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反饋

2024-09-06 07:56:31 作者: 不夜城

  「但是我看孫舟的態度,如果不追究到底,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那你這說的,哪個犯罪嫌疑人被定罪之前不得掙扎一下的?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哪個犯罪嫌疑人不是撿著有利於自己的地方說,有時候你要是光看他自己的口供,你都覺得他可太善良了,這麼善良的犯罪嫌疑人可不多見。再一看人家的口供,啥壞事都是他幹的。那你說是信他自己對他自己的口供,還是相信眾口一詞的別人的口供?」

  

  老所長這樣的場面見太多了,「再說了,他現在的這份供述,和其他幾個人的供述幾乎是吻合的,那要你說,一個人陷害他,總不至於這麼多人一起都陷害他吧?這麼多人供述的內容幾乎都是差不多的,他現在說他要翻供,是那麼容易翻供的?」

  老所長說的,恰好也是裴景安和楚清歌內心這麼想的。

  「他要是承認他之前說的那些話,認罪認罰,還能寬大處理。他要是還這麼抵抗,那你看著吧,治的就是這樣死不悔改的貨。到時候別連累你們也跟著倒霉。」

  老所長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裴景安和楚清歌俱是沉默。

  到家了,芝士繞著兩人的腿打轉,尾巴搖成了螺旋槳,不明白早上出門還高高興興的兩個人,怎麼回來都拉拉個臉。

  楚清歌先去洗了個澡,等裴景安去洗的時候,就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芝士扭著結實的身子,從她臂彎鑽進她懷裡——

  沒錯,現在洗過澡的薩摩耶甚至可以上沙發了。

  當代寵物小狗馴化人類的日常。

  小狗往後仰著頭,粉紅色的舌頭耷拉出來,呼呼地喘著氣,嘴巴咧著,狗臉上居然能看出笑意來。

  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張照片,是那天兩人去旋轉木馬里拍的。

  楚清歌模模糊糊地感覺到,為什麼成年人越來越喜歡旋轉木馬。

  或許也是在懷念那個之前敢於對抗一切規則的自己。

  裴景安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楚清歌定定地注視著那張照片。

  他走過去,把那張照片從茶几上拿起來。

  「還在惋惜那天下雨沒有多玩幾個項目?」

  「沒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樣啊,」裴景安把相框放下了,「本以為你有遺憾,想著把工作重新安排一下日期,騰出一天時間來再去一次。既然這樣那就……」

  「那也是可以再去一次。」楚清歌不讓他把話說完。

  「皮的你。」裴景安被噎住,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

  律師私下的生活實際上非常的枯燥乏味。

  至少裴景安是這樣的。

  就比如他在給楚清歌吹頭髮的時候,會順嘴問一句,「蘇祥他們的口供是怎麼說孫舟的?」

  非常的突如其來。

  有點像你上課開小差的時候,老師突然抽冷子提一下你的名字,讓你上台回答問題。

  好在楚清歌已經習慣這種待機狀態了,哪天要是不被突然提問,她還有點不太自在。

  「按照他們的說法,」楚清歌拽過放在腿邊的電腦,「尤其是按照蘇祥的說法,因為他們都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來源,所以孫舟提議,找個人綁架了要點零花錢。」楚清歌概括了一下將近一面的筆錄,「他們看到被害人羅正的車不錯,穿得也挺好的,於是將羅正作為下手目標。等到天黑以後,先尾隨他到一個偏僻的街角,然後幾個人圍上去問他要錢。」

  「羅正說自己沒錢,但孫舟並不相信。蘇祥勸說無果,只能看孫舟對被害人進行了搜身,搜出現金一萬餘元和一張銀行卡。隨後幾人去了銀行自助取款機,孫舟輸入銀行密碼後發現銀行卡里沒有多少錢,又害怕事情暴露,於是一氣之下採取用膠帶捂嘴以及用麻繩捆綁四肢的方法將被害人拖入車內,指使蘇祥等人駕車開往橋洞,用身上的衣服擰成繩,將被害人羅正勒死後,拋入江中。」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吹風機的嗡鳴也停止了。

  「不過我現在只整理了口供的部分,」楚清歌抖了抖吹到半乾的頭髮,「接下來可能還要看一下實物證據和錄音錄像。」

  「嗯。」

  「但也許看守所所長說得對,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其他的證據或許意義不大。」

  「但他也說了,這些證據,有些是非法途徑獲取的。」

  「……」楚清歌抿了抿唇,「但我們這樣做,真的不會增加我們的風險嗎?」

  「你害怕了?」

  「我怕什麼?我一個實習律師,頂破天大不了把我的實習證收回去。但你可是首席律師,好不容易有這麼輝煌的成就,萬一要是出了點差池,損失可比我大多了。」楚清歌擺手。

  「……」裴景安鴉羽一樣的長睫壓下來,「那就加油吧。」

  「裴景安,」楚清歌望著他,「你這幾個月真的變了很多。」

  裴景安不過一笑。

  他把吹風機收進抽屜里,坐到辦公桌前。

  按照職業慣例,給孫舟的舅舅打了個電話。

  電話內容也無比簡短。

  電話那頭只對著裴景安千恩萬謝,卻在聽裴景安問道:「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帶給孫舟?」

  對面陷入了沉默。

  沉默的時間,長到楚清歌一度以為對面把電話掛了。

  裴景安還維持著將手機放在耳邊的動作,對上楚清歌的目光,食指豎起,放在唇邊。

  又等了一會兒。

  才聽到對面緩緩道:「我也沒什麼話想要對他說,就讓他在裡面好好改造,有什麼缺的吃的用的我有時間就給他送一點。也沒什麼多餘的話了。」

  好像到了這一步,什麼話都沒有必要說了。

  就像很多犯罪嫌疑人,在被抓捕之後,連家屬的聯繫方式都不願意提供。

  是怕丟人,還是怕給家屬增添不必要的負擔?

  無從得知。

  「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裴景安眼帘微微垂下來,「我這裡還有點別的工作,那我就先……」

  「裴律師,等一下!」另一頭原本泄氣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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