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薄荷糖
2024-09-06 07:42:55
作者: 不夜城
那嗓音低沉,如同下了蠱。
楚清歌坐在回出租屋的公交車上,還在懊惱自己剛才的沒出息。
就應該回一句——
「吃完了自己去買,又不是不認識字。」
怎麼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純情女高中生一樣,還沒怎麼肢體接觸呢,自己就先嚇跑了?
她畢竟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
楚清歌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來君同律師事務所之前的那個瘋狂的晚上。
那大概是她人生中做過的最衝動的一件事,借著幾分醉意,檀香,雪松,搖晃的燈影。
指尖還殘存著昨晚裴景安手腕上的殘香,混合著雞尾酒的淺淡氣息,聞起來居然有點像那晚的那個人。
「啪!」
楚清歌給了自己腦門一巴掌,「big膽!」
大佬只是昨晚喝多了,無意之中顧不得衣著整齊這件事情罷了!
怎麼可能是這麼不守男德的人?!
「豐茂百貨,到了,開門請當心,下車……」
公交車報站器適時打斷了楚清歌的胡思亂想。
第二天楚清歌拎著一袋薄荷糖,溜進了裴景安的辦公室。
一夜過去,昨天還領帶松垮,領口打開的大佬,今日又恢復了矜貴禁慾的模樣。
白襯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領子用領撐撐起來,鉑金的領夾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冷光。
聽到楚清歌敲門,大佬坐在辦公椅上,從面朝落地窗的角度轉了半圈,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
「這次的案件……」
「這是你要的薄荷糖……」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聲音交疊在一起,兩人俱是一愣。
裴景安幾不可察地輕笑一下,拉開抽屜,將那支舊的裝薄荷糖的小瓶子放在桌上,推到楚清歌面前。
「都放進這個裡面。」
楚清歌:「……哦。」
大佬果然還是那個有自己的執著的大佬。
「這是李誠送來的卷宗和材料,」裴景安又拖過放在最上面的一摞紙,「全都是複印件,做律師的,『把當事人的證據原件弄丟』位列律師執業風險之首。不過時間有些久了,如果有些字跡看不清,可以打電話問李誠。」
「好。」楚清歌點頭,抱著厚厚一沓材料回了自己的工位。
十幾年前的批捕材料和判決書寫得遠遠沒有今天的詳細。
從目前的材料來看,案件的起源是因為趙月拖欠了三個多月的房租,於偉催了幾次,趙月也沒有補上。再加上於偉幾次向趙月示愛,趙月也沒有答應,引起於偉的不滿。
最後一次於偉去催趙月交房租,並暗示趙月如果實在沒錢交,也可以做他女朋友。不料遭到了趙月的嚴詞拒絕。
兩人發生口角後,於偉惱羞成怒,向趙月動了手。由於害怕趙月的呼救聲引來隔壁的住戶,於偉以棉被捂住趙月面部口鼻,造成趙月昏迷。
見趙月不再動彈,於偉惶恐之下逃離案發現場。
當晚,於偉為了確定趙月的狀態,再次趁夜色回到案發現場,此時的趙月已經死亡。
為掩蓋犯罪事實,於偉先以繩索扼住趙月頸部,後又將趙月身上的毛衣脫下來,貼身的衣物推至腋下,同時翻亂了趙月出租屋內的床褥,打碎了床邊木柜上的一個玻璃茶杯等等,偽造了趙月被姦殺的假象。
最後附一張法醫的鑑定報告,趙月口、鼻受暴力作用,系機械性窒息死亡。
「閉環了……」楚清歌看著判決書上對於案件事實描述的幾段話,有點頭痛。
終於知道為什麼郭政不願意接這樣的案子。
又是這種求愛未遂然後殺人的情況,再加上趙月身上,有許多年輕女孩孤身一人外出打拼的影子。這件案子如果辦不好,找不到壓倒性的證據,於偉就算出來了,只怕輿論也會推向不利於他們這一方的一面。
楚清歌鬱結,新買的薄荷糖拆開塑封,倒進見底的舊的薄荷糖糖盒裡,一手攥著新的盒子,把盒蓋頂開又按下。
可能是聽出了楚清歌此時的煩躁,隔壁工位的蘇妍摘下耳機,從隔板後探出頭,「怎麼了?感覺你不是很開心?」
楚清歌才注意到她。
儘管裴景安說過,蘇妍並不是他女朋友,楚清歌對於當年的那個吻,還是有些心結在。因此對蘇妍的態度只是保持著學姐學妹之間的客套,說不上多熱絡。
只是畢竟現在在一家律所,又坐在隔壁,所以工作上的事,有時候也說上兩句。
楚清歌大致說了一下網上公開的案件信息,網上沒說的、只有辦案人員才能看到的材料,楚清歌沒有提及。
蘇妍恍然點點頭,溫溫柔柔地,笑了笑,「確實是很棘手的情況,難怪景安不願意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可能你們兩個才是最默契的吧,你這麼聰明。」
蘇妍語氣中的失落顯而易見,楚清歌又是個受了別人誇獎渾身都不自在的人,於是方才的芥蒂直接被擊潰。
「那個……不是,可能只是我現在比較閒,學姐手頭的案子這麼多,他總不好老是壓榨別的律師手下的實習律師吧?」楚清歌調侃了兩句。
蘇妍卻古怪地看了楚清歌兩眼,依舊柔聲細語,「景安是這麼跟你說的?」
「啊?」
「他說我是別的律師手下的實習律師?」
「不……不是嗎?」
楚清歌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她說蘇妍的上司是別的律師,依據的是因為她某次碰巧聽到律所里的其他人在閒聊,說自己是裴景安帶的第一個實習律師。
而蘇妍在律所已經呆了三年了,如果裴景安沒有帶蘇妍,而蘇妍也沒有選擇除了裴景安之外的其他律師作為自己的老師,這三年,蘇妍就只能以實習生的身份呆在律所里。
甚至連實習生都不算,跟打雜的差不了多少。
不能獨立接案子,甚至和楚清歌在郭政那裡一樣,甚至考不了律師證,也永遠只能拿最低的薪水。
楚清歌想不通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女孩子,在這一行里荒廢青春這麼久。
「不是,我沒掛證。」蘇妍似乎並不介意楚清歌怎麼想,也並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現在就是個打雜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