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威脅
2024-09-06 07:41:00
作者: 不夜城
背後的汗毛一炸,楚清歌腦中的那根弦倏爾繃緊,倦怠一掃而空。
這是她這個月第三次收到這樣的包裹。
第一次是一隻死老鼠,全身的皮毛被燙得血肉模糊,打開的時候,腥臭和焦糊混合在一起。
第二次是一隻信鴿,被人割斷了喉嚨,翅膀上的羽毛凌亂,顯然在死前有過劇烈掙扎,艷紅的鴿子血蜿蜒在潔白的羽翼上。
這一次……
這一次是一隻幼貓,還沒褪去胎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導致慘死,粉嫩的小舌頭吐在外面,歪向一邊。血液流盡,泛白的眼瞼外翻,眼球掉出一個,留下一隻黑洞洞的窟窿來。
胎毛稀疏的粉嫩肚皮被劃破,腸子流在外面,血液卻還在緩慢流動。
聞訊而來的警察,用手指背面探了一下幼貓屍表的溫度,「已經冷透了。這個季節,冷成這樣,血液還沒凝固,應該和前兩次一樣,往裡面加了抗凝劑。」
楚清歌離得遠遠的,出租屋的面積本來就小,進門就是臥室。她呆坐在臥室的小凳子上,頭頂是慘白到有些刺眼的燈光。
有警察在查看她的電腦。
這種老舊的小區,周圍的設施並不齊全,監控什麼的更是沒有,楚清歌只能在出事之後,在自家門口裝一個家用的攝像頭。
但作案的肯定是個老手。
警察摳下攝像頭上粘著的口香糖,不抱什麼希望地從她電腦上拷貝了一份監控錄像,「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可疑的人聯繫過你,問你要錢什麼的?」
楚清歌抱著膝蓋,自警察來到,打開那個包裹,目睹裡面的慘狀,便一言不發縮在角落。舌根發麻,直到警察這樣問她,楚清歌機械地搖搖頭。
「那還挺奇怪,一般來說,幹這種事情,沒個目的,單純用來嚇人,還真不太多見。」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
從個頭比較小的老鼠,到能夠帶來視覺衝擊的白色信鴿,再到今天,很多人養來當寵物的貓。
每進一步,都似乎在隱喻著什麼。
「我們推測,可能是之前那個集團犯罪,還沒抓獲的逃犯,想要報復你,給你送來的這個。」其中一個女警,走到楚清歌身邊坐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那個案子,你就先別跟了,交給我們去辦就好。」
「對,先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為上,其他的事情交給警察來解決。」領隊的老警察指揮著手下把現場處理乾淨了,拉了只凳子,坐在楚清歌對面,「你現在還在郭政那裡掛證嗎?」
他們在試圖緩解她的恐懼。
楚清歌努力忽視自己怦怦跳動的心臟,放緩呼吸,穩住變調的嗓音,嘗試了幾次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沒有,君同……我去了君同。」
「君同……」老警察往後看了一眼,擱在膝蓋上的手拍了兩下,「還是做刑辯?」
「嗯。」
「這還真是……」老警察唏噓,「君同的案子,危險性可一點都不比郭政那裡低……算了,不說這些,總之你先從這個案子裡面出來。」
「這幾天我幫你留意留意,看看君同附近有沒有什麼房源,你從這裡搬出去。不參與這個案子,又換了地址,他們應該就找不到你了。」
「不……不用了。」楚清歌想起自己所剩無幾的存款餘額,揪緊了衣角,掩飾窘迫,「這裡我住得比較習慣,他們知道我不參與這個案子,應該後面就沒什麼事了。」
楚清歌早就打聽過,君同畢竟在市中心,最氣派的寫字樓。旁邊的小區,租金不菲。
況且她還要做好準備,郭政萬一真的要她按照合同賠償違約金,五萬塊,她還得花些時間攢攢。
「那也行,我看你這零零碎碎的東西多,搬起來也挺麻煩。」老警察在室內環顧一眼,「有什麼危險,你隨時打我電話。」
他們聊完,那邊這一次的取證也進入了尾聲。
楚清歌把他們送到門口,在幾人的催促下關上門。
空氣中還飄散著血腥味,腥鹹的,還摻雜著化學藥品的怪異氣味。死狀悽慘的幼貓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膝蓋卸了力,軟下來,楚清歌撐著門框,順著完全不隔音的門滑坐在地上。
樓道里傳來警察們的議論——
「像她這樣的還真是倒霉,做刑辯的那麼多,大多都是給犯罪嫌疑人辯護的。就這一次律師跟檢察院站在一邊,指控幾個犯罪嫌疑人,結果就被纏上了。」
「什麼叫她倒霉?」女警憤憤不平,「還不是郭政,膽小怕事。要是怕惹事,就不要答應和檢察院一起起訴那幾個罪犯。答應了,又把實習生推出來擋槍,算不算個男人?」
「不過咱們單位A大畢業的同事說,楚清歌當年在學校里,也不簡單。君同在她沒畢業的時候就給她發了offer,大家都以為她畢業會直接進君同,結果沒想到她選了郭政。」
「不但選了郭政,還在郭政手下幹了三年。這應該是郭政手下乾的時間最長的實習律師了。咱也不知道,A大的高材生,圖啥?」
腳步聲漸遠,隨之遠去的還有議論聲。
楚清歌聽見對面房子的防盜門打開,沒過半分鐘又重新合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在靜謐的夜裡分外清明。
秒針一頓一頓,發出咔噠咔噠的響動,像是為誰敲響的喪鐘。
就這樣在原地坐了一會,楚清歌爬起來,去衛生間沖乾淨指縫中的血跡。出來的時候,手指放在開關上,猶豫了幾下,還是沒敢關衛生間的燈。
又檢查了一遍衣櫃,把家裡那僅有的幾處能藏人的空間門都打開,不規律跳動的心臟才算勉強落了地。
楚清歌上了床,背靠床頭,支起床上專用的小桌子,打開電腦,準備趁著這個不眠之夜,把從酒吧出來時,腦中的靈感記錄下來。
餘光掃到床頭櫃,卻停下了動作。
床頭柜上放著一個著色黯淡的黑色相框,相片裡是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牡丹花的棉襖,頭髮梳成村里常見的麻花辮。有些土氣的裝扮,卻有與之並不相稱的姝麗樣貌。
宛如遠山的兩彎眉,杏仁眼。挺直精緻的鼻樑,小巧的下巴。
是上個世紀,電視劇里最受歡迎的那種美人。
那是她的媽媽。