虛谷到青州來?」

  她停住腳步:「你明知青州地處交界,並不安穩太平,也熟知咒禁院在青州責任之重……那你帶他來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們會不會把他趕出去?」

  「想過。」李澤笑起,「但仍然想試一試。」

  沈慕瓊心中詫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從何問起。

  「……總而言之,謝謝。」她別開目光,繼續前行。

  她的背影落在李澤的眼裡,一如往昔。

  李澤知道沈慕瓊不會拒絕,他太了解沈慕瓊了。

  她愛這凡世一草一木,在自己身陷囹圄自身難保的時候,仍傾盡全力守護這天下。

  她看似漠然,像是要與身邊一切劃清界限,實則只是不願干涉太深,不願成為別人的因與果。

  就是這樣的性子,才讓她在上一世察覺到陰謀來襲時,已經太晚。

  她逃不掉,也躲不了。

  時間逆轉之前,沈慕瓊是在九年後遇到的葉虛谷。

  那時的葉虛谷已行將就木,瘦成了皮包骨頭。

  即便如此,他也豁出命去,為沈慕瓊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

  然而一切都太晚,他們杯水車薪地對抗,已經無法逆轉大勢所趨的結局。

  想到這裡,李澤眼眸中又一次閃過哀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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