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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殺人滅口

2024-09-06 14:55:26 作者: 少尹

  夕陽微斜,赤紅的天空布滿了流水般的金黃雲朵。

  沈慕瓊一個人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剝著銀杏。

  她有些唏噓。

  案子的因由清晰了一半,她卻不太能理解秦玉然的感情。

  與凡人不同,妖怪一旦付出真心,那不論對方是生是死,不論千年萬年,他都會是那個刻骨銘心的唯一。

  所以因愛而亡的妖怪太多了,沈慕瓊總覺得她們傻呼呼的。

  反觀任玄言。目標清晰,手腕明確,就是脫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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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不能無緣無故傷害凡人,積攢功德修仙的修士更是不能。

  「他將王煌打死,大錯就已經鑄成了。」

  聲音傳來,沈慕瓊嚇得手裡一哆嗦,手上的銀杏拋出去老遠。

  她實在受不了,回頭厲聲道:「李澤!你走路就不能有點動靜?!」

  絕了!

  世間凡人,居然有能讓她察覺不到接近的存在!

  她瞪著眼,瞧見他一臉無辜無助的模樣,涌到嘴邊的嗶嗶咧咧,硬生生地軟了下來。

  「……你這樣早晚有一天把我嚇死。」

  沈慕瓊深吸一口氣,抬手,那枚掉出去的銀杏如時間倒流,「咚」的一聲又回到了她的掌心。

  李澤俯身,歪了下身子,目光從她氣呼呼的側顏掃過。

  「李大人這麼清閒?」察覺到視線,沈慕瓊沒好氣地問。

  李澤一滯:「嘖,剛剛分明是叫李澤。」

  幾次三番,沈慕瓊終是拗不過:「嗯,李澤。」

  她妥協了。

  李澤笑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客棧的小二醒了。」他說,「同去?」

  聽到這話,沈慕瓊立馬起身:「走。」

  仿佛是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李澤笑眯眯道:「馬車趙青盡備好了,就在府衙門口。」

  沈慕瓊瞭然點頭,自顧自往前走去。

  這當是習慣了被李澤提前安排好一切。

  看著她衣衫上星辰點點的背影,李澤笑意不減。

  真好,她仍然還是她。

  馬車裡,沈慕瓊講述了一種可能性:「如今仙門修士增進修為,最簡單便捷的方式就是抓為禍人間的妖,一妖一功德,這很好理解對吧。」

  李澤笑著點頭,注視著沈慕瓊:「很好理解。」

  那麼她下一句話,大概就會是……可不是所有的妖都會為禍人間。

  「可不是所有的妖都會為禍人間。」李澤眼裡,沈慕瓊娓娓道來。

  這一幕,就如曾經在京城高台之上,一模一樣。

  她也是這身特殊的星宿外衫,也是這般慵懶閒適地坐著。

  「妖分兩種,簡單來說,就是吃素和吃肉的區別。像秦玉然那樣食朝露,吃果子的是一類,這樣的妖怪就算修士抓了,也不增加功德。所以修士們抓的都是另一種,他們食人精氣,亦或者食人肉身,這些妖怪是隨心而為,無差別,沒理由地攻擊凡人。」沈慕瓊頓了頓,「這一類……」

  「這一類不涉及因果,不在輪迴中,不歸咒禁院管。」李澤笑著說。

  沈慕瓊愣了一下,她打量了李澤片刻,直接跳過了後面冗長的解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嗯,我那位妖怪朋友,曾經教過我。」

  「那還真是可惜了。」沈慕瓊蹙眉,「是個接手咒禁院的好苗子。」

  「噗」的一聲,李澤笑出聲來。

  沈慕瓊撇了下嘴,聲音稍稍大了幾分:「你記得《貓妖錄》『王煌篇』是怎麼記載的麼?後面說秦玉然是耐重妖,還講到了王煌死的樣子。」

  「嗯。」

  「你怎麼看?」

  李澤想了想說:「若我是任玄言,為了不讓自己殺人一事傳回仙門,影響自己的功德,就一定會掩耳盜鈴一樣,掩蓋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望著沈慕瓊:「我會一不做二不休,將這一切都推到『王煌夫人』的身上。」

  他的想法與沈慕瓊不謀而合。

  「修士本身就很了解妖怪,所以偽裝現場會變得非常容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王煌的屍體放在床上,製造出他被打斷脊椎的假象。又因為他之前已經在市井與王煌宣戰,做足了鋪墊,所以他大可以演出一副與妖怪大戰三百回合的疲憊模樣。」李澤淺笑依然,「而後,他就只需要一個人幫他將這故事傳出去,他就能顛覆真相,成為百姓口中的英雄。」

  馬車吱呀吱呀向前,沈慕瓊挑著眉頭瞧著他:「嗯……雖然、但是,你的想法很危險啊。」

  李澤淡笑不語,目光望向馬車後漸漸掛起各色燈籠的青州夜市:「奇怪的是,他之後怎麼會成了妖。凡人可以成為妖怪麼?」

  他問的時候,依舊面帶笑容,依舊望著馬車外的繁華夜市,卻還是讓沈慕瓊察覺出一絲不同尋常的鄭重。

  她想了想,謹慎地回答:「沒有正道的法子。」

  「也就是說,有歪門邪道了?」

  「……有。」

  此後,馬車內許久無言。

  沈慕瓊瞧著他肅然的神情,心中不免有點擔心。

  他應該是經歷過什麼。

  那種沉靜的神情,是唯有經歷過真正絕望的人才會有的。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沈慕瓊忽而大聲,「妖怪也有妖怪的煩惱,別向著用這種邪門歪道逃避人生。」

  莫名被戳了一下的李澤,面露驚訝,許久才「哦」了一聲。

  天色向晚,夜幕如洶湧的海水,淹沒了青州的大街小巷。

  那個被李澤「一不小心」打成重傷的客棧小二,被安頓在一家新開的醫館裡。

  嶄新的門樓和嶄新的招牌,金字匾額上寫著「盛德堂」幾個字,沈慕瓊瞧著裡面冷清的樣子,怎麼都沒看出來這是個瞧病的地方。

  「什麼時候開的啊?」趙青盡比她反應大,「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啊?」

  「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大夫。」李澤道,「新開,還沒正式看診。」

  趙青盡聞言,眉頭更緊了:「您這大夫是什麼來頭啊?他開醫館怎麼會跳過我呢?我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李澤不解,他沒聽出趙青盡話里的意思:「……趙正術還兼管府衙戶房之事?」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不應該不知道……」

  「讓讓。」站了半晌的沈慕瓊,雙臂一抬,一左一右地推開,「你們倆擋路了。」

  她嫌棄地搖了搖頭,自兩人中間穿行而過。

  剛走兩步,就聽藥鋪里傳出「轟」的一聲響。

  恍然間,她身旁兩人先一步飛奔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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